雨点捶打着窗扉,通通通的敲出破碎的震响。高大的别墅仿佛处在雷霆暴风的中心,一道道闪电劈下,教人不禁胆战心惊。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以一种凌然的炙热姿态,高高在上地逼使人们浑身湿汗。
是紧张吗?是着急吗?是害怕吗?
是什么原因,令你大汗淋漓?
老太爷的书房内,期有岸停在了保险柜前。
保险柜里放了什么,家中之人并不知晓,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知晓。
如今年代,流行指纹声波等等高科技保险柜。
明显这台老旧的保险柜不会储存任何有用的讯息。
老太爷金援朝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把宝贝藏在这儿呢?不是任人撬开偷取吗?
除了次子以及田暄敏曾经想方设法地喟叹保险柜外,无人相信这台年月同金援朝一般的保险柜中放置了何等重要的物什。
“爷爷会把遗嘱放在用钥匙开启的保险柜里?”金援朝长子长孙不时摇头,一脸嘲讽地等待期有岸出丑。
是,如果不是他实现观察过保险柜,也不能确定心中所像个。期有岸的脑中梳理出条条线索,以立体的模式呈现三百六十度的形象。
所以说,他和君悠悠的思考方式大相庭径。
君悠悠惯常感性思维,会突发奇想出一个主意,再去尝试着验证想法的正确性。
而期有岸会在头脑中在搭建着案件的脉络,如同形成一个世界。等到世界的一角彻底拼接完毕,事实的真相也随即摆在眼前。
长子长孙的挑衅语气并不能引发期有岸的反应。
就见期有岸高深莫测地俯身抱起波斯猫,然后……
猫爪子就朝他的脸颊扑了上来。
帅酷冷漠的表现尽毁,他和它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才将它脖子上的钥匙拽下来。
期有岸扔掉波斯猫,直起身来,亮出了被猫抓乱得蓬头垢面的面庞。
可惜,没有好心人告诉他,你已经原形毕露了,不必再装高大上了……
期有岸再次观察其保险柜的钥匙扣。
果然不出预料,波斯猫挂坠钥匙成功插进了锁洞中。
深埋脑底的三维别墅的最后一个模糊处,轰然显现,此次案件的世界——
终于创建完善。
就听啪嗒一声细微响动,保险柜的门,看了。
一旁的总管紧紧地凝视着,嘴唇微不可查地轻轻蠕动。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应金援朝召唤而进出书房的人。
却从来不晓得,保险柜会在老太爷的心目中如斯重要。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天天挂在宠物猫脖子上的项圈铭牌居然会是开启保险柜的钥匙。
他们只记得上面深深刻印的艾玛两个字,那是波斯猫的名字,仅此而已。
从来没有人细细地研究过,观察过,在乎过。
即便波斯猫天天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真的假的?”田暄敏也不觉瞪着溜走的宠物猫,暗恨往日怎么就没多看它一眼。
她曾经还是老太爷的专职保姆期间,照顾过波斯喵的吃食,由于被它挠破了皮,气得偷偷地打了它好几回。
众人的脸色十分精彩,不过金援朝的长子长孙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能打开保险柜又证明得了什么?”他嗤然:
“只能证明这个保险柜可以被打开……期侦探,你还真是个……拘泥于细节的侦探,然而,是毫无用处的细节。”
“至于有没有用处,你等一下就可以亲眼见证了。”期有岸拔下钥匙铭牌,面上隐约浮现了几分好奇。
他也无法肯定,这保险柜里放着的会是什么。
是君悠悠猜测一定会是遗嘱。
昨夜,期有岸一度强烈地否定过她。
可是,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君悠悠猜错了,他也愿意按照她的想法走出下一步。
谁叫……
他们是互补的搭档呢。
那细小的窄缝,其内黑乎乎的,也瞧不出一二来。期有岸并没有积极地拉开柜门,而是背对着众人,缓缓阐述:
“保险柜的钥匙在宠物猫身上,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可你们是否想到,说不定是老太爷将宠物猫放进密室的呢?”
没人认真地听闻期有岸的言语,均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扑上来,一探保险柜里的究竟。
无论是利益驱使,还是好奇使然,谁都想得到谜题的答案。
久久不公布,也太撩拨人心了。
期有岸脚步一挪,用半边精壮的身躯遮挡住所有的窥视。
他突然望向躲在人群后边的总管,继续说道:
“你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你也许自认为策划了一场无懈可击谋杀案,天衣无缝。也许百年后,也无人发现老太爷风化了的尸体。可是你错算了老太爷没有当场死亡,错算了这只波斯猫会成为目击证物,更没有算到会出现一个听力灵敏得超乎异常的君悠悠……另外补充一句,君悠悠只是我的助理,我才是侦探社的当家人。”
期有岸清清喉咙,仿似生意人进行着推销:
“日后大家再遇到麻烦,不乏来找我。本人保证会给各位打九点八折。”
大家的心情随着期有岸的言辞忽高忽低,一升一降。
长子长孙握紧了拳头,心头暗道:
难道就真的没谁和自己一样,想要把这个混蛋侦探揍得鼻青脸肿吗?
