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处在西州城中最热闹的街市中,作为大周都城建康的声色场所,自然是热闹非凡。
走至秦楼门前,却立刻便被看门的花娘拦下,荀欢她们没有刻意装扮,一眼便被看出来是两个女子,见那花娘的手要碰到荀欢,薛崇走上前来,用剑鞘挡住了。
花娘拿着朱红色的丝帕往脸上一遮道:“这位郎君倒是有些眼熟,只是你身后那两位姑子却是不可带进来的。”
荀欢也知道她和荀清不便进去,只是在这门口等着顾澜笙出来也是不妥,便求道:“我们是来寻一位同窗的,望这位女郎行些方便。”这些风尘里的女子生活不易,怕是经历了不少苦难,同为女子荀欢不忍心说重话。
荀清诧异的看着荀欢,连那位花娘都有些受宠若惊。眼前这两个小姑子一看便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却对她这般恭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才喃喃道:“不是我不给方便,只是清白人家的女郎,进这儿的确是不便的……”
荀欢见她这般回答,便知道的确是为难了,想着也许有别的办法进去的时候,阁楼上却忽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阿秀,让她们进来吧。”
阿秀却是为难的开口:“可是殊容,她们……”
听到殊容这个名字,荀欢惊得抬了头,正见一个女子慵懒的倚在栏杆上,上次匆匆一瞥便已经决定惊心动魄,如今再看只是愈加震撼,荀欢大概也能够明白那么多男人会成为殊容裙下之臣的原因了,冰肌玉骨活色生香的尤物,她的眉目并非美到极致,像谢微的容色便生的极好,只是殊容眉眼间流露的风情,只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来,朱唇微张,欲语还羞,一个眼神便能令人酥软。
荀欢自然是相信顾澜笙的,只是见了这样的女子都不为所动,顾澜笙当真是……当真是柳下惠。
“我不说,你不说,她们自然也不会说,又有谁知道?”殊容对阿秀笑着说道。
阿秀垂眸,思虑了一会才对几人道:“好吧,你们随我来……”
阿秀并没有带她们走正门,而是绕到了楼后面,从一个小道上去,那些活色生香的景色,荀欢自然没有看到。荀清紧紧的攥着荀欢的袖子,生怕她跑开留下自己一个人。
荀欢此时却很是头疼,她原不想与殊容扯上关系,却不想刚来便撞上她,只是她为何要帮她们?按理说,他们三人都是同殊容并无交集的。
还是说当时在雁秋湖,殊容看见她的样子了?可是当时这么远的距离,她还躲在车厢内只掀开了一点帘子,怎么会……
不过不论殊容对她们抱有好意还是恶意,荀欢都觉得应该谨慎同她打交道。作为《滟色妖姬》的女主,殊容也不是吃素的。
荀欢脑子理着思路,殊容这时候已经走来,荀清见状便躲在了荀欢身子后,悄悄地对荀欢道:“阿姐,我见过她……她好像认识顾三郎的长兄……”
这个荀欢自然通过《滟色妖姬》一文知道了,只是她没有想到,殊容这么早便认识了顾琛了,难道是她看书看得太过粗略,忽视了什么?还是说,这个故事,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无论是哪个对荀欢都没有好处。
荀欢看向殊容,她此刻穿着一身朱红色逶迤拖地长裙,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朵盛开的朱红色牡丹一般,娇艳欲滴,不过荀欢此刻没有欣赏殊容的美貌的心思,她深呼一口气,随后对殊容道:“多谢殊容姑娘了。”
殊容笑笑,道:“你们是来找顾三郎的,对不对?”
正对上《滟色妖姬》一文的女主,荀欢很是紧张,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是,只是可否询问殊容姑娘,顾三郎此刻在何处?”
殊容微微一笑,随后回过身去,长长的的裙摆逶迤在地上,晏笑道:“阿崇,将她们带来吧,顾公子一会便来了。”
薛崇跟上了殊容,而荀欢听到了那声‘阿崇’却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荀家的侍卫也同殊容有一腿?
