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两个小叫花
冢离、2017-11-24 02:094,329

  跑之前,我观察过这左右墙的,我听得外面并无怪异声响而是车声,这才逃走的顺利,可没想到的是,我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出事前,我原本是在发丘的寨落薛门附近,中原一带,现在却被带到江南一带,还到了清城附近。

  本来,这不算什么事,顶多是让我难受,揪心,记起来我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车行到清城服务区时,正好无油,司机去加油,我去卫生间,回来正好……遇到沈二叔。

  从入住小院到出事,到现在,不过一周内,他几乎是在看到我的瞬间就暴跳如雷的过来。

  远本跟人谈笑风生的脸冷的乌云密布,“别以为你换了衣服我就不认得你,你还有脸来清城?我告诉你!重庆的事,你别想踏入我沈家半步,你给我离堇林远一点!”

  我那时手上还有水珠子没干,完全愣着。

  真的完全没想到,会遇到他,更没想到我还没开口询问,他就如此的先发制人。

  “清城不欢迎你!如果你是来兜售古董,死了这条心!清城古董我说了算,不可能帮你!”

  他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我愣了好几秒,才在鼻酸,以及视线被泪水模糊时,回过神,擦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涕,并不怪他。

  重庆因我而死,不管他现在活着还是死了,他的朋友,叔叔长辈讨厌我也很正常。

  只是再讨厌我,我也要过去问一问!

  四天了,重庆他好不好?

  他活过来了吗?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吗?

  我不乞求相见,只想知道他如何!

  “二叔,等一等!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人是我,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二叔,我求你告诉我,他,重庆活着吗?”

  这阵子因为发丘的事,手机是不敢开机的,怕被定位,怕被找到地方,强力压着心里的渴望才没去问付心薄,这难得有遇到二叔,我也不管他厌恶与否。

  “活着,与你无关。”

  二叔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刀,斩杀了我所害怕的死亡恶魔,却也同时插在我心窝里。

  看不见的血往下滴时,我想给他以微笑,但是毫无感觉,只能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多谢二叔,他活着,我就放心了。”

  “哼!他活着,你记着他就好了,别祸害我们沈家的人!”

  二叔气呼呼的走了,而我好半天在司机的催促下,才直起腰来,然后,眼泪就再也没停过,满脑子的重庆,他还活着!

  光是想着,就已经心口颤抖,泪如雨下,尤其想到他那天怎么都捂不热的身体,如今,他又在这世上活着,我再无所求,再无所求了!

  也是那时候,终于明白重庆说的——

  连拥抱都不敢,只求她活着。

  人在江湖,生死无常,活着就已经足够,哪怕你我再无关联!

  因为时间原因,我暂时没打算去薛门,且揣着那雮尘珠又回的发丘,可走回去的路上,就被沈一绝给截了。

  彼时,我还气喘吁吁,形容枯槁,又泪流满面,他什么都没数落我,带我回发丘,然后na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忙于发丘的大小事宜,不曾见重庆。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跟重庆可能这辈子都也不会遇到,六扇门这里出这么大事,他公然和金鹰作对,又怎可能再招摇过市?至少得六扇门没了,他再出现?

  但六扇门怎可能轻易铲除?至少沈一绝没提起报仇,我也没再提起,只是继饕餮楼的欠债后,又欠上他一大笔“银子”,打了欠条,然后,终于解决猫子说的金钱上燃眉之急。

  那段时日,具体不记得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两三月,都无所谓,只知发丘上下终于恢复正常运作,该去找墓的找墓,该在寨落里用工的用工,该出去销赃的销赃,而惊喜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祖宗聪明,也没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所在的寨落下居然挖出来了一道暗门,这下好,全给了沈一绝,还清债务还更手头松了些!

  手头有钱好办事,很快我就掌握了所有事情,等把支出和每月所需的进账等事掌握后,我彻底闲下来,然后才发现,周周好久没出现!大惊之下,才想到,当初进墓的不仅仅是我,还有重庆,付心薄,温如玉和周周。

  害怕的问猫子,但好在,答案让我松了口气。

  猫子说青城派不让周周趟这一趟浑水,也有躲避金鹰追杀的嫌疑,还把当初的玉佩扳指都物归原主,而温如玉和付心薄那边居然是安全的,金鹰招惹不起,所以一直无事,闹得我有种那墓,不是对他们的局,就是让我坐上发丘椅子的局,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没话可说了。只是,温如玉居然没催促我去救薛甜,这让我有些担心薛甜,又不敢太明显,免得让她身份暴露,就似有若无的问了一句猫子,问我能不能去薛门看看她,毕竟是好友。

  猫子记下时,正好沈一绝来,他就走了,然后我再看账目。

  沈一绝那段时间教了我不少东西,他沉默的陪伴,我很感动,但也很可惜,一颗心放不下两个人。

  “怎么不打电话?”他也听到了我问猫子的话。

  “我…换了手机号。”我把账册又给他:“你看看我写的账册,又没有错的。”

  他接过去,似有若无的笑:“我天天来,倒也没打过你手机,新号给我?”

  我当然给了,但是脑子里又犯病,想起重庆,想起我那旧手机,没丢,但不敢开机,怕一开机就看到重庆,更加难耐,但实际上,自欺欺人罢了,重庆的话早都已经刻在心里,他发的短消息,说的话,全部记得。

  也大概是闲下来,又开始抱有希望,想着如果再相遇,会在哪里?

  在江河湖畔边,在山涧小溪边?

  在高山之巅上,在深谷幽兰处?

