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国帝都——洵洛
太监总管宋佑看着在一旁失神的赫连幽不禁微微叹气,想起先帝在世时的嘱托没想到竟然演变到如此的形势,不经意间感叹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皇弟最近怎么样了,宋佑你告诉我是父皇留下来的基业重要还是他的遗照重要。”赫连幽的眸间一片灰暗,仿佛看穿了宋佑的心事,她眉间微微有些不悦。
“依老奴之见,帝君总是依靠苍离玄国迟早会被——”宋佑有些偏执的争辩,声音却在赫连幽审视的目光下戛然而止。“顾墨斐对玄国没兴趣,他感兴趣的,大约是我。”赫连幽的语气中带着许多无奈。“宋佑,陆宰相恐怕快要回来了,你去准备准备吧。”宋佑见赫连幽这般心里也不好受,只能照她的意思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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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
龙樊川怎么也未曾想到夏奕枫竟然只带了秦罗燕等寥寥数十人就前去和陆羽靖谈判,望着他的安排,龙樊川不禁皱了皱眉眉头,似乎是看到龙樊川有些异样,白虎想要上前询问却被夏奕枫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陆羽靖和你不和,他不出手救你才是你现在最该担心的吧。”夏奕枫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却让龙樊川隐隐觉得他是在担心她。陆羽靖是否会救她龙樊川无从得知,陆羽靖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当上宰相的,也就是说他们并无交集,只是略有耳闻而已。骤然间想起夏奕枫身上那日赫连景腾下的毒尚未全解,如今看他脸色微微惨白,龙樊川因为昨天在树林里的事情所引起的恨意却徒然间消退不少,还略带些担忧眼前的男人。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陆羽靖的军营,两边的士兵看见来人的数量不由微微一惊,都说云逸的七王爷是堪比女人的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从远处走来的陆羽靖在看到夏奕枫旁边的秦罗燕时也是惊讶了一下,但这微小的波动却被他很快的隐藏好,却尽数落入了夏奕枫的眼底,他凤眸微眯,随后从身后的侍卫中随意抽出了一把刀,然后架在了龙樊川的脖间,一旁的白雅见此早已按捺不住地开始拉住陆羽靖的袖子,却丝毫得不到回应。
“七王爷是想凭借一介女流就让我退兵么?”陆羽靖的口气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陆宰相可要思量清楚才是啊!”夏奕枫也悠然地说着,顺手将龙樊川腰间的玉牌扯下来,随手扔给了站在对面的陆羽靖,只见他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四周的士兵见此玉牌更是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见此阵势夏奕枫的嘴角微微勾起,俯身前往龙樊川的耳边用近乎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看来你真的很有用”他刻意加重了后三个字。龙樊川此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夏奕枫,你的目的达到了,放了我。”龙樊川很冷静,让夏奕枫都微微一惊。
却见他不以为然,嘴角轻嗤,似在嘲笑她一般。
“这玉牌是不假,可是这人是不是真的女帝身边的那位大人还尚未确定呢”陆羽靖应对自如,他早有后招。白雅见此正欲上前,陆羽靖却事先早已安排好,让两个黑衣人将她押了下去,望着白雅怨恨的目光,陆羽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挑衅。
“要我退兵也不是不可以,把那位将军给我便是了。”陆羽靖话锋一转,用手指着站在夏奕枫身后的秦罗燕。陆羽靖这样指名道姓还是头一次,将士们倒是震惊不小。而另一边的秦罗燕看到陆羽靖的时候也是心中百感交集,虽然事先做好了见他的准备,但是这样被他选中,实在有些不知所措。龙樊川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切看似偏离了夏奕枫的预想实则是正按着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不信夏奕枫不知道秦罗燕和陆羽靖的事情,如此大费周折只有一个可能,夏奕枫想要反败为胜而不仅仅是退兵这么简单,他是看穿了陆羽靖不会见好就收这一点,他赌了一把。可是龙樊川自知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后果,她微微抬头,
顺着阳光她的眼睛不由的一刺,霎时间眉头紧皱。秦罗燕正要迈步过去却被龙樊川挡住,似是看穿了龙樊川的意图,夏奕枫将架在龙樊川脖子上的到微微用力划了两下,瞬间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一丝血迹。
“怎么?还没有考虑清楚么?再晚你们可都走不了了。”陆羽靖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好不自知自己的处境。众人陷入沉默,气氛诡异地可怕。
夏奕枫似是也不耐了“放手,让她过去。”龙樊川感到头顶压抑的男声,最终仍然是松开了手,待看到秦罗燕走到一半时,便放下了架在龙樊川脖间的刀,随手丢到一边,身上的寒意全收,散发出一股慵懒的味道。龙樊川终是无奈,她知道陆羽靖——败了。就在这时传出了一道有违气氛的声音“谁说她不是女帝身边的人。”一旁挣脱了束缚的白雅的出现给形势带来了一线转机。“御史大人,这可不是戏言啊!”一旁的士官前来规劝。
白雅目光一冷“是你们见过她还是我见过她。”军中的一阵议论戛然而止。
士兵们纷纷朝着龙樊川下跪“参见大人。”陆羽靖见此情景不由一愣,他还没有适应形势的变化,眼下只有错愕。龙樊川看着夏奕枫阴沉的脸,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缓步走向陆羽靖那边,出乎她的预料夏奕枫竟然也没有阻止。望着一脸错愕的陆羽靖,她下意识地想笑,可嘴角的笑意在看到山上那些刺眼的寒光时已然消失。
“退兵吧。”她下令。
然后走到夏奕枫的面前,用极度郑重的口吻“希望七王爷遵守约定,收起山上的那些弓箭手。”夏奕枫嘴角勾着一丝浅笑“你认为我凭什么听你的?”似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像是早有预料龙樊川开口“七王爷中了赫连王爷的毒,难道不要解药么?”
