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慕容瑾华面无表情的冷喝。
秋衣被喝得僵住了脚步,切切看去撑在地上的萧玉谣。
萧玉谣轻轻的摇了摇头,慕容瑾华冷眼一扫,秋衣意会后只能低着头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秋衣走后,两人气氛格外的冷凝紧绷。
“说还是不说?”他似乎格外的执着,俊美高贵的面上始终杀气凛然。
阴翳的目光,大有随时了结她的气势。
萧玉谣紧拧着唇角,终于还是咬着牙说了出口:“青阳公主说,你伴驾远征是什么时候?”
慕容瑾华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一件事。
他语气冷冰冰的:“所以你来这里找答案?”
萧玉谣抿了抿唇,点了头。
微凉的空气沉沉的笼罩在头上,有种说不出沉重和压抑。
良久,他才开了口:“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本宫?”
萧玉谣一愣,不是因为他霎时松下来缓和的语气,而是因为他这句话。
“十年前,本宫伴驾远征,一时大意误入敌人圈套险些全军覆没,后得援军相助,本宫身受重伤,回京静养三年而不得出。”没等她再问,他就面色无澜的径自说了。
说完,他也是蹲了下来,他华丽的衣裳和如墨的长发拖曳在地,这样的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邪魅贵气。
“还想知道什么?”他定定的看向自己,方才肃杀冰冷狠戾似乎一瞬消散了。
萧玉谣愣了好久,才收回了稍稍失神的目光:“为什么受伤?”
她细细断定,十年前他还是少年太子,而且他年幼身患隐疾必然是被护卫着,不大可能孤身直往敌营。
“救人。”他声音有些沙,有些沉。
她迫切问道:“谁?”
慕容瑾华双眼紧紧锁住她,两人因着这样姿势几乎是平视,他深如寒潭的眼似乎是融进了碎光,让人移不开眼。
你啊。
“嫂嫂!三哥!”青阳焦急的破门而入,慕容瑾华已经身长如玉的站了起来。
青阳看萧玉谣脸色愕然的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道:“三哥,竟然打了嫂嫂么?”
慕容瑾华眼风一冷,冷声道:“青阳,你是不是忘了本宫说过你再胡闹就命人带你回宫?”
“我……”
“来人!将公主送回宫!”
青阳还在反抗就被架走了,而萧玉谣恍然若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寝殿的。
可能是知道闯了大祸,青阳好不容易求了慕容瑾华才留了下来。她眼下看着萧玉谣脸色沉郁,也不敢上去打扰。
刚好流芳殿派了人请,青阳也就过去了。
萧玉谣躺在长椅上,望着冷月下微光粼粼的池面,心也跟着浮动起来。
那个时候,他那双深邃的眼分明告诉她,救的人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
那时候的事,她一丁点都记不起来?
絮雪来的时候,萧玉谣突然转过头问:“絮雪,我是不是有些什么事记不得了?”
她难得认真又严肃的眼神,让絮雪吓了一跳。
絮雪呐呐道:“娘娘,怎么又说起这样的事了?奴婢不……”
“回答我!”萧玉谣难得的冷了语气,是不打算让絮雪含糊过去。
絮雪心下一惊,随后吞吞吐吐道:“娘娘这么说……那就是从前在萧府后院高台上摔下来病了一场,兴许就记不得一些事情了罢……”
“我不记得十年前的事?”萧玉谣逼问,眯起眼:“还是说,我是不是还有什么病,自己都不知道的?”
可这么一想又是不对的,从前的事她并没有全部忘了,但是事关慕容瑾华的事或者是宫里的事和人,她记得越来越模糊。
絮雪简直要哭了:“娘娘,这奴婢哪知道啊?奴婢只是伺候娘娘的丫鬟,娘娘病后是不是忘了些什么事这也是奴婢猜测而已,而且娘娘身体早已大好,余疾在身这话说不得,也当不真啊。”
絮雪还在叨叨说个没完,萧玉谣心烦意乱挥挥手,没有再问,絮雪那德行就算她言行逼供也说不出什么实情来。
最近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奇怪,记忆像是被人活生生挖去了一部分,残缺不齐。
萧玉谣手掌抚了抚背后被慕容瑾华劈了一掌的后背,还有点疼。她在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忘了什么吗?十年前的慕容瑾华啊……
青阳被请去了流芳殿,是沈若月为了讨得青阳欢心才特地这么做的,但是青阳却不打算领情。
哪怕是对着最爱的糕点,青阳一脸嫌弃,直言道:“本公主不喜欢吃你厨房的东西。”
沈若月脸色一僵,翠茵也是愤怒,她家娘娘都做到这等地步了,这公主怎么还不领情?
