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锦楠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是警察，不可能的，可是就好像一下子在她的思维里穿成了一条线，所有迷惑不解又非常熟悉的说不透的东西，瞬间点亮了心里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确实是第四个卧底，也正因我是最后一个，我才能活着站在这里。这个故事很长，我希望你能认真听完，不要打断我。”曲吾生摸着柜子上厚厚的尘土，“这里当初就是余国平处长和我交换信息的地方，他死了以后，我就把这里关了。
当时兴安的规模要比现在大的多，我想你应该也了解了一些内幕，兴安只是外面的帮派幌子，里面的人都是被人操纵的木偶，它背后真正掌握枪械走私的是那些平时看似光鲜有社会地位的人。
他们暗箱操作，利用兴安做幌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背后的团体就是景天集团，但是集团一一共有208位员工，包括清洁工，中层干部，董事长，副董事长，光这些人就调查不清。
景天是现在全省最大的商业集团，我目前查到的，幕后操控的人大概一共有五个人，但目前只知道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消失。
对方非常谨慎，在我多年侦查中，只暴露了一个清洁工，可正因为这个清洁工，我才发觉一直以来的侦查路线不对，那五个人但不一定是经理或者董事长，错综复杂，有人为了保密身份，也许在公众面前也是低调的不行的人物。
而事情远远不止这些，在操控集团背后，其实还有一只上帝之手，对，就是上帝之手，这是余国平处长亲自取的代号，因为那个人就像是上知道所有的事，无论帮派，还是警察内部，这个人无孔不入。
但是这只手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集团，就查不到了，对方很隐秘，知道今天常兴为什么害怕九爷吗，因为那个数字，1898，就是上帝之手的的代号。
下面的人，包括常兴包括我，都只知道这个代号，可是真正的联络方式，都只有操纵集团的人才能接触到，我一直努力上位就是想接近操纵集团得到他们的信任从而抓到这个上帝之手。
现在事情终于有了突破，那个九爷，我怀疑和上帝之手有过接触。”
说到这，他回头看着锦楠，“说完了这些，我想说一说我的具体身份，当时余国平处长追了操纵集团案子很久，终于在一个小细节上抓到了枪支贩卖的关键，所以先后排了两个卧底进了兴安。
可是，那时候黑涩会很猖獗，兴安内部斗争大，那两人虽是老警察，可警察的本性让他们太善良了，就这样先后暴露，牺牲了。
余处长很难过，可是他没有放弃，他又派出了一名卧底，这一次他找了一个年轻的卧底，就是我在警校的室友方环，方环这个人从来都不循规蹈矩，我们在学校时候臭味相投，都不是什么优等生，甚至挂很多课，这也是余处长觉得他合适的原因，毕竟经验所知，太优秀的警察未必是一个好的卧底。
方环也确实很出色，他很快从底层古惑仔做起，得到了兴安当时的一个堂主魏宝莲的支持，这个人现在很少有人提了，因为她不仅是兴安第一个女堂主，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这也就是九爷器重你又忌惮你的原因，我想他肯定听说过魏宝莲的事，因为当时的魏宝莲杀了兴安的老大，背叛了兴安，成了兴安永远都不在提起的叛徒。”
说到这，不知为何曲吾生笑了出来，眼神在锦楠的脸上停留，“说起来，你还真有几分像她。”
有一丝难以解释的温情在他眼中一闪而逝。锦楠心底一沉，不知为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曲吾生继续道，“魏宝莲当时拼着一勇之力坐上了堂主，方环就在她手下做事。方环确实很厉害，处长说过，做卧底的，很多时候就要忘了自己是谁，但也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所做的坏事都有正义这层保护色，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庆幸，魏宝莲到底是个女人，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曲吾生无奈的一笑，“可那是唯一的方法，魏宝莲和方环好了以后，一心一意就想捧她的男人上位，方环很快成了堂主，收集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也是后来枪械案进展很大的原因，更是直接导致兴安收敛了成为今天这个局面的原因。可是方环最后还是暴露了。”
曲吾生低下头，抽出一根烟点上。
“他背叛了警方对吗？在他暴露以后。”锦楠看他的眼神心里突然一抖，想到陆翰成说的那个可能。
“什么叫背叛？锦楠，你有想过吗？什么叫背叛？”曲吾生突然严肃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烧透人心。
锦楠没回答，他却是抬头，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方环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信仰，他的死是为了我。”
