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白僖待在客栈的屋里看邱彧从宫里得来的记载严诀一生的城历册子,正看到他不顾百官谏言立莫菡为城主夫人那里时,桌上的灯火苗突然闪了闪。
屋内未开窗,不该有风。
她自然地放下手里的册子,之后快速拿起桌上蘸了朱砂的笔向身后点去……
轻轻的,笔尖落在一个人的鼻翼上,那鼻梁高挺似天山斜脊,很是眼熟。
眉毛浓密似古剑飞云,自然还有那两片暗赤色薄唇……
“这么不欢迎我?”
步履伸手擦掉了鼻子上的红点,还顺势夺过来白僖手里的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她鼻梁上“回敬”了一笔。
“自然……”白僖说着又趁他不备去抢那支笔,却不想被他看破动作,反而被他一把抓住圈进怀里。
她动弹不得,脸上泄了一口气:“……欢迎。”
步履放开她之后,看到桌上的城历册子,坐下来随手翻了几页:“你这又是在干嘛?看这些上位者的一家之言?六界君王的史书,大抵都和事实不符,不过是写来让椅子上的那一个人高兴罢了。”
“我答应了仙界找太子隼鹘,这隼鹘投胎到人间后,早死了五十多年不说,死后还不知去向。”白僖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抓着步履的肩膀,“你找人的本事那么厉害,每次都能在各种地方找到我,不如你帮我找找看隼鹘现在在哪?”
步履摇摇头:“找你,大概是我眼里最简单的事情。可是找别人,就要难多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杨洐府里我说我要去找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讨他欠我的酒?”
“记得。”
“他失踪多年,我不久之前感觉到了他的踪迹,便去寻他见面,却不想踪迹中途生生断开,只剩下几十年前的踪迹,人也就没找到。”
步履的遭遇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就在前几天,邱彧还说过类似的话。
邱彧说,他和唐久绥在仙界找到了那个四魂界犯人的踪迹,可是那人的活动似乎在几十年前就停止了,再无迹可寻。
思及此,白僖问他:“那你那个朋友留下的几十年前的踪迹,是在哪里?”
“仙界。”
对上了,
这样的事情都对在一起,绝不是巧合。
唯一的问题是,步履的朋友,还是老朋友,绝不会是太子隼鹘,隼鹘年纪不够大。
何况白僖也知道,步履并不认识隼鹘。
“你刚才说的你那个老朋友是什么来历?他失踪多年,你可知道为什么?”
此问题一出,步履先是有些迟疑,然后直接转移了话题。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是不是在想,我那个朋友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隼鹘?可你肯定也早想到了,隼鹘那个年纪,我们不应当是朋友。”
他说着脸上又带上自侃的笑:“我的朋友,哪一个不是老东西。”
白僖没再往下问,步履说的的确没错。
转念一想,她冷哼一声:“所以你是没找到你要找的朋友,没喝到你想喝的酒,才想起来来看看我,填补一下你的内心?”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不拦着,不过……”他话锋一转,盯着她,“有些人现在身边时时跟着两个男人,我怕我若还像以前那样常常不出现,我会先被某些人忘掉。”
他这话着实有些酸,显然是不太爽白僖现在常常跟唐久绥和邱彧在一起。
但他向来嘴上不饶人,白僖也懒得理他。
“你这几万年天天唠叨我只会写我那本破书,让我自己投身一场红尘看看。怎么,我这还没投身的打算,只不过刚刚迈开步伐多接近一下其他人,你就有危机感了?”
步履重重点头,十分做作:“你还别说,非常有。”
但是下一秒他就正经回来:“他们来自四魂界,对于六界来说、对于你来说,都是完全未知的,与他们走得太近,我不放心你。我上次就说过,你之前因为四魂人的事情受伤,现在又扯上一个全是四魂人的四魂界,让我怎么放……”
“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如何?”白僖打断他。
“你……”他叹了一口气,“你明知我更喜欢逛来逛去,随性随心的生活。”
“我知道啊,”白僖走到门前,伸手做了个走好的姿势,“所以才要再次告诉你,我一定会把四魂人、四魂界的事情追下去,因为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似乎每次只要谈到这个话题,两个人就会不欢而散。
白僖其实没生气,步履是知道的,不过白僖固执的可怕,步履也是知道的。
不巧的是,他也固执。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于是步履只能再叹口气,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