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凌柔吗?”
范教授点点头,“她在哪儿?你在哪儿看到她?”
“您认识她?她真的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我也激动起来,声音也跟着有点颤抖。
范教授急了,拐杖急急敲打着地面,“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范教授陡然失望,整个人都萎靡下去,“……是吗?”
“不过她给了我一张名片……”
不等我说完,范教授立刻又振奋起来,“在哪儿?”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范教授的态度让我有点疑惑,就算是我母亲的好朋友,用得着反应这么激烈吗?
“我没带在身上。她那名片很简单,就一个姓名一个电话。”我说。
范教授眼睛蓦地亮了起来,急道,“电话?有电话?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
“……我没记住。回去看了名片再告诉您。”
范教授大大地吁出一口气,心神不定起来,“那你这就回去,把电话号码给我。”
……我有点无语,刚刚还说让我等等宋奕然,这会儿一听到凌柔的名字,就完全忘了那码子事。
我平静地问道,“您为什么那么着急?您想问凌柔些什么?她既然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我妈妈不在了,她既然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为什么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为什么会跟你没有联系?”
范教授被我问得有点发怔,稍平静了一下,说道,“我是有点儿事要问她。”
“这都多少年了,您还有什么事要问她?”
几十年了,无论是什么疑问都没什么好问的了吧。如果说问题与我母亲有关,我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即便问出答案来又有什么意义?
范教授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怎么要答才好。
正在这时,保姆带进来一个人。
宋奕然来了。
宋奕然的到来完美地打断了我和范教授的这番对话。范教授顺势转过了话题,“奕然,你来了。”
宋奕然的表情很平静,“叔叔好。”目光波澜不惊地落在我脸上,“暖暖也来了。”
叫的仍然是暖暖,但语气冷冰冰的,丝毫没有温度。
我心里真是不爽。
他这样子,好像是我得罪了他似的。
简直莫名其妙。
于是我也冷下脸,敷衍地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范教授道,“奕然,你来了就好了。给暖儿辅导的事,你跟暖儿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时间怎么订……怎么学进步最快。”
他又道,“我有点困,去休息一会。”
宋奕然点点头,“叔叔,我送你上楼去。”
范教授默许了。
我差点想趁这时间走掉,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凭什么看到他就得灰溜溜走人啊。
不一会儿,宋奕然下来了。
我们俩沉默了一会,他先开了口,“叔叔好像心情不太好,你们又吵架了?”
我也好好地回答他,“没有。只是提起了我妈妈。”
宋奕然有点惊讶,“怎么突然提起阿姨了?”
“范教授说,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噢。”宋奕然恍然大悟,“叔叔是想起阿姨了。”
我轻哼一声,“真是有劳了。”停顿一会,我问道,“他的腿怎么了?”
宋奕然看着我,“当年轻微脑梗,留下的后遗症,也不是不能走,是不太利索,教授要面子,就不太肯走。怕人笑话。”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害的。”
宋奕然皱了皱眉,“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换了话题,“给我辅导的事,不用麻烦了,我报个培训班就好,你过后就在教授面前说,你给我辅导了就得了。”
宋奕然沉下面孔,“我不擅长说谎。”
我笑出声来,“不是吧。我怎么觉得没有人比你更擅长了。”
宋奕然紧紧地盯着我,说道,“看来我们彼此了解得还不够。我也不知道你那么体贴,还会给人削苹果。”
我没听明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削苹果?”
宋奕然移过目光,耳际泛着一层可疑的红晕来,嘴上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我蓦地想起来,那天在医院,我给苏南生削了一个苹果,削得丑不拉叽的。
这是我对有关削苹果唯一的记忆与印象了。
难道那天,宋奕然看到了?
瞬间里,我想通了来龙去脉,宋奕然估计是得到消息,说是苏南生受伤了,于是想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正好撞到我在……而且我还给苏南生削了个苹果。
他也负伤住着院呢,我怎么就没想过要给他削苹果?!
“……你……”我好笑起来,“你是因为这个出的院?也没跟我说一声?”
宋奕然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还关心我出院不出院吗?”
我笑出声来,“我不关心,也还有范二小姐关心啊!宋奕然,你不觉得你太可笑了吗?我还没计较你跟我妹子在我面前玩暧昧呢,你有什么资格跟一个苹果过不去?”