夏奕枫反问“你在威胁我?”语气中愤怒显而易见。龙樊川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是服软,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交到他的手上,
夏奕枫转而一愣“不是威胁,是请求。”看着她诚恳的样子,他的心下也有一丝的动容。并未多言语,夏奕枫转身便要离去,一旁的凌初寒却阻止
“王爷,此番不铲除,日后必为大患。”然而夏奕枫却是并未过多理会他的话。龙樊川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凌初寒在敌对陆羽靖,因为秦罗燕的心在那一刻的混乱。
龙樊川感到有趣,却让白雅迷糊了好久。忽然想到什么,龙樊川直直地走向夏奕枫,夏奕枫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龙樊川倾身上前,在夏奕枫的耳边“我可以不见殊儿,但是请你好好照顾她,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语气的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凌厉,带着疲倦之感。龙樊川转身离去,夏奕枫的心中却是很乱,但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有一种隐隐地心痛,泛滥至全身,经久不息………
“陆羽靖,你真让我失望。”龙樊川望着夏奕枫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却喃喃自语。一旁的陆羽靖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见龙樊川外表柔弱的模样,心中自有几分打算不想理会。陆羽靖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男人若为感情所累,自是成不了江山霸业的。”龙樊川望着远去的男人孤傲的背影不由叹息,但是心中又不免感到或许被这样的男人所挚爱的人一定很幸福。
几个月后——凉州之战的败北的消息很快就在玄国传开,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满朝人心惶惶。面对赫连幽不温不火的态度,众人也只得心下暗自着急。
玄国帝都——洵洛
赫连幽站在廊道的一旁望着宫中的景色,心中却沉重万分,而站在一旁的龙樊川只是独自在斟茶,神情倒比在凉州轻松了不少“莫不是因为凉州之战的溃败,陛下您着急了?”龙樊川在一旁淡淡的调侃。
“皇叔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朕心中可是难耐的紧…”赫连幽也学着她的口气,脸上的阴沉一扫而光。
自从三个月前龙樊川随着陆羽靖班师回朝之后,赫连幽感觉她相较于之前变了许多“朕本以为你会陪殊儿走过最后一段日子才回来,没想到你比预期回来的还要早?”
关于夏殊言的下落赫连幽也问过,但龙樊川总是借故回避,这次赫连幽望着龙樊川沉默得样子最终按耐不住一把上前拽住她的手“告诉朕,你的殊儿去哪儿了?”龙樊川目光慌乱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正在这时赫连幽出其不意的放开了她的手“果然和朕想的一样。朕从前在苍离的时候见过云逸的七王爷夏奕枫,他的样貌的确不容易让朕遗忘。”
龙樊川听着赫连幽的话微微一愣仍是缄口不语。赫连幽看见龙樊川这幅样子心下又是明了了几分“临容也是你的孩子,
虽然这几年你将他放在朕的身边甚至可以说是从未与他相见过,但是从他的样貌中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身份,龙樊川。”龙樊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她早知道赫连幽并非一般人。
“殊儿,在他那里。”最终龙樊川缓缓的说出了口。谁知面前脸色威严的赫连幽‘噗嗤’一声竟然笑了“白乐,我一直以为你是冰冷的人,还是见到你这副模样呢!”
