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乔王会那么吩咐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来救夫人的竟然是他们冥界修罗道的左殿王萧亭萧大人。在修罗道,除了乔王,还没出现能打得过萧王的人呢。
就算听闻萧王前不久重伤,他们也没把握能在萧王重伤的时候拿下他。
萧亭抬起了头,对着将自己包围的鬼兵,眼中的凶煞之气毕露,烈的渗人。他一字一顿道,“挡、吾、者、死!”
“大、大、大人……”鬼兵语无伦次的往后退,哆嗦的喊着萧亭。
萧亭眼中的凶光不减更浓,他抱着季尘慢慢的站直了身,迎着炼狱的出口,步步的往鬼兵逼近。
鬼兵被他逼的节节后退,眼中一片恐慌,不敢阻拦他的脚步。
终于,萧亭抱着季尘跨出了炼狱门口的那道结界,他身形飘动,抱着季尘一路向前。耳边风‘呼呼’而过,意识几近飘散的季尘将脸紧紧的贴在萧亭的胸口,痛楚道,“萧师兄,我好痛……”
此刻,千金锁还锁住她的琵琶骨没有取下。
“忍一忍,等安全了我就将千金锁取出给你疗伤。”萧亭放柔了声音,温声安抚道。
季尘痛的大口大口吸气,无力的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亭看了眼季尘,嘴角浮出了些许笑意,“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
“我喜欢的地方?”季尘苦涩道。
在冥界,还有她喜欢的地方吗?
她不知道。
可是,此刻的她,全然相信着萧亭,在他的怀里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她真的好累好痛啊!
……
“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那清晰的痛感,伴着熟悉的声音焦急的传来,急切的呼唤着季尘。
这……
这是哪里?
为什么有人喊她小师妹?
她不知道,可是那全身碎了骨头般的痛苦,还在撕裂着她的身心。睡梦中的季尘,忍不住的哼了出声。
“小师妹快醒醒,别睡了!”
那呼唤声,更多了,像是不将她唤醒不罢休一样。
只是,这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像大师兄,像二师兄,像三师兄……
像很多很多人。
萧亭……
萧亭将她带到了哪里?
“小师妹,你看我给带什么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师父刚做的,可香了,你再不醒,几个师弟们可都要抢光了。”
是二师兄的声音。
听着他的言语,季尘的眼眶慢慢的湿润了。
她这是在做梦吗?
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她太想他们了,才会梦见他们。
“师姐,你怎么哭了?”稚嫩的童音传来,有人在摸着她的脸颊,粉嫩的手在擦拭着她的眼泪。
季尘微微哽咽,“小师弟……”
如果这是梦,那她可不可以不要醒来?
她好怕醒来之后,这一切的都会消失。
从此之后,没有大师兄,没有二师兄,没有三师兄,也没有小师弟……
“尘儿还没醒吗?”有人推门进来,那喧闹的声音静了片刻,又团团围住了那人讲了起来,“医生说差不多快醒了,可是一大清早大家就守着,到现在也没睁眼……”
“对啊对啊,师伯,我刚才还看见师姐流眼泪呢!”
“……”
“唉……”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讲了很多,那人重重的叹息一声,坐到了季尘的床边,宽厚的手掌落在了季尘的额头上,想查看一下她是否还在发烧。
“师父……”忽地,季尘抬起了手,紧紧的抱着他的手呜咽出声,“师父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师父我好害怕……”
好怕一睁眼,师父也消失了。
“好了,没事了,你已经醒了,快点睁开眼睛,师父在这。”玉尘子笑了,慈爱的摸着季尘的眼泪,心疼的安慰她。
终于,季尘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是光,明亮刺眼的光,久违的照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师父玉尘子的脸,嘴角撇动,泪如雨而下。
她的目光慢慢的转,一一扫过了他们的脸,眼泪落的更凶了。
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还有小师弟,很多人都在。
“这……这是梦吗……”季尘握着玉尘子的手,不敢相信的哽咽道,“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在医院。”突然,大师兄唐澈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他扒开了团团围住病床的人,弯腰俯视着季尘,笑眼弯弯。
“医院?”季尘不明。
“当然是在医院了。”唐澈蹲下,握过了季尘的另一只手,与玉尘子相视一眼,“都是大师兄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季尘,“……”
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师父让我带你下山给一户人家做法事,可是突然发生了山崩,大师兄没抓好你,你不小心失足跌下了悬崖。”唐澈解释道,“等师兄找到你的时候,你重伤昏迷在山崖下,身上多处骨折。”
“骨折?”季尘蹙眉,扭动了一下身子。
剧痛伴着她的动作袭击脑海,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朝着自己的琵琶骨望去。她左右两边的琵琶骨上,皆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她的手背上,插着针管,再抬头望去,输液瓶一滴滴的滴落。
“嗯?怎么了?”唐澈不明,关切的问。
“我……大师兄……我睡了多久了?”季尘木讷的盯着输液管看,喃喃的问。
“差不多三个月了吧。”唐澈揉揉季尘的额头,笑道,“没事了,医生说你能够醒来就好了,伤养好,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家?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季尘的鼻尖一酸,眼眶又红了。唐澈急忙帮她擦眼泪,笑她好端端的怎么变成‘哭包’了。
“大师兄,我这三个月,都在医院吗?”季尘吸了口气,心痛的问,“我有没有……”
“当然是在医院了,我一直在寸步不离的照顾你。”唐澈捏捏季尘的鼻尖,“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二师兄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你乖乖的在医院养伤,等伤养好了,回了道观再哭。在医院哭,也不怕医生笑话。”
“我才不怕呢……”季尘眼一合,眼泪又藏在睫毛下滚烫。
大师兄说,她昏迷了三个月,一直在医院待着。
那在冥界的事情呢?
