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余柯旁边的公寓，卡娅几乎成了行尸走肉，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像是没了魂魄。
锦楠叹了口气关上房门，拿出手机，陆翰成和无声那边竟然都没有消息。
竟然又让九爷跑了，只是警方那么严防死守，他是如何跑掉的呢？
锦楠皱眉又打了个电话给无声，响了半天，在以为还是没人接，所以刚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接通了。
锦楠一下紧张起来，“无声？无声？”
而那边只有大口喘息的声音。
“怎么了无声？”
“我，我在。”像是及其痛苦又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我在，我在。”
“你在哪？”
“我在西郊造纸厂。”像是用力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声音。
锦楠慌张的大叫着，“无声，无声。”
可是再没有回答。
锦楠一下夺门而出，骑上摩托就向西郊造纸厂奔驰而去。
可是等锦楠赶到西郊造纸厂的时候，里面已经一片狼藉，遍地鲜血，四处都是弹壳，可是一具尸体也没有看到。锦楠慌张的四处查看，大叫着无声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锦楠紧张的四处查看，这里绝对出现了一场打斗，可是，很奇怪的，怎么会一具尸体都没留下呢？谁清理了现场？无声又在哪？
“无声？无声？”空旷的西郊造纸厂内，回声伴着尘土以及血腥味扑面而来。锦楠只觉得心跳加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呢？
锦楠慌忙拿出手机播了无声的电话。
良久，空旷的厂房里突兀的响起铃声，锦楠慌张的循声找寻，最后，竟然是在那废弃了的造纸机旁捡到了无声的手机，只见上面屏幕具碎，孤单的闪动着，而裂痕上面满是干涩的血迹。
锦楠颤抖的瞪大眼睛，缓缓将手机拿起来，茫然地向造纸机看去，那层被贴着封条的造纸机上，此时已经一片乱七八糟，上面是厚厚的灰尘，唯独开关上，加速带，以及轴轮上没了灰尘，取而代之的是看不清黑色还是红色的血迹。
往事仿佛冲到眼前，九爷那狰狞的面孔，那印出来的暗红色人肉纸张。
锦楠惊慌的向出纸口过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抖，以至于走了两步就被自己绊倒，爬起来又被绊倒，最后几乎爬不起来，只能趴着过去，看着地上那乱七八糟的红色黄色纸张，锦楠几乎作呕。
呆愣住，心里巨大的酸涩和崩溃，像是惊涛骇浪一样袭来。
“不。”
她伸手去抓那脆弱的纸张，那饱含血腥的纸张，她几乎要将纸张看出个窟窿，想从上面找出熟悉的蛛丝马迹，又像是怕找出任何熟悉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
锦楠拼命地摇头，不，不，不可以，不能，绝对不能。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剧烈的心痛几乎催魂夺命，眼泪模糊视线，趴在那堆纸张上面，颤抖着，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锦楠。”突然一声熟悉的又带着点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兀自回头，一个像是从血泊中走出来的男人，满脸血污，身上全是血，浸透了衣衫，在这冬日里，几乎冻成血色冰晶，让他在寒冷得能吐出哈气的环境里瑟瑟发抖。
他似乎强打起精神，踉跄的站在她面前，逆着光线，满脸血污，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就这一眼，锦楠瞪大着眼睛，一瞬间愣住，那些所有的悲痛和不甘，一下在这瞬间都化为本能，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扑进那满是鲜血的怀里。
“无声！”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明明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也许下一秒钟没有任何预告，来不及说一句遗言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可当我以为你死了，我还是无法接受。
那份心痛，不只是并肩作战，这一点我清清楚楚。却又不想多想。
只能此时此刻拥抱你，才能和自己证明，你还活着，这就够了。
无声眼前模糊着，伸手抱住怀里的人。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就在最后，再生命的最后，是锦楠的电话唤醒了他。
她说过，不能一味地牺牲，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
