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樊川倚着夏奕枫的身子忽然一轻,就发现夏奕枫不知何时已经大步向前迈去,丝毫没有顾及到萧瑞就站在一旁。她神色一紧,对着萧瑞做着叨扰的招呼之后就赶紧跟上了夏奕枫的脚步。萧瑞面露疑惑地看了龙樊川一眼,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着他们二人走远了之后再准备进入皇城。
龙樊川费了好大的劲才跟上夏奕枫的脚步,夏奕枫意识到自己身边刚多出来的人的时候,只是微微瞥了她一眼,随后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一点也没有放慢。
龙樊川试图跟上他,但到底穿的是木屐,走起来虽然有女子特有的婀娜之姿却着实是走不快的。眼睁睁地望着夏奕枫走在前面的样子,龙樊川还是忍不住吼了一句“夏奕枫,我回去了。”本想着她好歹是他的王妃,怎么着也算是个正妻,在整个云逸也算是地位显著,怎么能做夏奕枫的‘小尾巴’呢!
龙樊川干脆一下子坐在地上,她的腿实在是吃不消了,方才在街上遇到夏奕枫,他就变着法子地折磨她,最后还同他一道走到了皇城。四周来往的宫人见到她这副样子,都以手捂面,偷笑而过。
见夏奕枫仍旧没有什么反应,龙樊川起身准备回去,原先是去寻白雅的,如今也可以照旧,不过地雇一辆马车了,否则……龙樊川瞅了一眼自己脚上被木屐划伤的红痕,心中只能叹气——夏奕枫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你试试看?”龙樊川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阴冷的声音。龙樊川此时也正在气头上,顾不得其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转身继续往宫门外走去。
“嘶——”龙樊川忽然感到手腕间一阵酥麻,她回过头星眸微瞪。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说了我走不动了。”龙樊川此刻也丝毫没有好脸色,要知道她才刚痊愈不久,肩膀上的纱布还没有完全拆除,为何她每次碰到夏奕枫都是片体鳞伤的。
“本王说不许走——进宫。”夏奕枫的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同时手上的力道也丝毫没有减弱的意向,反倒是一个用力直接将龙樊川扯进了自己的怀抱。
龙樊川还欲挣脱,刹那间就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夏奕枫一个横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宫中往来的人——”龙樊川说话的时候面带羞怯,她是走不了了,但并没有想要让夏奕枫这般对待她的,毕竟宫中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
“如你所愿了,还不满意?”夏奕枫最后的语调微扬,话里带着无尽的揶揄和宠溺。龙樊川望着他嘴角微扬的笑意,不禁有些看痴了。在她的记忆中,夏奕枫笑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那张极度冰寒的脸上染上一丝笑意没想到也是这般让人沉溺其中的。
见龙樊川不说话,夏奕枫便这样横抱着她,不急不缓地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看,那不是七王爷和七王妃么?他们的感情真好。”一旁路过的宫女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要知道他们的七王爷可是一直在被传有着断袖之癖呀。
“要我说也是那七王妃手段高明,到底是妩媚的玄国女子,把我们王爷弄得五迷三道的,之前还未见过哪家官小姐有过这样的待遇呢。”一旁的女子面露不屑地讥讽。
龙樊川被夏奕枫抱在怀里对于刚才那些宫女的话自然是听在耳朵里的,思及此,龙樊川的手不知不觉地攀上了夏奕枫的脖子,对着一处狠命地掐了一下。
听到夏奕枫的喘息声,龙樊川才满意地收回手。夏奕枫的手一松又一紧,龙樊川差点摔了下去。“你这女人能不能消停点,别乱点火——”夏奕枫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暗沉地厉害,龙樊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蹭到了他的敏感部位。现在那灼热感她依旧可以感受地到,龙樊川微微有些惊讶,夏奕枫的自制力怎么到了这般地步了。
看见怀里的女人乖乖听话了,夏奕枫这才继续向前走去。他的步伐稳健而厚重,龙樊川不知不觉间就感到疲惫地很,索性闭上了眼睛。
“那萧瑞对你也算是忠心地很,你都‘死’了五年了,他仍旧没有倒戈向我这边,你可要好好嘉奖嘉奖他呢。”龙樊川刚上头的一丝倦意就被夏奕枫的话冲散,她深深地体会到夏奕枫话中的‘嘉奖’别有深意,弄地她竟不知如何开口回答,索性沉默到底。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龙樊川忽然感到脖子处一阵酥麻,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夏奕枫望着这张小巧的脸,最终还是点了她的昏穴。自从凉州回来之后,对于她虽然情之所至却也是不得不防,毕竟女人这种东西,在他看来最是善变。
御书房——
夏奕枫刚步入就听到了夏奕澜的打趣声“皇兄倒是越发地无所顾忌了,这周公之礼,至少也应该等到下朝议完政事之后吧。”一旁的凌初寒和秦罗燕见此,都忍着笑意看着夏奕枫那副不动声色的脸,心下佩服不已。
“好了,言归正传吧,皇兄这次前往凉州也没有什么发现?”夏奕澜见自家兄长逐渐变冷的神色也略微地收敛了不少。
