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歌厅出来,他们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虽然这条线索看起来不起眼。
比起线索,对君悠悠而言,更为重要的是,她和期有岸相识许久,第一次听见他唱歌。
坐在其中的高富帅是期有岸学生时代的朋友,他也正是这家歌厅的老板。
期有岸就是从女性死者的遗物中发现了这家歌厅的专属圆珠笔,才推断出她们二人必有一位在此处打工。
对期有岸的询问,高富帅提出的要求就是,他可以配合期有岸查案,但是必须让老同学高歌一曲。
然后,期有岸就歌了。
换成其他场合,君悠悠相信就是打死期有岸,他也不会开尊口的。
为了破案,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破案是个人,君悠悠很想问一问,她和“破案”落水的话,他会救谁。
她知道,期有岸一定会答:
“救你这个无理取闹的糊涂脑袋!”
期有岸在众人的起哄中,僵着脸孔按下了点歌机。
没想到他选择的居然会是圣诞歌曲。
君悠悠平生第一次听见在歌厅选唱圣诞快乐的。
而且,她个人认为,期有岸把这么一首简单的歌也能唱得那么难听,果然也是项本事。
更为神奇的是,期有岸歌声未落,鼓掌声就连绵不绝地响起来。
起初,君悠悠还道这些男男女女们是在给期有岸面子才捧场,慢慢的,她又从他们的表现中察觉不对——
他们是真心觉得他唱得好听。
君悠悠眼中怀疑这些人的耳朵有问题。
为什么他们都给期有岸鼓掌?为什么眼睛发亮,一副惊喜的神色?酒精麻痹了头脑吗?
他唱得低沉阴森,根本就不中听好不好!
期有岸口中的,哪里是圣诞快乐,分明就是圣诞不快乐好不好!
君悠悠眯起眼睛,作为音乐家庭出生的乐感天才,她着实心有不甘。
特别是期有岸回到她身边时,那一甩留海的欠揍样,更令她火大。
于是,接下来,君悠悠不等邀请,主动开唱。
她一把夺过麦克风,选了首高难度的英文歌曲,一曲惊人!
君悠悠唱得一群高富帅白富美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了!
他们犹如遭遇了一场晴天霹雳的神情,颤抖地请求期有岸把君悠悠的嘴巴捂上。
“不是她的耳朵,是嘴巴,嘴巴!”
他们东倒西歪,在期有岸的大掌盖住君悠悠的口鼻后,才勉强恢复了生机。
“呜呜呜……”君悠悠仍旧愤愤不平地努力发声,抬头一看,助听器不知什么时候被期有岸拔掉了,黑色的线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脖颈和肩头。
一定是嫉妒我唱得太好听了!
君悠悠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斜瞪着期有岸恶狠狠地啃水果。
有位白富美挺同情她的,安慰地拍了拍君悠悠的肩膀道:
“谁也不是天生的歌星,你大概是不经常唱歌爱会五音不全,多练练就好了……”
话音未落,白富美就被君悠悠凶残的一眼下得投进了小伙伴的怀抱中。
在场众人皆或多或少的认识期有岸,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的身边多出了女人。
大家伙不约而同地思忖:
下次要离期有岸的女人远一点儿……变态的男人自有变态的女人相配……
君悠悠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伙没欣赏音乐细胞的男女默不作声地点头。
她正想再吃一个香蕉,期有岸就把她拖走了。
两人拥挤着迈出包厢,惹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那香蕉是吃的吗?吃吃吃,你猪吗?”
“我这不是化悲愤为食欲吗?香蕉不是用来吃的还能干吗?你说啊,你说啊,思想真肮脏……”
期有岸被君悠悠挑衅的目光逼视得面红耳赤。
他轻蔑地讥诮:
“你个五音不全的笨蛋,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懂……“
一提音乐,君悠悠彻底不服了。
她叉腰挺起胸脯,坚决地驳斥道:
“我外公是世界闻名的指挥家,听力超群;我妈妈是数一数二的大提琴手,大赛冠军;我爸爸更是红透半边天的摇滚明星,粉丝遍地走!你说我五音不全,我会五音不全?!!!”
君悠悠一拍胸膛,气鼓鼓得像是卡通里的某种笨猫。
期有岸哭笑不的抹掉一脸的唾沫星,郑重其事地说: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五音不全的吧。”
又是现代,又是古典,结合出的混乱产物原来就是五音不全……
听得声音太多了,太灵敏了,反而自己的声音被忽略了。
是可笑,还是可怜?
期有岸揉了揉君悠悠的发顶,潇洒地转身离去。
君悠悠小小羞涩,可再一摸头,不由愤怒了——
“期有岸!你往我头上蹭的什么啊!你刚才也没少吃水果……你你你,竟然不擦手都抹我头发上了!还是黄色的!!!”
将君悠悠送回家后,要不是身后敏捷,差点儿就被挠开花的期有岸接到了李队长的电话。
李队长开门见山地问: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期有岸一面拉动手刹,一面嗤然哼笑:
“那你又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这不是怕你给我添乱,所以才特意打电话告诉你别碰我的案子吗!”