他不能这样死，大概就是这个信念，他翻身将那人反扑过来，在生死一线，在闸刀就差两厘米的时候，将那个人摔进了造纸机，自己踩着那个人爬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
无声虚弱的叙述，原来，九爷从天台上顺着高空的登山绳索滑下来，那一刻，周边埋伏的警察就冲过去了。
无声本来没有行动，可是意外就发生在九爷被押上车的这一刻。
突然发生了烟雾弹爆破。
这怎么可能？九爷在被警察扣押的时候，已经被搜身了，不可能身上还有烟雾弹啊。
紧接着，来不急多想，九爷直接上了一辆从路边冲出来的摩托疾驰而去。
警方也赶紧追踪。无声怕出意外，开车也在后面跟了上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跟着的四辆警车最后只剩下一辆。最后那一辆也拐弯了，无声非常不解，只好自己全力跟踪。
可是前面那辆摩托车速度极快。很快就把无声甩在了后面。
无声只好抄近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在截住对方，果然让他又一次看到了那辆摩托车。
那车直接将无声引到了西郊造纸厂，无声才发觉上当了。那辆摩托车根本不是九爷逃亡的摩托车，而是掉包了的，车上早就不是九爷了。
无声被抓，他们留下两个人处理他就撤了，像是突然有急事。
那两个人给无声打了麻醉针让他手脚无力，就想扔进造纸机里处理尸体。后面的就是锦楠知道的了。
锦楠诧异的瞪大眼睛，“九爷早就安排了人手？这怎么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我和卡娅会去。”
无声却是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带血的麻醉针管递给锦楠。
锦楠拿到手一看，心里顿时一惊，“这？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无声眯起眼睛，虚弱的，由于太激动而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沫子，脸色暗沉，“烟雾弹哪来的？不可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也不能是他自己的，当时只有警察在，你说哪来的？”
“不可能。”锦楠不可置信，今天的行动非常秘密。她是临时通知的陆翰成，陆翰成也是临时带人行动的，而且这么秘密的行动，他所带的警察，应该是万处长和陆翰成直接领导的精英队。
不隶属任何一个部门，是最秘密的行动人员，这个精英队锦楠知道，在刑警队很神秘，几乎不和其他部门接触，人员每次行动都要没收手机，而且这些一定是陆翰成最信的过得人。
可是，可是。
“这支针头如果我不是卧底出身，根本看不出和普通针头有什么区别。但是很可惜，我是行内人，这针头尾部的圆形直径要小于普通针管推进器后面圆形0.01毫米，虽然非常微小的差距，但是你我都是训练出身，触感上一下就能明白轻重的不同，因为尺寸稍有差距，所注射时候的流速也不同。”
无声看着她的眼睛，“锦楠，还不明白吗？救走九爷的不是别人，正是警察队伍里的人，而且是核心人物。”
最后一句话几乎将锦楠击垮，她一下瘫坐在地上。
之前抽丝剥茧就有所怀疑过，可是这一次，通知的太临时，太紧急，所以范围一下就缩小了。
是精英队里的人吗？
锦楠皱眉，那么陆翰成怀疑了吗？他会怀疑谁呢？
“这两个死的人是警察吗？”
“应该不是，对方不会冒这么大风险，但是看这针剂，应该是临时得到通知不得不在警队里拿的执勤麻醉剂。”
似乎是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拿了执勤麻醉剂，这样想很合理，可是，锦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你看到领头的样子了吗？”
无声摇头。
锦楠慌忙拿出电话打给陆翰成，可是却没有接。
锦楠一阵心慌，可是却被无声疼痛的呻。吟打断。这才意识到无声是在一直挺着，七手八脚的将他扶上摩托车，开车直接奔回公寓。
回到公寓，锦楠一边给无声上药挂水，一面和他讲了在九爷公寓和后来老k的事。
无声靠在沙发上，锦楠一边给他包扎，一面讲着。说着说着，两人都不在说话了。
人命这种事，其实早就该看开了，这一路下来，生生死死看的太多，可是锦楠还是忍不住内心酸涩。
“老k那个样子的走了，你没看见那两个小姑娘多乖。”锦楠的手有些抖。
无声抬眼看着她，“阿锦，你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打断心里止不住的悲凉，锦楠包好最后一个伤口，抬眼微笑，“以前想堂堂正正。”
她成长的经历悲苦，无论是父母还是之后的自己，红姨，都是东躲西藏，打打杀杀，被黑涩会上门要债，那时候她就想，什么时候能像丽清姐那样，长得漂亮，活得也漂亮。
生前堂堂正正，就算死，也死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