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慕容辰谕松开她,转身消失在花园中,俊雅的背影带着冷冷的绝意。
萧玉谣皱眉,她把话说得这份上,他不可能不懂的。
慕容辰谕岂能听不明白?何苦呢。
她垂下眼往回走,没过多久,慕容瑾华便来了。
萧玉谣看见他胸口衣襟上的水渍,脖子上还有细微的刮痕,吃了一惊:“怎么伤到脖子流血了?你怎么了?”
“无碍。”他浅声回道,轻缓的握住她的手,转身走出了御花园。
萧玉谣跟在他身后,眉头微蹙,慕容瑾华表情依旧寂静如水,只是看起来却有似有若无的悲戚。
回到了太子府上,当晚萧玉谣觉得他缠在自己身上,热情得不寻常。
情迷意乱的狂风骤雨,他一遍又一遍吻着她的眼,像是迷途困顿中寻到了一丝微亮的曙光,便死死的抓住不放了。
抵死缠绵。
“如今我不能许你太子妃之位,但你是我慕容瑾华的妻子。”他在背后抱着她,嗓音嘶沙的突然说了一句话。
“今后不论如何,你要信我,好吗?”
萧玉谣身形微微一顿,微微笑弯起了眼:“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如何?”
她情绪没有表露分毫,心中却为他那声妻子搅得晕头转向了。唔,太子妃之位原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可若得他一句妻子,她便如何都值得了。
没犯傻,她听得明白,他在许诺。
两人紧紧相拥而眠,夜色悠远而宁静。
萧玉谣最近被慕容瑾华磨得出不了门,终日窝在明台阁里,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也是到今日,才隐隐约约听人说京中这几日出了几桩大事。
一个是最近朝廷官员调动厉害,动静颇大。更甚有人传说皇帝重病,意图在尚能掌控大局前,将官员大换血,另有打算。
一个是六皇子谕王殿下大婚,联姻大漠国格澜公主。也有人好奇这格澜公主何其花容月貌才能让六皇子点头应承,毕竟向来抗拒婚事的谕王殿下能应允,实在不简单。
萧玉谣听到六皇子大婚的消息,心中恍然有种大石放落之感,笑了笑:“若能看开,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路终究是要走下去的,慕容辰谕难得是个明白人。
慕容瑾华在书房中,脸色沉寂的听着寒风前段时间追查绝邺楼回来禀报的消息。
“绝邺楼是梁国四皇子李陌烨所属,此前多番行刺太子之事确是此人下达的命令。诚如殿下所想,李陌烨与宫里有牵连,属下在查幕后交易之人,不日便有论断。”
慕容瑾华冷笑:“想要本宫性命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有本事藏得那么深的,却没有几个。”
他很清楚,李陌烨那种神出鬼没的人查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现在这个猖狂神秘的江湖组织浮出了水面,不愁挖不干净。
不过如今慕容瑾华倒不是担心李陌烨想要他性命,反而是他担心对方似乎对萧玉谣格外感兴趣。
至于原因,他还不得而知。
见主子脸色阴沉,寒风上前沉声提醒道:“殿下,我们安排在宫里的人兴许可以用了。”
“还不到时候。”慕容瑾华冷声回绝,随之冷讽一笑:“现在动荡时期,皇上疑心重已然算到本宫头上,本宫岂能轻举妄动?”
寒风点头不语。
“谕王的婚事什么时候操办?”他话锋一转。
“三日后。”
“这么着急?”慕容瑾华唇边噙着一丝笑,有些慵懒无谓:“其实皇上的怀疑抑或是不安,大可不必表现得那么明显。”
寒风眼神亦是高深起来:“以皇上的意思,是借一场热闹隆重的婚事,来给宫里不振之景冲冲喜。”
慕容瑾华背靠在椅背上,幽寒的笑容冷得结冰。
“呵,但愿这喜冲得够旺才好。”
那时皇帝在乾清殿对慕容辰谕大动肝火,想必就是为了这门亲事。
此刻慕容瑾华在心中冷冷一笑,不过慕容辰谕固执如斯,最后是为何答应了?那就值得深究了。
最后寒风禀报完事要退出去的时候,座上的慕容瑾华突然开了口:“今后盯着萧家的事,你务必小心谨慎,不要露出任何痕迹让玉侧妃知道。”
寒风一怔:“是,属下明白。”
殿下早前的未雨绸缪无疑是准确的,现在局势不稳,皇帝又阴晴不定,一贯秉持中立的萧家最后会倒向哪边,其实很难说。
萧豫算得上精明的狐狸,手握重权本就难以揣测,殿下今时今日的防范戒备,是有道理的。
可如今,多出了萧玉谣这个变数,殿下日后行事必然是有所顾忌的……
思及此,对于萧玉谣和主子破镜重圆这事,寒风也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
六皇子迎娶格澜公主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中,大肆渲染开来。大漠国与晋国交好,如今又联姻,关系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据说开始格澜公主是抵死不从的,不是她故作清高看不上美名在外的谕王殿下,而是她对大晋处处拘谨的教条规矩,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一纸婚约要她安分关在四方天的后院里,她往后的日子,怎么受得了!