“既然你已经特意打完电话了,那我就挂了。”
说着,期有岸果真迅速地挂断了手机,面上露出一分得逞的笑意。
警局中的李队长几乎能想象到期有岸得意洋洋的态度。
怒火中烧的李队长蹭地跳了起来,高高举起手机。
顿了顿,他又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办公桌上,顺手抓起属下的手机丢了出去。
“大老爷们的哭什么哭。我会赔你的,新的不去旧的不来!”
“老大……你上次的还没赔我呢……”
李队长面色一黑,他的搭档正巧从门口走了进来。
搭档将一份资料丢给李队长,沉吟着道:
“期有岸绝对是发现了什么,歌厅的老板毕竟是他老同学。他和名叫君悠悠的助理呆在歌厅足有一个小时,可我们就连提出要见一面都被拦在外面……”
“什么?那个什么……溜溜球都能滚进去,你们进不去?他们敢阻拦警察办案?”
“姓君,君悠悠,不是溜溜球……犯案的又不是歌厅老板,对方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还不等我说呢,律师就出来挡道了……我能问出鸟来才怪。”
李队长急得抓耳挠腮:
“不行,不能又让心术不正的混蛋抢先,该死的期有岸知道了什么?还让我非得求他不可吗?凭他一个黑社会份子?”
李队长气呼呼地落座,砰一声,坐得椅子吱嘎响。
警局里谁都大气不敢出,除了李队长一个劲儿地喘粗气。
知晓内情的搭档垂下眼帘,压低声线进言道:
“哎……或许我们可以走迂回路线。”
“什么意思?”
“目前可以知道,期有岸是带着他的宠物……是君悠悠助理前往歌厅的。期有岸不肯告诉我们,或许,这个小助理会成为破案的突破口。”
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的形象划过脑海,李队长不禁眼前一亮。他霍然起身,登即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
“走!我们去找期有岸的宠物球溜溜去!”
李队长哈哈朗笑,趾高气昂地迈向大门。
搭档紧随其后,满头黑线地纠正:
“是君悠悠,不是球溜溜,你该不会是恨屋及乌,故意叫错的吧……队长啊,还有个问题我得告诉你……”
“什么问题?”李队长不解顿下脚步。
“我们不知道期有岸的小助理住在哪儿……”
“你这不等于白说吗!!!”
事实证明,警方的效率还是相当出挑的。
也不清楚他们采取了何种人肉手段,最终翻出了君悠悠的档案。
李队长当即协同搭档赶往君悠悠的家。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惯常利用的招式,不用排练,就心有灵犀地准备好对付君悠悠的手段了。
想她一个小小高中生,还不手到擒来的?
三两下,就能把她吓得如实招供。
其实,他们的警车还在楼下,君悠悠就听见了。
彼时,她在做作业,听到有人敲门也不为所动。
同样,李队长在楼下就望见家里有灯光,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咚咚敲门,敲得邻居都不耐烦地探头张望。
半晌,李队长才听到门里有人问:
“谁啊?”
好歹是求人,李队长压下心头怒火,尽可能和蔼地道:
“我是警察……”
“什么?警察?骗人吧!警察上我们家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骗开我家的门,然后冲进来抢劫是吧!”
“不是,我们真是警察……是君家吧?我们就是想要请君悠悠帮个忙?”李队长朝猫眼竖起了警员证。
“什么君家,这里是管家!”
李队长愣了愣,回身冲搭档埋怨道:
“找错了,这家姓管,不姓君。”
“君悠悠是单亲家庭,她妈就姓管!“
“你不早说!”
李队长清清喉咙,重新道:
“管女士吗?是这样的,您的女儿可能掌握了警方破案的重要证据,所以,我们想请您的女儿帮个忙。“
“我女儿才上高中,她能帮你们什么忙!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管莉宁死不屈的态度使得李队长哭笑不得。
这下,君悠悠就是戴着耳机也受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椅子起身。君悠悠一走出卧室,便直奔玄关。
“妈,他们真是警察。”君悠悠看了看猫眼,对管莉道。
“警察找你?”管莉还是一脸不信。
君悠悠唯有郑重点头。妈妈力爆棚,她也没办法。要是管莉不肯开门的话,就只能请李队长多加保重了。
管莉沉着脸想了想,随即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妈妈手中还不忘拎起拖鞋,一派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单亲妈妈总是有种种不便之处,虽然有些谨小慎微得不可理喻,但细节处体现的则是多年来的艰难。
君悠悠眼眶一热,会心地笑了。
李队长一抬眼,被管莉脸上贴的面膜吓了一跳。然而,等到管莉把面膜取掉,李队长又盯着她的脸看呆了。
君悠悠心头警铃大作,这回轮到她把管莉拖到身后,挺胸昂首地与李队长大眼瞪小眼。
“李队长,深夜扰民,这就是你的一贯作风吗?”
李队长左顾右盼地想再见理想情人一眼,可君悠悠硬生生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一改对君悠悠排斥的态度,点头哈腰地道:
“悠悠啊,李叔叔呢,有点儿小问题想考考你……”
“不用考了,学校天天考,轮不到你。”君悠悠毫不留情地赶人:
“李大爷还是去烤别人吧!”
门外,李队长的搭档默默地瞧见了一切。他颇觉丢人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