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天抓住了紫焰顿在半空中的手,他的手心温暖如火,融化了她手心的冰。
“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他的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一为她抓他袍子的动作,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动作,贯彻了他对她所有的回忆。二为她抓上了之后又松掉的手。
紫焰摇头,不敢对视他灼灼的双目。
“都已经过去了……谷中生活虽艰辛,但也让我受益良多,现在我不也回来了么?”
烬天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心疼不已。
“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我会守护你至永远。”
“我相信。”紫焰偏头一笑,不置可否。
“入秋之后,夜里凉,你身子畏寒,也不披件袍子就跑出来。”烬天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玄紫王袍,披在紫焰身上。
她惊了一下。
“王,不可以。”一直在旁边杵成木头的影宫瞬移过来,欲阻拦。
这可是象征着王者至尊的王袍啊,他人怎能随意侵犯?
“有何不可?”烬天不耐地说,看向影宫的眼神是冷淡的,转而他凝着紫焰,“焰儿,以后在这魔界,你不用在意那些规矩和礼数。”
“嗯。”紫焰点头,“若谁敢阻拦我,我就用血鞭抽他。”
“如此甚好。”他十分赞同。
影宫此时不知是带着什么表情,他静静地退回远处,继续当根木头。
说是这么说,紫焰心里知道该做的规矩和礼数还是要做的。他能这样疼她,她已经很欢喜了,不能再给他添乱。
至此,她也明白,无论他们的外在再如何变化,经时间如何洗刷,内心的坚持与守护依旧是不会变的。
他还是以前那个他,对她有强烈的保护欲,护短到了极点。
这样想着,紫焰笑得灿烂起来,一直以来,她的笑容只对他绽放。
“焰儿……”
“唔?”
烬天一把把她拉进怀抱,声音沉沉:“你真美。”
紫焰的脸“腾”地烧起来。
他从来不夸她漂亮的,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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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星泪重现!圣星泪重现!
紫焰出得炼魂谷!紫焰出得炼魂谷!
这些日子,在魔界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两件事了,口口相传,人尽皆知,四下议论纷纷。
城堡中亦是,似乎议论声更胜。
时不时可以看到有侍卫宫女,小妖小魔们在交头接耳,一旦见着紫焰往一旁路过,便瞬间噤了声,朝她扶肩俯首行礼,甚是惶恐。
紫焰从不在意这些,任他们去说。
她的目光只远远地停留在观星台——高高的观星台顶上,那里有个叫圣阁的地方。
紫焰回来了好几日,传言也闹了好几日,那个人定是听到了的。那人听到了,却并未来找她。
庾水啊庾水,你在害怕什么?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承诺而已。
……
想当初,紫焰在城堡中的一间黑屋子里醒来,记忆一片空白,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魔族圣女庾水。
从城堡前往炼魂谷,夕阳之下,最后一个看到的人还是她,魔族圣女庾水。
从一开始紫焰就把她记得深刻。
第一次看到庾水时,紫焰只觉她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也是个小孩儿,怎能笑得如此妩媚?庾水口口声声说着:“紫焰妹妹,姐姐以前很爱你,但是现在更爱你哦……爱是什么,你懂吗?”
然后庾水用她的尖指甲深深抠入紫焰的左臂,划破她臂上的紫色火焰印记,以此证明她的爱。
庾水说她非常厌恶这个印记,王魂印,凭什么?
对了,王魂印!
想到此处,紫焰终于记起来,庾水是提过,王魂印。
前几日的噩梦之中,那个叫靡芜的女子,也是说,王魂印。
当时庾水抠伤她的左臂,在那印记上的伤口,竟让紫焰痛得抽搐起来。
庾水仍不满意,欲掰开她的手抢夺圣星泪。
那也是紫焰第一次听到圣星泪的名字,这个名字刺激着心口,她只知道要将它守护,狠狠地守护。
庾水疯了一样掰紫焰的手,一直嚷嚷:“圣星泪是我的,圣星泪是我的!”庾水似乎忘记,这样的行为这样的话语,在魔族中可定为叛族,是要被诛杀的。
而紫焰,亦是死死抓着圣星泪不松手。
直到撕扯之中,紫焰的手再度受伤,鲜血滴在圣星泪上。
那一瞬,昏暗如石头的圣星泪大放金光,活过来了一般,血色玉璧花纹现,通体温润晶莹,内部有一丝金色水流样物体在涌动。
也是那一瞬,圣星泪释放澎湃强力,直朝庾水袭击而去。
如若不是那几片影刀挡下了攻击,如若不是影宫及时出现救下庾水,恐怕庾水早在当时便灰飞烟灭。
那也是紫焰第一次见到影宫。
几片影刀就挡下了圣星泪的攻击。不知是那影刀力量太强,还是初醒的圣星泪力量太弱。总之,那澎湃的力量最后吞噬了影刀,拐了个弯直冲向外。
轰鸣巨响,沙尘过后,可见门外的所有建筑,以及对面那一座高山,被夷为平地。
从那时开始,庾水便记恨得很,常常伙同其他孩子欺负紫焰,让她日日惊慌都不知往哪儿躲才好。躲到城堡外,躲到濒之林,躲到濒之林外的草地。
也是从那时开始,圣星泪爆发力量,并治愈紫焰的伤口之后,再也没有爆发力量“显灵”过。
……
紫焰捂住胸口的圣星泪,目光落在远远的观星台,趁着现在烬天不在,她朝那走去,既然庾水不来找她,那自己便找她去。
……
最后一次见庾水,是在紫焰去炼魂谷的前一日。
那一日傍晚,夕阳西下,濒之林外缘的草地上,她们对视而立。
风很凉,草儿成波澜拂动,树影很淡,想来是这惨淡的夕阳的缘故。
“恭喜你,紫焰,你就要去炼魂谷了,炼魂谷哈哈。”庾水笑得尖锐无比,看来是开心无比。
“炼魂谷又如何?”
