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衜策马回到长安,才一进长安,就听说这王允居功自傲,以自己设计诛杀董卓为大功,盛气凌人,惹得原先和他王允走的很近的几个大世族的官宦,都对他敬而远之。
羊衜亲自去王允家的时候,等了许久,才见到王允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才一出来就盛气凌人,颐指气使,仿佛天下间唯我独尊的模样。
羊衜只是笑着,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多做一件事,只是喝茶等待着王允的答复。
王允心里有些错愕,自从自己设下连环计,利用吕布对貂蝉的痴心,猎杀董卓之后,这满朝文武没有不对他王允夸赞之人,没有不对他王允崇拜之人。怎么眼下这个羊衜却是如此的清冷?对自己的到来不离席请安,不说些好听的恭维的话,反而是一袭长衣,冷着脸,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喝着有些凉掉的茶。
王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羊衜,这个羊衜二十来岁,长得比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吕布还要白皙俊俏。
这羊衜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王允就这般与他对视,就被羊衜的冷傲孤清所折服,他王允放下架子,头一次改变了骄傲的模样,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羊衜放下凉掉的茶水,轻抿的唇瓣凉薄的说道:“我父亲是悬鱼在门的羊续,我乃是陈留蔡家的关门三弟子。因着我师妹在南匈奴无法归汉,特地前来领回师父的尸首,回乡发丧。毕竟这人死为大,我师父蔡邕无论死前是重情重义哭董卓尸首,还是与虎作昌狼子野心的恶贼,都已然是身后事。哪怕是那指鹿为马的赵高,也要入土为安吧?”
这话是半点情面也不给王允留,人死为大,不管我师父蔡邕给安了什么罪名,你都要放人给我,这样的语气和内容,让王允不快。
王允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此刻他王允的义女貂蝉已然是吕布的夫人,这吕布为了貂蝉什么事情都能做,自然会惟自己的命令是从,如此这般,他王允又怎么会惧怕区区一个泰山山阴羊家的次子?
王允指着羊衜,怒气腾腾“竖子岂能如此无礼!”
羊衜也站了起来“无礼?我师父死在长安,可是真?万人求情,你一意孤行,非要让我师父进入大牢,可是真?我师父自愿断足刺面,只求完成汉史,却依旧被你投入大牢,含冤而死,又可是真?既然都是真的,王允,王司徒,请问,你间接害死了我的师父,我不像你报仇便是极好,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王司徒,你莫要忘了,我师父不是一个没有子嗣的绝户之人!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如今已然是兖州地区一方大将,迟早是兖州的诸侯。这上古九州,兖州徐州便是东夷重镇,军事、地理、人事、农事、民生,无不彪悍,无不震慑中原,你莫要轻举妄动为好!当知,这董卓可以被一个不善计谋的吕布所杀,你王司徒依然可以被我这满肚子墨水的羊家所灭,劝你还是莫要在我面前过于猖狂。我现在只想着收尸祭奠,毕竟对我羊衜而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羊衜有别于以往的韬光养晦,表现出来的是盛气凌人的傲气和摄人心魂的霸气。
王允指着羊衜大声斥责“你个混不吝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你与你那师兄曹阿瞒,简直是一对道德沦丧的败类!妄求我刘氏汉家的江山!行着偷鸡摸狗,挖坟盗墓的勾当!做着杀人越货,奸佞翘舌的龌龊!你与那曹孟德,早就是个道德沦丧,无恶不作,无所不为的混蛋!你以为天下之人不知?!你以为我长安士卿大夫们不知?!”
羊衜挑眉,看着王允,孤傲的眼神带着煞气,仿若鬼魅,令他王允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羊衜将手里的茶杯攥成粉末,洒在空中,慢慢的蠕动着嘴唇。伴随着粉末一点一滴的飘散,空气中越发的阴沉可怖起来,这风慢慢的越来越大,有种阴风阵阵的模样。阴风夹杂了一些难闻的气息,让王允频频往后退去,险些跌坐在地上。
羊衜在忽明忽暗的灯火里,嘴角扬着笑“王司徒,你想不想知道我这无恶不作的混蛋,能对你这个杂毛老头做些什么?”