“罗燕,你去西城迎接陆羽靖。”夏奕枫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对着秦罗燕下着吩咐。看着她为难的脸色,凌初寒却主动上前“王爷,这件事还是由属下来——”
“你和陆羽靖有过交集?”夏奕枫一句反问就直接将凌初寒还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秦罗燕望着凌初寒的模样,直接起身走向殿外。
“若是不放心,带些隐卫跟着便是了——”带到秦罗燕出了门口,夏奕枫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骨扇,一面望着凌初寒说到。
“多谢王爷——”凌初寒拜谢之后也立刻跟了出去。
“皇兄也真是深谋远虑,算计陆相到这个份上,看来赫连幽也应该换了个人来了。”夏奕澜含笑看着夏奕枫,眸光在触及门前的来人时蓦然一冷……
萧画锦从门口缓缓走入,又是平常那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夏奕澜的目光直接越过夏奕枫注视在她的身上,不禁觉得讽刺,上次留在御书房的时候她可不是这副样子的,相反更加多了一丝坚韧与稳重。
萧画锦还未走稳一下子被后面的一股力道,直直地跌倒在夏奕澜的面前。萧画锦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她抬眼望了一眼面前的明黄,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正在这时萧瑞从萧画锦的背后走出来,旋即对着夏奕澜拱手行礼“皇上,臣教女无方,这才致使此女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
夏奕澜见着眼前的一对父女着实有些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对着摔在地上发丝凌乱的萧画锦也只是静静地冷眼旁观。夏奕枫饶有兴致地望着殿里的两人,眼中颇有兴味。
“萧大人,于公你是我云逸的大臣,于私你是朕的岳父大人,不知是何事让你大动干戈,对皇后如此无礼。”夏奕澜敛着神色,他的话里表面上有责怪的意味,实际上对于萧画锦此时的境况,他一点也不在意。
“逆女,你说,你犯了什么欺君罔上的事情,为父,有你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作孽啊。”萧瑞看起来气得不轻,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萧画锦此刻仍旧是那副弱小的模样,她躺在夏奕澜的脚边一动不动,就像只受惊的小兽,一面向后退,一面尝试着去拽夏奕澜的龙袍“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不知为何,臣妾只是在宫里小憩片刻,父亲大人就……就要押着臣妾来认罪啊——”萧画锦的话中哭腔很重。
“够了……”夏奕澜实在受不了这样混乱的场面,更何况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明白萧瑞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就只剩下夏奕澜的声音,他目光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萧画锦,思索再三还是命令宫里当值的宫人拿了一件衣服来盖住了她,毕竟如今她的身份是他的皇后,就算再怎么不在意,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维护她一下的。
萧瑞上前,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忍下了刚才对着萧画锦的火气“皇上,臣听闻画锦她的宫里出了事端,今日进宫却恰巧听见宫人在窃窃私语议论,她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臣已经大概了解了,身为皇后本该母仪天下又如何能虐待奴仆至死呢?都怪微臣太过纵容她了,若是画清嫁入宫中,也定然不会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
夏奕澜望着萧瑞的样子,想要解释却发现无言以对。“萧大人,这都是宫中的流言罢了,皇后贤良淑德,深得朕心,朕该是宽慰才是。”
夏奕澜仍旧替萧画锦解释了几句,这几日的事情虽然疑点很多,但萧画锦到底也是受害者,至于宫里的那些流言,他这些天无暇去顾及,没想到竟然泛滥至此。
萧瑞听了夏奕澜的话,怒气才稍稍平复一些,但脸色依旧暗沉的不像话。“是臣斗胆了,臣恳请皇上开恩,画锦自从入宫后就没有归宁过,家里人都挂念地很,臣想领她回去小住几日。”
夏奕澜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一紧,就发现萧画锦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答应,眼中的急切之色尽显。
“皇后这几日身体不适,待身子好些了,朕随她一同回去吧。”夏奕澜说完这句话就挥袖示意萧瑞离去,萧瑞也是识相之人。这些年虽然对夏奕澜兄弟把持云逸的事情有诸多不满,但到底是先帝的血脉。他原先是站在龙樊川将军那边支持三王爷夏奕璟登上帝位的,怎奈时运不济三王爷早逝。
萧画锦看着萧瑞佝偻着身影心中有些切齿,‘萧画清’这三个字就像是难以磨灭的痕迹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对于萧瑞她是死心了,让她在萧家寄人篱下那么多年,母亲虽然是风尘女子却也是备受萧瑞正妻的羞辱。
夏奕枫坐在一旁静观这幕闹剧结束,他手中的一盏茶也逐渐见底。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白色的身影在殿外悄然离去,他的凤眸忽然加深。