突然说不下去了，良久，声音有些抖，“那个时候，余国平处长怕他一个人无法同时收集更多的情报，我想大概那时候余处长就已经察觉到什么问题了吧，所以才那么着急，想抢在那只上帝之手前面抓到证据和揭穿那个人的真面目，所以，他派了我做线人。
只是线人，不是真正的卧底，那时候我家刚出事，我也受伤了，不能有机会做警察了，其实那时候我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可是余国平处长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个正义的理由。”
“所以，你当了线人。”
“没错，那几乎是更完美的表演，因为我是本色出演，一个家破人亡的大学生，身有残疾，生无可恋，却又挣扎着苟且的想活着。
于是我开始在夜场打工，给人擦车，做许多社会底层又在兴安周边的生意，渐渐地我开始接近底层的小弟，小人物。
后来到了魏宝莲的手下，慢慢顺理成章成了方环的手下，我们心照不宣，平时看起来和老大小弟没什么区别，我隐没在一群小弟之中并不起眼。”
“那为什么说他的死是为了你？”
“我说了，演技再好，放环也暴露了，按理来说他绝不会暴露，可是有一天，当时兴安的老大突然带着人包围了魏宝莲的宅子，方环知道自己暴露了，完了，但是我这条线不能断，所以他。”曲吾生突然将脸埋在手心。
锦楠心里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
脑海中闪过那天的画面，那是他今生最不想想起的画面。
“为了让我这条线不暴露能继续，方环，我最好的的朋友，设计让我亲手打死了他，得到了兴安当时老大的信任。
为此，魏宝莲把我打成了全身粉碎性骨折，我在海里飘了十几天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我竟然没死，你能想象到吗，我竟然没死，我想是方环让我必须活下去，为了他为了所有人。
魏宝莲是真爱方环，即便知道他是利用她，她还是替他报了仇，将兴安上下杀了个精光，那段时间道上很乱，老恒帮趁机抢地盘，别后操纵集团不得不重选了人坐上兴安的宝座，可是即便计划周密，在这场混乱中，背后操纵集团还是暴露了，这也是我们的重大突破。
可是锦楠你知道放环是如何暴露的吗？这也是我后来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余国平处长有一天匆忙和我联系，他本来叫我见面的，可是他没来。
对，就是他死的那天。他那天打电话说他怀疑警方里有他们的人，有黑警，这是那几个卧底接连死去的原因。
我当时很怕，我很怕我马上就会暴露，我在这个音像店里呆了两天两夜，等来的却是余处长被杀的消息。”
“所以你不敢回警队？”
“我没法回警队，余处长死之前说过，警队里的黑警非常厉害隐藏极深，这个人是操纵集团乃至背后的上帝之手，是王牌，不找出他来，叫我永远不要回去。可是余处长电脑里有我的卧底资料，我很怕，我本想去删掉。”
“可是信息已经被删了。”
“对。已经被删除了。”曲吾生对着锦楠无奈的笑着，虚弱的，却又坚强的。
“我们一开始怀疑资料是凶手删掉的，可是这么说来。”
“是余国平处长自己删掉的，在他死之前，他已经预感到了，所以他为了保护我，删了资料。”
锦楠不可思议，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这是最好的解释了，锦楠我这些年反反复复的想他死之前说的话，叫我不要回去。这说明他已经确定了警方确实有黑警，他来不及追查，所以只能保住我。
再之后，我设了一个局，让人以为，方环的一个一起牺牲的手下是第四个卧底，瞒天过海，让那个看不见的黑手以为四个卧底全都死了，才得以活到今天。可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抓住真凶，锦楠，我想你也是吧。”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明白了，他身上的那股不服输的气势为什么和他的身份感觉不同，却又那么熟悉。
“之后那个黑警大概做了手脚，让死了的方环背上叛徒的标签，余国平处长已经死了，这样任务失败也只会以为是叛徒所为，他们将方环和那个小弟的尸体直接化掉一根骨头都不剩，任这世界谁都找不到，就算有一天有人知道方环曾是卧底，要质疑也找不到尸体以为潜逃了。
再没人会怀疑警方有黑警了，这个人天衣无缝，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是他机关算尽仍然漏掉的盲点。
锦楠，你到现在还平安很不容易，我能看出你和其他警察不同，现在应该是万处主持大局吧，你现在没暴露，说明他们把你保护的很好，可是那个黑警一天不找出来，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暴露的。”
说到这，陆翰成突然一笑，对着天花板上的通气窗，“这里很多年没来过人了，下来吧，听得时间够久了，再待下去，会被呛死的。”
锦楠诧异的抬头，难道上面有人，全神戒备，却看见通风口上铁丝网盖打开，跳下来一个满头蜘蛛网的女人。
“云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