“公主不喜欢就撤走吧。”沈若月并不计较,只是一笑而过,让翠茵把东西都收拾走了。
房中只有两人的时候,对着美眸朱唇、娇艳美丽的沈若月,青阳也不废话了。
她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喜欢三哥,可是三哥早就喜欢玉侧妃了,你对我再好也没有用,你明不明白?”
青阳的性情与皇后简直天壤之别,谁都不知道缘由有何?但是皇后一向纵容,而青阳公主直来直去不怕得罪人原因也在此,被骄纵惯了。
要不因为她是公主,沈若月耐性不会那么好。
沈若月掩盖住了心中恼意,只是浅淡一笑:“先不提殿下所想,那公主为何对若月又如此偏见?可是若月哪里做得不好?”
她真的想不透,当年她入宫选作伴读的时候,青阳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她也顺利通过公主得到皇后的赏识。
可是如今青阳公主态度如此大变,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
青阳顿了顿,嘟囔道:“你没哪里做不好。”
沈若月轻笑,徐徐善诱:“既然如此,那玉侧妃又是哪里好?”
青阳张张嘴说不上来,沈若月又是一笑:“公主知道,皇后娘娘向来宠爱公主,寄予厚望。有些事不必若月多嘴,公主想必心里也是有数的。”
青阳微微眯起双眼:“你拿母后压我?”
沈若月轻轻的摇头,温柔细声道:“若月怎么敢?若月只是担心公主有的时候用情深了,就忘了皇后娘娘的本意而已。而且,公主也再清楚不过,此次皇后娘娘让公主到太子府的目的。”
沈若月这么语气温柔的说着,隐隐却带着寒意,青阳公主是为何疏远自己,她可以不管。但是皇后的要求,青阳公主却是要听的。
萧玉谣么,迟早是拔除的。
沈若月神情恳挚微微低头:“玉侧妃之事,若月还请公主尽心。”
青阳小脸微微发白,眼中带了些许怒意,却没法反驳。
“不用你多嘴,母后说的本公主自然会听!哼,我告诉你,三哥绝对不会喜欢你这样心机重的女人!”青阳气恼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而走。
翠茵从门外回来,忧心道:“娘娘,青阳公主走的时候脸色不好。”
沈若月应了一声,疲惫的拧了拧额头,说话时眼底幽着寒光:“萧玉谣真是好本事,不过短短几天,一个一个都向着她。”
翠茵一惊:“娘娘,公主和萧玉谣那样要好,会不会……”
“不会!”沈若月冷下脸,随后又冷笑:“你以为青阳公主横冲直撞、不谙世事是真的傻吗?要做什么,她清楚着呢。”
宫里再天真无邪的孩子,为了自己目的,都是带上一层面具的,青阳公主当然也不例外。
翠茵闭嘴不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青阳公主临走前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沈若月对着屋外的夜色,兀自苦笑:“你说殿下为什么那么护着萧玉谣呢?我想不明白。”
分明是萧玉谣那薄情的女人弃殿下于不顾!偏偏她还置身事外那么多年。想到这里美目中闪过绝狠的冷翳,想到安州传回来的消息,沈若月心中就恨得滴血。
“娘娘……”
“她有的我也可以为殿下做得到,萧玉谣,我绝对不能让她这样毁了殿下前程!绝对不可以!”沈若月死死的将手指掐紧掌心,美丽娇艳的面上染着寒意。
翠茵难见主子情绪如此偏激,只好安慰道:“娘娘不要多想了。”
翠茵心中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自从派人暗查了萧玉谣的事情之后,她觉得她家娘娘有时候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青阳自从流芳殿出来后,就时不时发呆,萧玉谣也察觉出来了。
萧玉谣以为她是生病,要请太医的时候被青阳拖住了,她还笑嘻嘻地抱着萧玉谣胳膊,开玩笑说:“嫂嫂,你这么关心我,就不担心医好个白眼狼,专门来搅黄你和三哥么?”
萧玉谣不知道青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心想你要早点这么说她就痛快了。
“公主要是白眼狼,那我只能翻脸不认人了。你敢咬,我就敢手刃白狼!”萧玉谣阴测测笑着,虽然是开着玩笑的,但青阳直觉萧玉谣就是这样的人。
青阳突然不说话了,看了萧玉谣两眼,目光有点黯然。
对于青阳突如其来的转变,萧玉谣心中总有种说不上的诡异,她特别让絮雪留意着青阳的举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