  最后发呆的结果是无所谓,只要是他,哪怕是在垃圾堆旁,我也愿意。

  事实上……我也决定这么做。

  那一天,沈一绝与我对完账目,离开后,我就也离开了发丘。打那天晚上开始,我不再是男人,也不再是女人,扮成一个小叫花子,白天我是家财万贯的发丘四娘,晚上我是蹲在那史官记载的神策门附近的小叫花。

  我期待着偶然一天,能看到重庆,哪怕一眼,就很满足,而蹲墙角的那种感觉,很像是当初蹲在沈一绝的墙外,但是在也没有了将来我要跟他在一起的信心。

  但是没蹲几天,被沈一绝抓个正着过,结果就是……堂堂大掌柜的,跟我一起蹲。

  他那段时间一直很是沉默的,我寻思他是发现了我对重庆的感情,终于退缩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就跟他蹲着,一直蹲了有半个月后,他才终于告诉我,他沉默的原因——

  “我没想到,你会遇到这样的事。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糟糕的你。

  很久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我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你对我厌恶无比,而我强行娶了你,要了你,你恨我,但是奈何不了我。

  可是后来,当我看到你出事后的样子,我才终于明白,最糟糕的是你那时候的态度。

  当我看到你把什么都埋在心里,假装正常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从未把我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你对我哭不出来,我所能做到的就是陪你沉默,但是,我可能也只能到这里,我喜欢爱笑的女孩,你要是早说你是个面瘫,我可能早就不要你了。”

  他说到最后,言辞里的放弃,不知道几分真假,但至少那一刻他放弃后,我们真的从朋友变成了朋友。我记起来之前重庆说的让他一年内别招惹我,我们便说当朋友,如今……还真是了。

  我心想重庆,面上就只是点头,而他则有些恨恨的瞪着我,“只希望你将来别后悔失去我!虽然你是个可人,是个多情,是个刁钻古怪鬼精灵,是个神仙也不灵,但是我说的话你全不听,我只希望你背地里打听以后,知道我疼你至深,今后可别后悔。”

  他这话是红楼梦里搬来的,我听他拿红楼梦的词来说我,居然有些想笑。

  小半年了,从未想笑过,这会儿心里笑出来,面上眨眨眼:“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药膳鸡?”

  他愣了一下,“你心情好了?”

  我点点头,他颇为激动的,又转眼压下来,清清嗓子,“那我想知道一件事。”

  “嗯?”

  “你和重庆……发展到哪一步了。难受就不说,我们去吃鸡!”

  “接吻。”

  我答完很诧异,诧异那时候居然能轻松说出来。

  他则松口气,“嗯,我曾偶然读过一本书,说‘她不需要做爱,但可以做;他需要做爱,但可以不做;此为美人和英雄。’你这么说,我确定了重庆还算英雄,不枉我放弃。”

  “那当然。”夸重庆的,我自然附和,说完站起来,天明了,我们得回去了。

  那段时日里,沈一绝叫花子的样子实在是邋遢,但我自己也不好到哪里去,不过,却是我少有的开心之一,而那时候,他打开了话匣子,终于不再沉默,恢复我所认识的沈一绝,但是又比我从前认识的,少了锐气戾气,我不那么怕他了——

  “其实重庆不爱说话,在我一品斋的时候半年没说十句话。琳琳说的没错,这世上从来没有不爱说话的人,只是看对谁。我对别人也不说多,除非是为了你。但是以后可能要改改了。”

  他前半句话我听着新鲜,后头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沉默,而他转移话题的功夫修炼的挺快,“上午看完账册,下午戏班子有《大闹天宫》,看不看?”

  我起初想拒绝,可似乎拒绝也没事,因为身体的血液逆流,三月是不能习武的,就答应了——

  “好。”

  正好,我想回我的小院子看一看的,我猜测他说的戏班子就是一品斋,那在我家宝钗镇附近,却意外的是,沈一绝没带我回去,而是带我去的附近一家新开的戏院,他也没上去唱,在台下和我一起看,那时候,人潮熙攘,我不是特别喜欢,且看着,看着不禁又走神,记起来之前说的豪言壮语,说自己会保护好花果山,可是现在才发现,护的了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

  到戏散出来,没回的了家,戏又触景生情,心情不免哀叹,但却能对沈一绝说出来——

  “其实西游记是悲剧吧,那个叫嚣着谁也不能碰花果山想让众兄弟都与天齐的猴子,最后还是认了命,皈依佛门六道皆空,我总觉得,发丘以后就算入了古董,甚至回了国家,又能如何?”

  旁人再好,我却再没了重庆,要这功德无量,却也此生无法再行快乐。

  叹一口气,蓦然明白,我为何不想治脸——

  治与不治,我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哎哟!”

  “哪儿那么多悲春伤秋?”

  沈一绝居然打我,我这抬起头时,就听他道——

  “孙悟空和你不一样,他没人宠,第一个师父不管生死,第二个师父根本不信他,不然也没有三打白骨精,但是你有我,我可能还会宠你,信你,虽然我已经不打算等你了。不过,你要是后悔了,告诉我,我或许勉强能回个头……“

  月色下他飞鹤眸里眼波流转,我却好像看到自己,看到当初以退为进,说着当铁三角朋友,呆在重庆身边的自己。

  果然是十年风水轮流转,颠倒了过去。

  “咳咳!”

  我的失神里,沈一绝清清嗓子,又转移话题,“前段时间听你说想去薛门,其实,如果你想去薛门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我立刻把自己从重庆的回忆里拉出来,追问。

  沈一绝抿唇又松开:“你是峨眉山后人,这件事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我听闻,最近那薛门的蛊夫子以自己的血给薛甜续命,自己生了重病,医者不自医,峨眉和蛊夫素来不和,但是你不同,我觉得你既医术了得,不妨去那儿当个好人,看薛甜,也顺带救个人,拉拢一下门派关系。”

继续阅读:第175章 花藤下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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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从今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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