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翰成在电话那边微微发愣，有些吃惊，他没想过，锦楠对这件事竟然反应这么大，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调查的结果现在就在自己桌子上躺着，当他知道那是丽清的妹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是失望，是荒唐的渴望，还是什么。
他说不上来，他总是想见一见的好，即便他深刻的知道那不是丽清，可是，就是想见一见那张脸。
可是现在锦楠的一番话却让他瞬间清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锦楠对着电话收敛着情绪中的伤感，语气中的哽咽，她强忍住那酸涩的喷涌而出的委屈和不甘，看向天空，想将夺眶而出的懦弱流回去，眼泪从来不属于我锦楠。
我永远都不会流泪，不会哭。哭是弱者的行为，我锦楠这辈子不需要眼泪。
“锦楠，我。”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陆翰成，无论你把我当做什么，我锦楠这辈子都把你当成我唯一的信仰，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锦楠都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存在，对不对？”
她在电话那头，期盼着，呼吸急促，无论怎样掩盖不了内心的慌张，她当初走进这个圈子，做了他的卧底，就是因为想变成他最重要的存在，哪怕这个存在需要千辛万苦，她无怨无悔。
“对，锦楠，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可是。”
“别说可是，行吗？”
一时之间电话里很沉默，锦楠收敛了情绪，“刑警队突然配合那边展开调查，我怀疑是九爷早就预料好的，把案子拨过去的人也许就是九爷的人，你要多注意，而且这次九爷打得我措手不及，他控告无声谋杀，我很担心官司会输。”
“锦楠，我。”
“之前我和你说的几点，都还没头绪，现在时间紧迫，有消息互相通知吧，我先挂了。”锦楠没等陆翰成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墙上像打了一场战役般虚脱。
你明明说过丽清姐无人可以取代，那么你对那个飞鱼又是在干什么呢？
陆翰成茫然的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瞬间失神，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就那么信的过曲吾生吗，信他没杀过人吗？锦楠，你好像除了我没有再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了吧。
锦楠的语气熟悉而又陌生。他茫然地看到镜子里穿着西装别扭的自己。
顿时皱眉将领带拿下来扔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可是，陆翰成你又在干什么，锦楠的话犹在耳边，“你把她当什么，你又把我当什么？”
突然头疼，揉揉太阳穴，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手里的烟还没抽完，电话便响了，“什么？”陆翰成对着电话，半晌放下，思索了一番，按了桌子上的座机给秘书小徐，“把上次难民营的资料帮我找出来，还有，把近几年偷渡被抓或是犯了案子遣送回去的偷渡者都给我找出来，另外，给我联系一下越南警方，我要查一个人。”
放下电话，陆翰成心跳加速，也许，九爷的真面目很快就会被揭开了。那枚戒指，竟然有消息了。
没过一会，秘书小徐就抱着资料进来，“陆队怎么想起查越南偷渡客的案子了，是因为那个跑了的卡娅吗？”
陆翰成淡淡叹了口气，翻着桌子上的资料，“上一次那个偷渡客跑了，万处把我臭骂了一顿，从上到下都受了处分，我是大队长，责任很大，也是对咱们这边审讯形式的疏忽，想查那个女人的案底，也好给二队他们找点线索。”
“二队他们现在正忙着那个碎尸案呢，陆队听说了吗，之前那个案子不是一直无头绪吗，前俩天那个挺受瞩目的涉黑贩毒案的被告，今天被控方指控杀人，就是这个案子。
没想到，这一直破不了的案子竟然有人出来指证了，二队他们现在全都出去调查了。时间很紧的。”秘书小徐单手扶着眼镜说道。
陆翰成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我记得这案子之前是我负责的，为什么法院那边核实调查的时候我不知道，而是二队长接了这个案子。”
他微微严肃，眼神深邃探究的停留在秘书小徐的脸上，“我问过二队，他说是你在接到法院电话的时候，将案子给他的，就算案子有交接，为什么我不知道？”
小徐一愣，抬起头，“陆队长，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本是要打电话给你的，是万处长打电话给我，说您现在忙越南偷渡客的案子忙不开，没法调查，就将案子交给二队长的，所以我才。“
“万处？”
“对啊，万处难道没和你说吗？”小徐疑惑的。
陆翰成眯起眼睛看他几秒钟，小徐的样子没有在撒谎，大家都是学刑侦的，一眼便看的出来。
他当着小徐面拿起电话打给了万处，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人意外至极，“翰成，不是你发了信息给我，叫我案子给二队吗，你说这中间关系到锦楠，你要在中间插手容易让人怀疑锦楠，所以我才。”
“我？”陆翰成警惕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一脸疑惑的小徐，收起眼中稍纵即逝的紧张和不安，捂住话筒，对着小徐，“万处和我说了，这两天大概是我忙忘了，对不起啊，还有谢谢你找的卷宗，辛苦了。”
