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容春杏错愕的抬起头,犹挂泪珠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诧异,蔡琰竟然肯走出穆玉阁,为了自己跟呼延月儿正面刚?
“呼延月儿,这人出生之前是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无法选择父母家世的。没错,你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你拥有南匈奴最大世族的嫡女身份,你自小就是明珠一般,被父母捧在掌心,被仆人众星拱月,甚至你的兄弟姐妹,都会拼命的巴结你。所以你颐指气使,所以你蔑视一切,所以你鄙视一切。只是呼延月儿,你可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蔡琰坐在欢欢搬来的太师椅上,与呼延月儿四目相对,此时的她蔡琰的眼里有着凌厉,也有着跟呼延月儿针锋相对的底气,有别于最开始嫁入左贤王府的消沉低迷,她更多的表现出来了一个来自汉族大世族的傲气和勇气。
就连举手投足之间,蔡琰都在压制着呼延月儿的气质和气场。
“你的出生,给了你好的身份,给了你好的教养,给了你开阔的眼界和丰富的人脉,却没有给你如何为人处世,却没有告诉你如何运作你的人生,却没有告诉你如何清晰判断你的人生。我们汉族华邦有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吗?”
蔡琰一边给一旁病歪歪的默容春杏扎着银针,一边看着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大小姐脾气的呼延月儿,这个左贤王妃,必须要被人好好说说,才能醒悟。
“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莫欺少年穷说的是一个人,虽然没有好的出身,但是只要他或者她努力,一定有摆脱现实的机会,也一定有高人一等的机遇。你莫要忘了,这个世界上,不缺有背景有势力的人,缺的是能力非常的人,缺的是能关键时刻帮助自己转危为安的人。呼延月儿,你除了发脾气,你除了伸手打人,似乎一无是处。反观我们的四品诰命,春杏呢?在鄂尔多斯草原被漠北旧燕的北匈奴和鲜卑践踏之时,她没有如同你一般晕厥逃避,她勇敢的站了出来,组织着南匈奴的贵族,用布条沾着酥油,弄出火球做着最后的反击。”
“你要知道,在默容春杏反击的时候,有个南匈奴的贵族夫人,死于践踏!就算是这样,咱们的默容春杏依旧是毫不畏惧的去反抗,哪怕是死,都要站着去死,而不像你,哪怕是死,都要横着去死!这就是区别,你与默容春杏的区别!你不爱南匈奴,你不爱秦国,你不爱你的国家,你爱的是你自己,你爱的是荣华富贵,你爱的是骄纵跋扈,你爱的是人上人的生活!可是,呼延月儿,不是我说你,你除了是呼延家族的嫡女以外,你根本没资格享受这一切,知道为什么吗?”
蔡琰看着越来越发怒的呼延月儿,毫不留情的指责道“一个女人,若不爱自己的国家,如何能相夫教子?她教出来的儿子必然是自私自利的国之蛀虫!她带出来的孩子必然是投机取巧,挖国家墙角的国之硕鼠!她辅导出来的相公又会是什么样的男人?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是能跟你呼延月儿一丘之貉的男人,只怕是满脑子男盗女CHANG,还怕是巧取豪夺,丝毫不顾及天怒人愤,丝毫不在乎这般做是否会致使国家动乱,民不聊生!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腰包鼓不鼓,他只在乎自己的地位高不高。”
“这样的你,凭什么享受着南匈奴给你的尊贵?又凭什么享受着南匈奴给你的富贵?呼延月儿,你在那鄂尔多斯草原上的行为,已经愧对你的左贤王妃的头衔!你好不知耻的到我们南匈奴的女英雄面前耀武扬威,还把人打得心悸发绀,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如此的不知分寸!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竟然如此的令人发笑!”
蔡琰顿了顿,那口灿莲花的模样,让远处而来的刘豹顿了顿身形,躲在大树后,静静地听着,这是第一次刘豹感受蔡琰的强势,有别于她蔡琰慵懒的模样,此刻的她犹如锋利的剑,剑锋森白,剑身华贵,剑气纵横。
“呼延月儿,你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出身以外,还有一种,那就是命遇贵人的平步青云。你怎么知道,默容春杏这辈子就不能遇见一个伯乐呢?你又怎么知道,默容春杏这辈子只能是一个奴仆一般,匍匐你的脚下任你践踏的卑贱之女呢?为什么默容春杏不能成为南匈奴被人称赞和信仰的人物?就因为出身吗?出身很重要吗?在南匈奴被北匈奴重挫的现在,南匈奴只看得见你们这样酒囊饭袋的贵族吗?若是只靠着你这般自私自利,逢事必哭,逢难必晕,逢喜必夺的主儿,只怕用不了多久,南匈奴就毁于内讧不断了。其实我们汉族华邦的孔老夫子说的话很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蔡琰顿了顿,骂人不带脏字的模样,说的呼延月儿紧紧攥起了拳头。“一个女人,若是跟小人一般,便是聚集了阴狠,毒辣,残酷,无德,刁钻,野蛮,凶悍,嗜杀与一体。她为了一己私利,随时都可能出卖自己的国家!她为了自己的好恶,随时都可能毁了这个国家!是小人,还是个女子,这样的人才是最恶毒的,犹如宦官之祸!更是这东汉五侯一般的灾难!若是我汉族华邦毁于宦官之祸的话,那么我敢断定,南匈奴必然毁于你这般自持甚高的恶女之手!”
