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二少夫人。”忠叔打开大门，将寒风关在门外，“小姐和小少爷已经用过餐了，小姐说今晚歇在小少爷那里，不过，现在房里还亮着灯。”
“嗯。”陆向北一边脱下大衣一边应着，“明天周六，不用上课，就随便他们俩折腾吧。”
客厅的老式挂钟应景地敲了起来，已经晚上十点整了，顾程程不由困惑，向东的作息向来要求得很严格，九点一到就准时睡觉，他也一向很听话。今天这对姐弟的行为明显反常，陆向北也不见往日的严厉，由着他们胡闹。
忠叔还有事情向陆向北汇报，她就先回了房。
冲完凉，因为白天的事情，一直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个带着水汽的身影压了下来，她还来不及张口惊呼，唇就被封住了，熟悉至灵魂深处的气息钻入鼻端，她安下心来，放柔了身体，开始回应。
她本来就睡得迷糊，更是被吻得云里雾里，直待男人的吻落在她脖子上，略带凉意的手钻入睡衣下摆，她当机的脑子一嗡，一把抓住作乱的手，气喘吁吁地说着，“不行……”
陆向北被打断，明显不满，他看着顾程程仿佛被雨水滋润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着粼粼波光的，搂着她的腰往怀里送，低着头，一边轻啄，一边含糊问着，“为什么不行？”
他的吻就如春日里的风，吹到哪儿，哪儿便枝叶舒展，鲜花盛开，不到片刻功夫，顾程程就沉沦在春风里，任由这阵风吹遍了肌肤。
直到身上传来凉意时，顾程程猛地一个激灵，低头，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
她浑身僵住，用尽力气推了推身上作乱的人，瑟缩的往被窝里躲，“不行，今天不行……”
感受到她僵硬的身体，以及眼神中不容置疑的抗拒，陆向北浑身肌肉痛苦地紧绷起来，他以为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担心害怕，他靠近些，轻轻柔柔地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事情大发了！顾程程拖着被子半遮住身子，单手在被子下轻抚着腹部，心里一阵后怕，自己真不是个负责的好妈妈，刚刚差点酿成大错！
“我刚刚才发现，我好像来那个了。”顾程程紧闭着双眼，不让他看出眼中的慌乱，声音可怜巴巴的说着，尽量忽视耳边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我记得不是这个时候。”他话音沙沙哑哑的一落，顾程程的大脑神经里突地跳起来，他连她生理期都记得，换做以前，她肯定会很甜蜜，可这会儿惊远远大于喜！
“我，我提前了，最近不太准。呵呵……”顾程程磕磕绊绊地说着，心虚地偏过头，不敢看他明亮灼热的眼睛。
“提前这么久？”陆向北蹙眉，“这才一号，提前大半个月？”
“酒店那次被下药后，之后就不太准了。”这是事实，自从那次在酒宴上被祁氏下药后，她的生理期就一直不准，不然也不会对怀孕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陆向北听后，眸子中喷涌着阴鸷、暴躁光芒，狠厉地让她不敢直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上次你去医院也是检查这个么？”
“啊？”顾程程一愣，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她查出怀孕正巧在医院碰到他跟喻嫣然的那天，她心中的因骗他的愧疚很快被浓浓的醋意取代，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当做默认。
“真不该轻易放了那个女人！”陆向北咬牙，又放柔了声音，“我明天陪你去医院好好看看。”
“不，不用了。”顾程程又紧张起来，“我上次看了那方面权威的专家，她给我开了药了，我正在吃，呵呵……”
“你还在怪我。”陆向北轻声说着，黝黑的瞳孔在黑暗中凝视了她一会，然后一言不响的起身披上浴袍走去浴室。
听到浴室传来的哗哗水流声，顾程程如释重负，展开手心，里面全是汗。
“你还在怪我。”她想着陆向北临走时说的这句话，懊恼地捶了枕头，怎么会没有芥蒂呢？她又不是圣母，亲眼目睹自己的老公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初恋情人高调出入，也许他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肚子里有了宝宝的事情，她如魔怔了般，就是不愿意告诉他，说到底，她还是少了份对自己的信心，和对这个男人的信任，她不敢确定，这个男人是否真的也爱上了她？
毕竟，他和她之间，始终有个喻嫣然，如影相随。
*****
顾程程是在佣人的敲门声中醒过来的，她最近非常嗜睡，近期他那父亲一直在海外出差，据说是在忙着什么大项目，所以她住在顾宅时，自在得很，基本没人管，爬起来就日上三竿了。