“恐怕你不知道吧,炼魂谷是死亡之谷,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再见,再也不见,紫焰。”
“那又如何,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说罢,紫焰转过身。
可能是紫焰淡然无所谓的态度激恼了庾水,她鬼叫着。若在别处,庾水肯定二话不说冲上来要掐死她,可是在这处,濒之林边,庾水不敢,因为林中有紫焰的赤棘。
庾水抓狂鬼叫完了,大吼一声:“真是不识好歹,我庾水对天发誓,你不会从炼魂谷中出来,绝对不会!”
“那又如何?”紫焰停下脚步,并未转身,“我出不出来与你何干?”
“如果你,紫焰,从炼魂谷全身而退,我便把你的过去告诉你!”庾水轻蔑地笑着,心下断定她是回不来了,才敢破忌这样说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紫焰猛地转过身,心跳不已。
自从有记忆起紫焰就在魔族,记忆从八岁开始。八岁之前的记忆全是空白。
紫焰曾问烬天,她为何会失去之前的记忆?烬天说是因为一次意外坠崖。
她不以为然,偷偷独自探寻着,想找到记忆的倪端,然而无果。
现如今,庾水却……
“你竟然……”紫焰捏了捏拳头,“你知道多少?”
“包括烬天和你,魔族,圣星泪,以及……王魂印。”
“如若十年之后我回来,你就把这些都告诉我,此话当真?”
“呵,当真!”
“如若食言呢?”
“我庾水对天发誓,你,紫焰,没有死在炼魂谷,全身而退的话,我便把你的过去告诉你,如若食言,那便我死!”
那日的夕阳,虽然惨淡,但是映在庾水的身上,竟然觉得这么美。
当时的庾水是如此坚定如此决绝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
现在她,紫焰,真的回来了,全身而退。该是庾水信守承诺的时候了。
……
紫焰站在观星台下,仰望高入云上的台顶,心中紧张又期待。
她的过去啊,有什么?那夜夜噩梦啊,终究为了什么?她可以揭晓了么?
观星台顶一分为二,为两方悬空天台,以两条黑石桥相连。
一方天台为圣阁所在;一方则是圣坛所在。祭奠活动,观测天象均在此进行。
辉煌的圣阁之中,紫焰从朱红色屋顶飞身而下,落在正坐在清池边发呆的庾水身旁。
“嗨,庾水,多年不见,近来可安好?”
紫焰的声音轻轻,并不凶狠,可庾水还是被她吓住了。
庾水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丝毫不输当年。
她尖叫大喊:“紫焰?紫焰!你你你,你是怎么上来的?护卫,护卫!”
——面前这个女子是陌生的,但是那白衣,黑发,以及金瞳,庾水死都会认得,她就是紫焰罢!
“我觉着可能你的护卫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产生影响,就事先把他们处理了,所以别喊了。”
庾水闭了嘴,一脸震惊。那么多护卫怎么可能被这个女人悄无声息全部搞定了?
其实紫焰也很震惊。这观星台上的护卫怎么这么多?以往都是两队精兵把守,现在竟增加到了十队。
仔细想想,也想得通,恐怕是她——庾水害怕紫焰冲上来找她吧。
若真要找庾水,区区几队护卫兵便能阻挡的了她紫焰么?
这便能阻挡得了紫焰的话,那她的炼魂谷十年之行,雾释长老十年悉心传授,岂不白费了么?
“我没有在炼魂谷中死去,而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应该没有让你失望吧?”紫焰歪着头对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