“你这恶毒的蔡琰,竟然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呼延月儿此时是气急败坏的,她恨不得扬手打一巴掌蔡琰,可是这才抬起手,就被蔡琰一个移形换影给握住了手腕。
呼延月儿挣了挣,发现挣不开也逃不开。她咬了咬唇瓣,看着眼前的蔡琰,气急败坏的说道“放开!”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说不过我就想打人?打不过我就哭鼻子给你那彪悍的母亲默容锦绣说说我的不是,再以权欺人的想给我来个下马威?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是软柿子,让你如同上次那般庭杖我至死?呼延月儿,我当时想不开,一心寻死,故而窝囊了些,如今我心智改变,你还想故技重施,未免幼稚了些!”
蔡琰一把推倒呼延月儿,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地上的呼延月儿,看着她仰起头恶狠狠的模样,继续斥责道“你不过是一个只懂得窝里横的女子,除了在左贤王府耀武扬威,你还敢如何?你能为左贤王府带来什么荣耀?不要说你呼延家族的家世或是权势,在日益衰败的南匈奴政权之下,你的家世未必能让皇室看得上!也不要跟我说你的父亲杏坛广开,桃李天下,即便如此,人都是跟随皇室而改变自己的志向和行为的,就连你的父亲都不一定能让他的学生为他所用,更何况是你这娇娇之女?除了发火一无是处?”
蔡琰冷哼的说道“呼延月儿,我是一个母亲,是刘渊的亲娘,也是左贤王府的侧妃,尽管我不稀罕这个妃子之位,可是为了我的儿子,为了我儿子以后的百年安稳,我就是再不愿也会豁出去。这就是母亲,这就是为了孩子愿意放弃一切又愿意付出一切的母亲!你也是母亲,你的阿媚拐嗷嗷待哺,为什么你只知道以权压人,却不想着如何壮大左贤王府?我很费解,内讧到底对左贤王府有什么好处?除了内耗加大以外,还有什么好处?”
“若不是你这般挑事,我左贤王府如何东边未平西边又起?这一切都怪你的到来!你曾经答应过我,你要离开左贤王府,可是结果呢?你不仅生下那被王唤作阿迪拐的阿璩,还被册封小字!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元海?!元,首也,海,岱也!这天下至尊的小字,这刘氏渊涛的大名,你告诉我,蔡琰,若是你,在你儿子三朝洗礼的时候,你的儿子被人嘱咐,我的女儿却只是个弄瓦之喜,你又如何?!我是左贤王府的正妃,我是正妃啊!可是我的孩子呢?就因为是个女孩,被人所遗忘!我不懂,你我都是生下孩子的人,凭什么你就高我一等?!”呼延月儿此时憋不住内心的委屈,大声问道。
“你生了个女孩,你我不也是女孩?女孩自来就是束之高阁,住在闺房,养在深闺人未知的。如何能抛头露面?难不成你希望你的女儿,左贤王的小郡主将来被人当做野孩子一般,赤着脚到处奔跑?女孩该是要珍藏的,犹如窖藏的美酒,越陈越香。女孩该是要保护的,犹如珍贵的花朵,悉心栽培,防风防晒,怕雨怕霜,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就是女孩的待遇,你说弄瓦之喜不公,可是这普天之下的女儿,都会被父亲倾尽心血来养护,她们更得到家人的珍爱和宠爱,一如你现在的无法无天!而男孩呢?自懂事开始,便被隔离生母,为了他自小成才,便要少年老成,便要压抑一切孩子的喜好,只为了能在男子的角逐之中一跃而出。就算是弄璋之喜又如何?算起那与书为伴的童年,策论战国论,史记春秋常读的少年,察言观色被人所磨炼的青年,女孩要幸福的很多。不是吗?所谓你的委屈,依我看,不过是你自己的心思歪了,心偏了,才导致整个人抑郁了。呼延月儿,若你还是一个好的左贤王妃,你更该做的是安定内院,让刘豹更好的在南匈奴创出一个盛世。而不是跟你纠缠没玩没了,男人丧志,家族丧权!”
蔡琰冷冷的看了一眼歇斯底里,无理取闹的呼延月儿,转身对着身边的默容春杏说道“你且随我住进穆玉阁,今日起,你便是我蔡琰的妹妹,你身上的伤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