格澜被强拉硬绑到京城的时候,为了向他父王抗议示威,甚至还绝食的昏招都使出来了。
但就是没有任何一人理会她,格澜绝望之际,唯一能想到的时候找认识的萧玉谣。
大婚前两日,格澜公主终于在宫里见到了被太后传召的萧玉谣,登时热泪盈眶。
此时沈若月也随之而来到景福宫侍疾,对着格澜公主,她始终优雅浅笑着。
只是颇有些意外,格澜与萧玉谣竟然熟络。
格澜愁容满面,没将多余的注意力放在美若天仙的沈若月身上。
她将萧玉谣拉到墙角边,眼泪巴巴的就往下掉:“玉谣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我不想嫁,我不想嫁到这个地方来,一点都不想。”
听格澜的哭诉,知道她是突然被强迫绑到晋国来的萧玉谣,微微吃惊:“公主原本是不知道的么?”
她还以为格澜公主对慕容辰谕是芳心暗许,原来这联姻竟是临时起意么?
“父王什么都没与我说,便将我关了起来,如今我被软禁起来,这婚怕是不办也不成了!玉谣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格澜又急又恨。
萧玉谣微微垂下眼,其实眼前急红眼的格澜公主,和她当初愤恨交加绑进花轿,有什么区别呢?
许久,萧玉谣迟疑的问了句:“公主,不喜欢谕王殿下吗?”
这下轮到格澜公主发怔了,喃喃道:“我不知道啊,我与六皇子尚无过深交集……”
印象只停留在围场时候,她道晋国六皇子是位淡雅飘逸绝尘的男子。
再无其他念想。
“那公主可曾想过,如若你一意孤行要悔婚,格律大王和大漠国会如何?”萧玉谣很直接,一针见血,其实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残忍了。
但是格澜公主如若耍性子,连立场都没有想好,莫说悔婚,就是若成功了连后路都找不到,必死无疑。
格澜怔怔的望着萧玉谣,眼里有悲有伤。
“连你也觉得我该认命,是么?”
萧玉谣苦笑了一下:“格澜公主,别悲天恸地像是要去送死的,我走的路和你差不了多少。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当然她此前和慕容瑾华斗得鸡飞狗跳的事,没说出来。
格澜公主抬起眼,眼眶微红,动了动唇角但是没能说出话来。
萧玉谣轻笑了一下,临走前握了握格澜公主的手:“格澜公主好好想想,你要是执意出走,我若能做到的,自然帮着打点。”
不管怎么说,格澜公主都是曾是毫无芥蒂帮过她的人,萧玉谣若能回报她的,自然不会吝啬的。
而且格澜公主是难得真性情之人,她都走投无路求上门了,这点仗义萧玉谣还是有的。
沉默良久的格澜公主,最后还是松开了萧玉谣的手。
格澜容颜精致,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这两日清瘦的脸这么忧愁起来的时候,也格外好看。
大概是想了什么,格澜干涩的扯了扯唇角:“可能,玉谣姐你说的不错……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说完,格澜公主便转身往回走,萧玉谣蹙眉望着。
格澜公主失神走到拐弯处的时候,路径玉林池时,猝不及防的撞见了慕容辰谕。
慕容辰谕一身素色的长衣,站在水池边上,如玉挺拔的身姿带着淡淡的优雅。他眼看着什么方向,眼中带着让人说不清的情绪。
格澜公主愣了一瞬:“谕王殿下你……”
“格澜公主若觉得委屈,现在与本王说,还来得及。”他骤然说了话,开门见山。
格澜脸色怔了半晌,难道方才她和玉谣姐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么?
今天早晚要来的,格澜暗吸了一口气也不废话,直直道:“谕王殿下为何娶我?”
慕容辰谕垂下眼,声音清明:“不得不娶。”
格澜公主望着清俊出尘的男子,微风拂过心上,轻微的漾了漾。
他至少是个实诚之人。
此刻的格澜公主脸色有些苍白,着急的走了两步路,日光晃得她两眼一暗。
在她倒下来之前,飞快的被一道强劲的力度抱住了。
格澜蓦然抬起眼,只见他眉眼温润,话语直接却依旧缓和。
“公主,你还有机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