小徐拉起微笑，“客气了队长，这是我应该做的。”退了出去，将门带好。
陆翰成却拿起电话对着万处长，言语中紧张情绪泄露无疑，“万处，你没开玩笑吧，我真的没发过这条信息。”
“怎么可能，就是你的号码，而且你我的手机根本不可能被黑客入侵。”
万处长也非常吃惊。
是啊，他们这些刑侦人员的手机都用了特殊的系统软件，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上是带着多重防火墙的，任谁也入侵不了的，这是怎么回事。
陆翰成翻出手机查着短信发件箱，结果惊讶的发现了一条信息，顿时心脏狂跳，一瞬间不可思议的大脑空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机里竟然真的有一条发给万处的信息，就是他说的内容，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没有，他百分之百确定，绝不可能的。可是这条短信就这样出现在了手机里。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条信息确实是从他的手机里发出去的。
可是，不是他发的，这个随身携带的，从没有离开过身边的手机为什么会被发出去一条这样的信息呢？
陆翰成猛地张大眼睛，去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不能接受也是事实的真相。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是他接触过的人，在不经意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拿他的手机发了信息，又放回到他身边，而对于陆翰成来说，刑侦大队长这么敏感警惕的人来说，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证明这个人即是他亲近的熟人，也是一个侦查能力手段在他之上的高手。
陆翰成突然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二副队长现在在什么地方？”
晚上，锦楠一个人回到余柯旁边的公寓。
曲吾生进去后，她和小杰子云欢加上冷曦全都搬回了之前的明星公寓，现在来说，这里更安全一些。
再回到公寓前，她去见了一次曲吾生。
只是却被法院拒绝了，由于无声在特殊调查期间，除了律师，任何人都不能见。
锦楠心里一沉，冷曦在旁边拍着她，“没事，我去吧，你有什么特殊交代的吗？其实你比我熟悉，锦楠，这几次见无声，我也见过他手臂上的伤疤，我以为是意外留下的，可是今天法庭上，说实话，锦楠，我很担心检查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刚跟老师做实习生的时候，老师接过一个案子，有个男人平时是个好好先生，可在一次意外中他的妻子孩子全都死了，他还失去了自己的左腿，本来他的事业家庭都是美好的，但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能靠救济生活。
他意志坚强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但是在社会福利机构，一次讲台上的投影屏幕不知道怎么就掉下来了，声音很大，甚至砸伤了一位老师，结果那个男人就跟疯了一样大叫，想不受控制一样，拿过旁边的水果刀将那位被砸的老师连砍了十几刀，在场的所有人都抓不住他，当时这件案子很轰动。
人有的时候精神问题是不会外在表现的，因为那不属于精神疾病，而是心理，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并不是相同的，心理疾病更不容易被人发现。需要特定的刺激才会发生，这就是创伤后遗症。
锦楠，我不是怀疑无声哥，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说也许，毕竟创伤后遗症在很多人他自身是感觉不到的，做的一些事也是不受控制，没有印象的。”
冷曦看着锦楠，缓缓说道。
锦楠却是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冷曦已经开始怀疑无声了，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卧底，锦楠也应该怀疑才对，可是他是卧底自己就不怀疑吗？
创伤后遗症，他的经历的确，锦楠晃了晃脑袋，“如果我们都选择不信任，那么无声就真的完了，冷曦，无声有一些事，我不能和你说的太明白。
但是，我始终相信他是个意志力极其坚强的人，绝不会做那些事，而且，别忘了，这是九爷的局，如果我们自己人先怀疑了无声，这场官司就输定了。”
“抱歉锦楠，但是你要面对现实，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无声，只要检查结果一出来。”她顿了一下，“我是说如果，咱们要做好应对的准备，现实就在眼前，为这争论对案情并没有帮助，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断？”
“如果判定了他有心理问题，杀人证据全都指向他，我们只能从精神方向打官司，还有一线生机，我刚才给你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深挖他的经历，众所周知无声是在什么情况下入行的，所以，打上后遗症留下的精神问题，无声就不会被判死刑。”
“你是说，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