抓起床头的手机一看，上午九点半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悻悻地下楼，往常只要放假，都能听到那对姐弟的欢声笑语，可现在客厅安静地只有那座老钟的摆动声。
忠婶听到动静，利索地将一直温着的早餐端了出来。顾程程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一大碗澄红透亮的不明物，上面疑似漂了点白沫和碎碎的渣滓，中间窝了个蛋。
“这是二少亲自煮的红糖水，里面加了拍碎的老姜，特意留给少夫人的。”忠婶看出她的疑惑，解释着，脸上笑开了花。
她和老伴忠叔一直在陆宅工作，二少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终于看到二少开窍，懂得体贴老婆了，她又是高兴又是欣慰。
顾程程默默看着这一大碗红糖水，讪笑着，“忠婶你先去忙吧？”
“不行，二少交代了，守着您喝完才行。”
她暗地里磨了磨牙，拿过手机百度了一下，确定孕妇喝红糖水没多大影响，才将悬着的心落下来。
她另外装出一碗，“这碗留给向西吧！”
“小姐和小少爷说是学校临时有活动，一早就回学校了。”忠婶答道，又分别说了大家的去处，“老爷子今天心情好了很多，在花园晒太阳。二少接了个电话，匆匆出去了，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顾程程寻到后花园的时候，陆老爷子正坐在花架的长凳上出神。这半年来，爷爷老的很快，两鬓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沟壑也深了很多。
“这树，当年是向北的爸爸种下的，那时候，向北还在他妈肚子里，他自己还是个大小伙子，转眼就过了三十年了啊！”老爷子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低低地叹息着。
她顺着爷爷的视线看去，几丈远就是一棵大树，树叶已经掉光，只有穹劲的树干蜿蜒着指向天空。顾程程记得，一到夏日，这棵树就枝叶繁茂，亭亭如盖，将灼人的日头挡得严严实实，换来花架下一片清凉。
原来，这是陆爸爸亲手种的啊！正应了那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爷爷，”顾程程轻声开口，坐到凳子一侧。
“一段时间不见，程程变得拘谨了啊！跟老头子不亲呢？”
“哪有，我是长大了，变淑女了。”顾程程挪了挪，挨近老爷子坐好。
“是啊，你们长大了，爷爷也老了，有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告诉老头子了，可就算爷爷再老，多少也能给你们挡点风雨。”陆老爷子望着大树上舒展的枝干，感慨道。
“爷爷，您一点都不老，你等着，到时让您帮忙带曾孙！”她嫁入陆家以来，陆老爷子是第一个毫无保留接受她的人，虽然有看在老友的份上，她依然对陆爷爷打心眼里感激，听到爷爷如此感伤的话，顾程程急红了眼，安慰的话脱口而出。
“好好好！爷爷等着，你们俩个孩子也要加倍努力才行啊！”陆老爷子笑得促狭，他显然没有想到孙媳妇已有身孕，只当是在安慰他。
顾程程羞缅地低下头，跟着微笑起来。
“你也不用陪着老头子了，难得休息，去自己玩吧，我一个人再坐会儿。”陆老爷子开口。
“好。爷爷，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去吧，我也就临时发点感慨，爷爷没事。”
顾程程告别爷爷，一个人信步逛起了花园。突然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透过树丛，只见陆向西和陆向东连滚带爬的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向西头发散乱，向东拽着大书包，跟在姐姐身后埋头冲，看他们慌乱的神情，顾程程心里一惊，急忙转了出来，大声叫住他们。
跑得太快，收势不及，向东一头撞到向西身上，齐齐跌倒。
陆向西承受了向东的重量，手肘擦到地板上，被刮伤了，直往外冒血，可她毫不在意，爬起来就跑到顾程程面前，像抓住了棵救命稻草，“二嫂，我二哥呢？我二哥在不在家？”
“他不在家，忠婶说一早就出去了。”顾程程疑惑地道。
“啊！怎么会？二哥电话打不通，叶帆也说他不在公司，他到底去哪儿呢？”陆向西急的团团转，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有事好好说，我们不急。”顾程程抬起向西的手肘，进来安抚她的情绪，“来，我们先进去，上点药水，好不好？”
陆向东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顾程程的胳膊，哇地一声，哭声震天。
陆向西被弟弟这么一哭，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嘴里呜咽着，“二嫂，我们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