“好了,尘儿你好好休息,为师先回道观有事和你师叔商量,改日再过来看你。”玉尘子见爱徒醒来,也终于松了口气,对着他的几个徒儿郑重道,“你们师兄弟几个,好好照看尘儿,不准她再出事了。”
“是!”众师兄弟应声。
玉尘子满意的点头,招呼着道观最小的弟子广昊同和他回道观。
师父一走,师兄弟们又七嘴八舌的将季尘围了起来,一口一个小师妹这样,一个一个小师妹那样,讲着她昏睡的这几个月道观发生的趣事。
望着师兄们的脸,季尘轻抿着唇,任凭泪水在眼窝闪动。
……
又是半月过去,季尘的伤好了很多,她不想在医院久待,她想回道观。耐不住季尘的言说,向来宠她的大师兄和医生商量了一下,同意将季尘接回道观疗养。
这些日子,谁都看出来,待在医院的季尘经常精神恍惚,这种精神状态对她的伤情很是不利。医生也觉得,兴许回了道观之后,面对她熟悉的环境,她的情况能够好转。故而,师兄们办妥了出院手续,‘隆重’的将季尘接了回去。
阳光、绿树、鲜花、人群、焚香,诵经……
每一样,好像离她离的那么的近,近到她只要一伸手,就会触及到。可是,它们又却又像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她只要一伸手,这一切都会化作泡沫,消散在她的眼前,再也无从得见。
三师兄见季尘往日行动不便,给她做了一个轮椅,清晨的季尘推着轮椅的摇把,缓慢的沿着她熟悉的道路走着,听着道观内诵经声,缓缓的阖上了眼睛细听。
每每,也只有在听着曾经熟悉无比的声音时,她才能真的确定她所存在的空间,是人间。
“尘儿,你怎么样了?”温和的声音传入耳畔,那感觉像是怕惊吓到她一样,他轻着脚步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季尘睁开了眼,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唐澈,木然的摇了摇头。
唐澈揉揉她的脑门,转而起身推着她的轮回,轻声道,“你昏迷的三个多月,观里的桂花树都开花了,师弟们都在忙着采花,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嗯。”季尘点头。
唐澈笑了,将盖在季尘腿上的毛毯掖了掖,推着她的轮回在道观内行走,每过一处,那香甜的桂花香便由淡转浓的传来。
记得,那时还是盛夏,转眼已经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了。
很快的,唐澈推着季尘在道观的后山停了下来。
远远望去,桂花树上皆都开满了花朵,扑鼻的香味熏的血液里都充满了香味。许许多多的师兄弟们踩着梯子,小心翼翼的摘着花朵,避免因粗暴而伤了桂花枝。
“小师妹,这个给你!”突然,爬在树上的老九看见了唐澈推着季尘来了,他顺手摘下了一根开满花朵的桂花枝,朝着季尘抛去。
唐澈手一伸,稳稳的抓住了桂花枝,放在了季尘的手心。
“喂,师弟你小心点!”低处,老七被老九吓了一跳,急忙提醒他。
可是,他在提醒已是不及,老九脚下的梯子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梯子错开了桂花树的枝干,伴着惨烈的叫声,老九和老七直直的从树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