越说越恼火,抬脚就把脚旁的一只塑料凳子踢飞。
宋奕然怔了一下。
我向门外走去。
擦过他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
我余怒未息,抬脚就踢。
他一边跳着脚躲我,一边低笑起来,“……这么凶啊!”嘴上明明在责怪我太凶,语气却十分愉悦。
“……还是这么犟!”他低声道,“真狠得下心,愣是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也不说去看看我……”
我讥讽地道,“有范二小姐呢。我操那心干嘛!”使劲一挣扎,“放开我!”
他搂着我出门去,小声道,“叔叔说了,要我好好和你商量一下辅导你英语的事,我答应叔叔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甩开他手,冷下脸,“宋老师,放尊重点儿。”
看着我的脸色,他的笑容收敛起来。
“因为我白天要上班,下周起晚上还要上课,我想把辅导时间安排在下课之后,九点半到十点半,宋老师觉得可以吗?”我解释道,“考虑到宋老师晚上估计也会有很多应酬,一周辅导两次就可以……”
宋奕然打断我,“为了保证你考级顺利过关,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每天晚上都需要进行必须的辅导,即便我没空,也会给你布置作业与习题,完成后会做检查。”
我犹豫一会,咬咬牙,“好吧。就照宋老师说的做。”
宋奕然达到目的,很满意,“辅导地点就定在楼顶吧。月夜星光,最好不过。”
我本来想说水街就快拆迁了,我也得尽快找房子搬,但想想,拆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计等到我考试的时候,拆迁的事都还没能定下来呢。
于是就没做声。算是默许了。
“你要去哪?回家吗?回家的话一块。”宋奕然道。
我也没有假惺惺地装客气,“谢谢。”
还是问了一句,“你的伤没事了吗?”
“底子还行,恢复得快,没什么事了。”宋奕然趋身过来帮我系安全带,“总算还记得关心我。”
他身上的气息顿时扑进鼻翼里来,我的心不由得漏跳一拍。
“我自己可以系的……”我喃喃地道。
他淡淡道,“我喜欢帮你系。”
我不做声了。
车子刚启动一会,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很意外,竟然凌柔。
我顿时坐直身子,恭敬地叫了声,“凌阿姨。”
凌柔说,“小暖,有时间吗?”
我赶紧道,“有。”
“那就过来陪阿姨坐坐,可以吗?”
我毫不迟疑地就答道,“可以的。您把地址说一下,我马上过来。”
凌柔把地址说了,我转头对宋奕然道,“奕然,你靠边停一下车,我打个车过去。”
宋奕然皱皱眉,“谁是凌阿姨?”
“说是我妈妈的朋友。”我答道,指指窗外,“你靠边停吧。”
“我送你。”宋奕然简洁地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你妈妈的好朋友?”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跟五爷一块来的女人。听说我叫安暖,就说是我妈妈的朋友。”
宋奕然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哪个五爷?喂,你哪里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啊。”突然间神情一凛,“……五爷?”
我点点头。
宋奕然急躁起来,“范安暖,我都让你离苏南生远点儿了!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你以为他们真的就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温文尔雅?”
我顶将回去,“这个你不用教我,我见识过,表面看着纯洁无害的,偏偏捅了我最锋利的一刀!”
宋奕然被噎住了。
他闭上嘴,一直不再说话。
到了目的地,我下车去。
他立刻就把车开走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我心里也很恼火。
我们之间要想维持平和友好的状态真的是太难了。
凌柔说的地方是一家会所,我走进去,有人迎上来,“范安暖小姐?”
我点点头。
来人将我引上楼,地毯铺得极厚,踏上去有点失重的感觉。
“请进。”来人推开一间房门。
“谢谢。”我礼貌地道。
来人微一晗首,退了下去。
屋子里灯光极暗,看布置有点像一间茶室,但却装有一套点歌设备。
凌柔坐在桌旁,桌上竟然搁了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燃烧着的蜡烛。
看到我,凌柔轻轻地拍了一下手,“哎,小暖,快来!来跟我一块唱生日歌!”
我怔了一下,“谁过生日?”
凌柔挑了挑眉,笑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