羊衜手指一弹,近百个披头散发,阴沉着脸色,慢吞吞望着王司徒大殿走来的百鬼,愣是让王允吓尿了裤子。这一股腐臭味,迎面吹来,让羊衜不自觉的笑起来。
“王司徒,你这般胆小?我不过是招了几个你以前害死的鬼给你看看罢了。怎么?人家做人的时候,你为了自己的权势百般陷害,人家做鬼的时候,你却吓得尿了裤子?这么没出息吗?”羊衜似乎是用飘的一般,一个刹那便得到了王云身边,如意八宝扇的扇柄挑起他王允的下巴。
“嗯?王司徒,你这尿裤子和哆嗦的惨样,当真是让我好笑呢。”
王允沿着口水看着羊衜身后那一排排暗淡可怖的面容,这些熟悉的面容,仿佛过山车一般,让他王允的心忽上忽下,忽快忽慢,他王允抚着胸口,看着眼前的这些容颜,吓得紧闭双目,哆嗦着,竟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
羊衜鄙视的看着眼前的王允,冷笑起来“啧啧啧,王允啊王允,你设计杀董卓的时候,那般不可一世,如今却是这般的丢人呢。不过是让你看看你过去的仇家罢了,你竟然如此的害怕,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龌龊事儿?让我想想如何?”
羊衜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点着手心,笑着,可是语气极其严厉“你是杀人越货了?还是淫人妻女了?你是口舌生疮了?还是谗言陷害了?你是颐指气使了?还是栽赃嫁祸了?莫不是看上谁家的谁,跟那吕不韦一样,将什么都买来占为己有吧?啧啧,王司徒,你家可真是有钱啊,比我师父的陈留蔡家祖宅有钱的多了去了。你这般有钱,究竟是你祖祖辈辈就流传下来的呢?还是你贪赃枉法攒下的呢?”
羊衜看着哆嗦的不成人样的王允,继续笑道“怕是贪赃枉法吧?不如我说几个词给你听听,好让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多么的肮脏,可好?”
羊衜顿了顿,张口骂道“你王司徒王允,拥着七星刀却是一个老奸巨猾,人模狗样的贪官!为了一己私利,献出义女数次易嫁,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你王司徒王允借着祖祖辈辈的福荫,以百官之长自居,所有不听命于你的,皆被你猎杀干净。这些人或是冤死,或是诽谤至死!你王司徒,不忠不义,毫无信义!你王司徒,肮脏龌龊,卑鄙无耻!你王司徒,忘却八端,下流腌臜!你王司徒,自命清高,面上正人君子,实则男盗女娼!”
王允睁开眼,气急败坏的说道:“你!”
羊衜一手推开王允,站了起来,白了他一眼,看向那圆圆的满月“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给我写好这放还我师父尸首的通牒,不然,这满室的恶鬼,与你住个几月。”
王允想要嘴硬的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这一张张熟悉而恐怖的脸蛋,吓得说着脖子,抱着肩膀,哭泣道:“羊衜,你把他们都弄走!我写!我现在写!”
羊衜冷笑的转过头,看着王允这般倒霉无种的模样,笑起“怎么?你不过是见见你的老伙伴,你就这般的害怕了?若是跟我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一般,在底下与那些十年百年千年万年的地精周旋,怕是早就当场吓死你了吧?”
羊衜扬了扬手,撤退了百鬼,端坐在一处,手指一弹,这满室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他好整以暇的看向王允“写吧。”
“我的帛绢不在这里,待我取拿。”王允还想金蝉脱壳,羊衜再次笑起。
“不必了,我给你准备好了,来人,给王司徒送帛绢。”羊衜双手环胸,看着王允拿着帛绢,看着文房四宝准备妥当,只得咽下这口气写出释放蔡邕尸首的通牒。
羊衜拿着通牒,轻蔑的看了一眼王允,凑近他,似笑非笑“王允,我师父怎么死的,我会好好的查,认真的查,彻底的查,仔细的查,不放过一个人的去查。这些人怎么害死我师父的,我就用十倍的手段,怎么害死他们。烦请你转告他们,静待我羊衜的反击和反杀。哦,对了,记得告诉他们,我羊衜不讲信义,只讲结果,你要让他们当心了。”
羊衜转身,拿着帛书,扬长而去,只留下王允趴在地上,牙齿打颤。
因为他王允看见羊衜竟然真的是飘着来的,而且这羊衜的身后大门都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带着血气的冰封,就连他羊衜走过的地方都是冰霜。这羊衜是人是鬼?
羊衜睁开眼睛,手里已然出现了帛书,而他的脸上微微发白,嘴角溢出些许的鲜血。曹操扶住摇摇欲坠的羊衜,皱着眉说道:“你我亲自去王允府上就是,为什么非要使用阴阳家的禁术?去恐吓吓唬这王允?”
羊衜将帛书交给曹操,擦了擦唇瓣,虚弱的笑起“我若是真人亲自去,以他王允的傲气,必然不把你我兄弟当回事。若是我用了阴阳禁术前去,这神神鬼鬼,虚虚实实,必然会吓得那王允交出帛书。你看着帛书,显然是我算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