“传闻沧都有千年的‘火灵芝’可以救殊儿,但是我在云逸的时候却从未听说过,说不定夏奕枫可以找到。”龙樊川的眉头紧皱不知在担忧些什么。赫连幽自是看出她的难处却无能为力,三年前她调遍玄国所有的名医也只是徒然罢了。一阵寒风吹过,拂起龙樊川的发丝,这才察觉不知不觉间已然入秋了……。
云逸——沧都——
九月的天空苍白的令人窒息,仿佛是被冻地僵硬一般,整个沧都人心不安。就在三日前,自皇城内传来消息——御史大夫叶长清勾结外国的罪名坐到了实处,而当今圣上的意思是满门抄斩,而监斩官是秦罗燕。夏奕枫回到沧都已是九月,云逸的九月正直寒冬,在从凉州回京都的路上,夏奕枫并未与秦罗燕一道。当马车驶过刑场,一丝寒风穿透车窗,让夏奕枫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素来畏寒,只是在凉州那个苦寒之地停留了三月之久这一点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外面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夏奕枫不由从、向车窗外看去,只见以叶长清为首的一群人穿着囚服跪在刑场上,不悦的神情微微疏解,随着马车的绝尘而去,刽子手手起刀落间,惊了原本喧哗的人群。
王府前并不像刑场那样喧嚣,谁也不曾料到云逸的七王爷归朝竟如此的悄无声息。只有一名装扮妖艳的女子站在府前迎接。夏奕枫下车后看到站在眼前的莫泠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三个月前他提前将夏殊言送回沧都,这件事他做的及其隐秘,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消息在京都传的很快,半个月内近乎人尽皆知,至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夏奕枫自然清楚的很。他眼中的讳莫让莫泠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殊儿呢,我要见她。”夏奕枫不理会莫泠异样的神色,略过莫泠径自走向府内。
莫泠是夏奕枫的细作,她跟随龙樊川多年却一直是夏奕枫的人,五年前,夏奕枫对她一直宠爱有加,但是在这五年间的他,却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三个月前夏殊言被带到王府,她便知道这个孩子对夏奕枫的意义非凡,他是不会让威胁自己的东西存活下来的男人,但是自从夏殊言来到府中时,她便隐隐不安。
夏奕枫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混乱,眉头下意识地紧皱。正在这时朱雀从推门而出时看到夏奕枫站在门口,微微一愣。夏奕枫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己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满屋的狼藉,心下已经明了了几分
“想见你的娘亲的话,最好安静一些。”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小家伙的脾性和龙樊川一模一样。很快,在榻上闹腾的夏殊言就停了下来。夏奕枫看见夏殊言愈发苍白的脸色,不由微微叹气,他不顾夏殊言眼中的惊讶自顾走到他的榻边,伸出手轻抚着夏殊言稚嫩的小脸,无奈却被夏殊言用手拂去,小人儿用力抵抗着他,直至一阵咳嗽打断了这一室的静谧。
“殊儿。”夏奕枫神色中有些哀切,仿佛透过夏殊言可以看到某个女人倔强的模样。夏奕枫终是于心不忍,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夏殊言的背部,希望这样她能好受些。“殊儿不想呆在这里,殊儿想出去。”夏殊言的眸子澄澈并带着执着的渴望。
似乎是见夏奕枫沉默,夏殊言心下也了然了几分“殊儿活不了多久了,难道你要我到死都讨厌你么,夏奕枫。”夏殊言的眼中一瞬间异样的神色,夏奕枫知道夏殊言在用话刺激他,从他之前的种种举动来看,夏殊言似乎对他没有很大的反感。
正在这时,白虎突然推门而入,随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夏殊言在看到他的时候瞳孔有一瞬的收缩,李管家却面带严厉之色“跪下,小王爷是你带出府的?”夏奕枫微微一转身“李管家,这是怎么回事?”他脸上微微露出愠怒之色。
见此势头李管家立刻跪下“王爷,小王爷是昨日才被找回来的,因此今日闹的比较厉害,究其缘由同此人有关。”为了避免祸连自身,李管家连连推脱。夏奕枫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眉宇中的不屈之色让他有些赞赏,但想起夏殊言的事情与他有关,心底又不由得开始厌恶。
“白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夏奕枫开口,声音不怒自威,吓得李管家不敢言语。
“小王爷三日前被此人带离王府,直到昨日才在码头被朱雀寻到。”白虎缓缓陈述。夏奕枫的目光微微转向夏殊言却见他的眼中有过一丝躲闪之色“殊儿,离开沧都你要去哪儿?凉州还是洵洛?”夏奕枫的怒气一下子开始升起,刻意地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见夏殊言沉默,夏奕枫似乎是怒气更胜,转头却看见跪在地上的少年,目光更加深沉“你不说的话,我杀了这小子来断了你逃跑的念头。”夏奕枫故意威胁。夏殊言一时间慌了神“不,不要。”
“你总算开口了,殊儿?”夏奕枫见这招奏效便继续威胁。“那么理由呢?”夏奕枫望见夏殊言的神色心下隐隐有几分不忍,他知道如果不断了夏殊言的念头她还是会跑,因此他必须下狠心。
夏殊言的目光涣散,他的双手不自觉得握紧,似乎在犹豫,就在她的目光触及到地上的少年的时候,少年朝她使了个眼色,夏殊言微微明白,这一举动却被李管家瞧见,他一脚狠狠地踢在少年的身上,让少年不由的身子一颤,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