殊容却似乎注意到了荀欢的震惊,笑道:“女郎何必惊慌,不过是儿时的旧识罢了。”
荀欢这才跟了上去,荀清抓着荀欢的衣摆,也跟了上去。
荀欢三人被带到了一间厢房内,但这间厢房却没有门,只用一个屏风隔着外面的小厅。厢房内有张床,床旁是张小桌案,只摆了个花瓶,左边有个雕花的大衣柜。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荀欢问殊容。
殊容笑了笑,道:“你们在这等一会,顾三郎便来了。”
她笑得暧昧,令的荀欢有些心惊,荀欢仔细回忆了一下《滟色妖姬》一文种殊容所做的种种,似乎没有一件事情是主动去害别人的。眼下的情况只能姑且相信她,更何况薛崇是她的旧识,她应当不会害她们。
应当。
“殊容,顾三郎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殊容应了一声,随后见布帘掀下,挡住了荀欢几人。荀清听到顾三郎来了便想出去,荀欢却将她拉住,低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荀清自然是听荀欢的,她站在帘子后面,静静的等脚步声声靠近。
“顾三郎。”娇媚的,是殊容的声音。
“我在外等了你半个时辰,现在殊容姑娘能好好听完我的话吗?”的确是顾澜笙的声音没错,荀清抓着荀欢衣袖的手在听到顾澜笙的声音之后更紧了些。
“不知顾三郎有什么话要同殊容说呢?”细软的,是殊容一贯的语调。
“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兄长有什么目的,但请你离我兄长原一些。你若真心喜欢他,便不要拖累他。”顾澜笙正色道。
听到这句话的荀欢和荀清显然松了一口气,荀清是因为顾澜笙对殊容并无它意,而荀欢则是因为顾澜笙介入了这件事情。原来的顾澜笙因为荀欢的死,终日郁郁不乐,即使顾琛与殊容有所牵扯他也懒得去插手,如今因为自己代替荀欢而活,导致顾澜笙插手此事,那是不是说明,顾家的命运也为发生稍许甚至更多的改变?
之后却是殊容的轻笑声传来:“顾三郎这说的哪里的话,这欢场上哪来的真心?你兄长花钱买我一夜,是我的恩客,我自然作陪,何来的拖累?”
随后殊容顿了顿,语气却是严肃了一些:“我不过一介妓子,所求不过锦衣玉食,你兄长给得起,别的恩客自然也给得起,哪来的什么‘目的’?他来,我迎,他若不来,我亦泰然。如此回答,顾三郎可还满意?还是说……”
殊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荀清却是慌张的掀开了帘子,便见到顾澜笙皱着眉将殊容的手拍开。
荀清掀开了帘子,其余四人皆也暴露了出来。顾澜笙的目光在落到荀欢身上时便变得复杂了起来,不过见荀欢的眼中没有半点怀疑的神色便也放下心来,对眼前的殊容道:“我并非看轻殊容姑娘,只是心有所属,不愿旁的人接近。”
殊容垂了眸子,脸上没有半分失落,并且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荀欢身上,询问道:“不知道是哪位女郎何其有幸,能得到顾三郎的青睐?”
顾澜笙默了默,刚想开口,却听荀清道:“顾三郎心上人时谁,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荀清的语气带着挑衅,令荀欢意外的却是,殊容却也反驳了回来:“我问顾三郎心上人是谁,又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来管?”
殊容的话语落下,荀清便觉着有根刺扎在了喉咙里,她想出言反驳殊容,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来,随后将目光投向荀欢。
荀欢将荀清护在身后,正面对上了殊容。
“你说得也许没错,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与我们无关。但是顾三郎荀清,一个是我亲人,一个是我友人,殊容姑娘,我希望你能离她们远一些,同样,我也并非看轻姑娘,只是姑娘牵扯的是非太多,我们不过一介学子,自然无力周旋。”
荀欢不能相信任何人,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可以相信的,便是大周日后翻天覆地的变化定然与殊容脱不了干系,幕后定然有推手,只是这个人,荀欢猜不到,只能想办法不与殊容扯上关系。和这本书的女主正面交锋一事荀欢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顾澜笙命运轨迹的改变让她忽然有了一丝丝的希望和勇气。
她代替荀欢活下来,也许冥冥之中有她的意义存在吧。
荀欢说得那番话,荀清不懂,顾澜笙也许也是半知半解,但殊容心中却是明白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从荀欢口中说出来却是令她有些意外。往日只听说荀家有女,不善言辞,久居深闺,鲜少与人有交集。谁知开口便是这般字字珠玑。
殊容用袖子遮住了脸上的笑意,朱唇微启道:“女郎哪里的话,殊容不过一介妓子,哪来的什么是非?”
荀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却是没有回答殊容。
哪来的是非?
你的是非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