金家人后知后觉地转移视线,齐整地投射到总管身上。可他们表情各异,大多不信,纷纷开口道:
“不可能吧?不是总管爷爷当年在越南战场上把老太爷背出死人坑的吗?”
“是啊,总管还为父亲伤了腿脚……救命恩人呐,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喂喂,你们要不要这么天真?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就看出这个老头子有问题了,成日里比主人还主人,耀武扬威得端架子……”
“就是就是,有些人呐,可以同挨苦,不能共享福……”
嘈嘈切切的争论充斥了本是平静的书房。
探讨焦点中心的总管则是低眉垂眼,萧条地伫立在人群的边缘,显得格格不入。
期有岸似乎笑了笑,旋即出声打断了田暄敏得意洋洋的嘲讽。
“说起来,老太爷也是一心寻死了。”期有岸取出保险柜中的一份文件,打开一看,确实是遗嘱,与君悠悠的猜想不出二致。
这个小丫头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当然,破案什么的,还是全靠他的英明神武。
君悠悠的用处就那么一点点,那么那么的一点点,针眼大小的一点点……
期有岸甩掉君悠悠唇边常衔的那抹分不清天使还是恶魔的微笑,一字一顿地道:
“老太爷见到总管,也就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想要杀了自己,当时,他是生无可恋了吧。”
期有岸扫视起遗嘱的内容,再抬头之际,迎上一双双关注的眼光。
这些人,也没有他们讲述得那么淡泊名利。
他们清楚得很,没有了钱,什么高富帅,什么白富美……他们什么都不是。
“其实田女士说得也不算错。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老太爷早就打算把财产留给你了,你又为何非杀他不可?“
期有岸抖开遗嘱,每个人瞪大了眼睛注视——
总管的名字赫然在上,老太爷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
那是用心写下来的名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包含的,是多年相伴的情谊……或许,还有歉意。
“你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为什么会要杀害老太爷不可了吗?是因为老太爷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才是他最理想的财产继承者,因此你才怨恨在心?作为救命恩人,却始终作为一个仆人伺候着老太爷……也足以构成杀人的理由了。”
缺乏杀人动机,是破案的大忌。
也不排除变态杀人。
然而,老帅哥总管绝非心理不正常之辈。
也就是是活,他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唯有当事人了解。
当所有人揉着眼睛确定遗嘱上总管的名字时,他们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太爷不是犹豫不决,而是一早就决定了继承人,只是不愿意被人发现隐秘的心思,才会多番更换遗嘱。
老太爷啊老太爷,你当真骗得大家好苦。
这些人中,最吃惊还当属总管。
他面对期有岸的质问,倒退连连,恍然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田暄敏见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扑打。
“这遗嘱是你威胁老太爷写的对不对!肯定是这样!你欺骗了老太爷对你的信任,你夺走了我们母子的好日子!你这个坏蛋!去死,去死……期侦探!”
田暄敏陡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期有岸,大声问道:
“他是杀人凶手,遗嘱就作废了是不是?”
期有岸摇摇头:
“这是两码子事,不影响总管的继承权……我是侦探,不是律师,你问错人了。”
他无辜地摊手耸肩。
这时,瞠目结舌的次子也终于撕破了绅士的脸皮,破口骂道: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我爸爸!我爸爸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恍惚间,大家不约而同地兴起了同一个念头——
老太爷不会是真的喜欢总管大叔吧?!!!
男男女女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为什么?“年迈的总管不见慌张。他看了看自己的伤腿,只凄惨一笑:
“我是为了这条伤腿才会杀了他吗?不,既然是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即便是瘸了也是大幸,况且又不是他射穿了我的腿……是为了多年来为你们金家做牛做马地服侍而心存不满吗?不,我在这个家里,就算顶着总管的身份,也比你们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
总管环视一张张面孔,最后停留在长子长孙的脸上,嗓音乍然变得轻柔:
“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得到他的尊重啊。他的书房只有我能进,他的东西只有我能碰,他的密室只有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抛弃她?”
“他们是门当户对的一双璧人,我从来没有嫉妒过。很羡慕很羡慕,却一直在默默的祝福……你难道不清楚,你的亲生奶奶是怎样含恨而逝的吗?”
长子长孙指指自己,眼神茫然。父母是在他年幼时就车祸过世了,亲生奶奶甚至没等到他出生就亡故了,他上哪里了解这些过往的爱恨情仇?纵使了解了,又能怎么样?杀死亲生爷爷给奶奶复仇?
“呵呵,呵……哈哈哈……”总管蓦地捧腹大笑:
“是啊,你不了解……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想去了解!你知道你长得有多像你的亲生奶奶吗?还有你的聪明才智……偏偏,偏偏你的狂妄自大肖像了你的爷爷!简直让我恶心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