御书房外——
龙樊川将面皮藏在袖子里,她全身上下一副宫女的装扮,由于近些日子宫里不太平,接连出事,因此祭祀那边的人大多都下令宫女身着白色的衣裙,以用来避免灾祸。
龙樊川此刻望着萧瑞从御书房里急匆匆出来的身影,暗自丢了一块石头,示意他随着她的方向走。
许久,来到后宫的一处静谧的地方,龙樊川方才回头,定定地望着萧瑞。
“事情方才办得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暗沉,一如过往没有什么差别。
“一切都是按照将军所说的行事的,只是微臣的小女似乎并不在这些牵连之中。”萧瑞毕恭毕敬地答道。他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龙樊川,这些日子他都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的,自从那日因为萧画锦和夏奕澜的婚事进宫的时候,他就知道她龙樊川还没有死,只是藏匿在宫中的某处以求得自保。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以前在云逸乃至整个九州都声名赫赫的龙樊川竟然是一介女儿之身。其实这也无妨,英雄自古不问出处,又何必在意男女?在这之后的一切行动,萧瑞都是听从龙樊川的安排,毕竟这位将军曾经是三王爷最坚硬的后盾。
“萧大人若是夏奕澜这般护着你的女儿,这其中肯定是不会没有缘由的,她既然不愿意随你回去,那留在宫中定然还是会生出事端的。”龙樊川静静地思索,心想萧画锦这条线索算是断了,那苏武的事情更是无从入手。
“那依照将军的意思是——”萧瑞有些不解,龙樊川从出现起就声称是为了让夏奕璟卷土重来,让他里应外合,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恕老臣直言,三王爷至今没有回朝,那些老臣都有了叛逆的心思,臣手里的人也有了反叛之心,不知将军如何——?”
萧瑞话中的意思龙樊川听出了大概,随手从袖间拿出一块腰牌扔给他的面前,语气明显不似刚才的镇静,反而带了意思恼怒“三王爷就算再怎么和当今圣上不和,但到底是皇室血脉,让那些人的狗眼都放亮些。”
萧瑞整个人一整,心中也算是微微宽心了一下。看见夏奕璟的腰牌后,他发现自己担心龙樊川想要趁机利用他们的想法是多余的。这才又前去赔礼“将军是误会了,就凭这块令牌三王爷可是从不离身的,我等也愿意听从您的差遣。”
萧瑞见龙樊川仍旧不说话,自知刚才的话确实有些失礼,起身作别后就离去了,恐是被人发现,隔墙有耳。他走的时候刻意多多留心了周围,发现四下无人这才离去。
看到萧瑞走远之后龙樊川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们心中的算盘她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兄长夏奕璟确是早已不在人世,但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查出苏武的下落。
忽然龙樊川感到周身的气息一紧,她虽然现在武功尽失,但对于周围事物的察觉能力仍旧不减当年,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否则和殊儿在混乱的凉州那么多年,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够存活?
龙樊川屏住呼吸,在她看来此人的武功不弱,但她不清楚他站在这里多久,又听到了什么。直觉告诉她,此人很危险,而且有一种可能命丧于此的感觉。龙樊川呆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她料想若是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会比较安全,等到找准时机再脱身也不迟。
龙樊川缓步向着先前回来的方向走着,她察觉到自己身后没有了动静,旋即加快脚步向前跑去,她想着前方就是正宫方向,到了那里那人应该就不会对她怎么样了。
谁曾料想刚走没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腕骨被人牵制住了,那人的力道不大,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顷刻间龙樊川像是察觉到什么?瞳孔骤然睁大——
“怎么不跑了?就算跑到前面,本王依旧有办法将你正法——”龙樊川身后传来夏奕枫戏谑的声音,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挑衅。
龙樊川眉毛微微皱起,似乎是想起刚才夏奕枫在宫门口点了她的昏穴,将她放到一旁偏殿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嘱咐宫人给她换了一套衣服,索性她的体质关系,昏穴对她而言最多也只有半个时辰。当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处偏殿,守着她的是一个宫女。于是她假意支开她,换了身宫女的衣物,前来宫中查看一番,恰巧再度遇上了萧瑞,索性将萧画锦的事情再度试探一下,才策划了这样一出戏。
龙樊川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不过她可以猜测得到,既然夏奕枫人在这里,对于她的那点小把戏,肯定是心里知晓的一清二楚。
“在御书房里闹够了?回府看本王怎么收拾你?”夏奕枫的声音传来,让龙樊川直直地打了几个哆嗦。她有时候还是挺佩服夏奕枫的,明明心如明镜一般透彻却仍旧可以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