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路程,再无甚可话。
极寒寺在寒山之顶,而寒山陡峭高耸,爬上去堪比登天,所以一直以来,只有遇到巨大困难又心诚还要有毅力的人才能爬上去得见高僧一面。
白僖一行人停在山脚下,杨洐看着蜿蜒陡峭的山路皱眉:“这路,怎如此难走?”
白僖思索片刻,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寒山,闭眼轻念,唐久绥等人只见环山雾霭越来越淡,浓雾散去,才看得清这寒山也不过是一座比较高的寻常山。
“障眼法?”邱彧瞪眼睛。
“嗯,现在看来不是很难走,我们现在往上走,此时天快黑了,天亮之前大概便能到山顶。”白僖道。
几个人正要走,后面杨洐却出声阻止:“白先生!我们还是在这里歇一夜吧,夜路难行,而且已经走了一天,我想花汐停下歇歇。”
唐久绥想了想:“也好,白天山路也好走些,那便在山脚下歇一夜吧。”
安顿好马车行李,花汐暂且歇在马车里,白僖在附近生火,杨洐他们三个男子去搭帐篷
帐篷搭到一半时,唐久绥便走过来坐在白僖旁边,手靠近篝火暖手。
“同为男子,你怎么事情做到一半就偷懒?”白僖扭头看了看还在忙碌的杨洐和邱彧以及两个车夫后问他。
“能做到的事不一定就要做,”唐久绥一只手指靠近篝火,竟取了一些火在手指上,橘色火焰在指尖跳跃,也并没有烫伤,“况且以白姑娘的能力,别说我们几人这两天不用舟车劳顿赶路,就是上这寒山之巅,只怕也只是你一根手指就能解决的事。”
他拿着有火焰跳跃的那根手指在白僖眼前晃,不想白僖轻吹一口气,直接吹灭了他指尖的火苗。
她灭了他手上火苗,脸上有着得意。
“很多事情,做不做和怎么做,根本是两回事。我虽答应要帮人,但没说用最好最快的方法帮。”她直视他。
“而且你不也是一样,你又没有受人之请帮别人治好他妻子的病,为什么一定要参与这件事?而且还缩手缩脚,生怕我看出你的什么呢?”白僖挑眉。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也都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不是吗?”唐久绥同样回望她,四目相对,竟让他一时恍惚。
他只觉得白僖的眼睛很美,却又不像世间其他美人的眼睛。世间美人有的眼中有引人怜惜的风月,有的眼中有夺人心神的潋滟,她的眼中,只有一潭深不可测的古水。
那潭古水映着你,也抓住你。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静止。
白僖先挪开了视线,她眼神有瞬间的慌乱。
果然不能对着唐久绥这样的美色看太久,饶是她这样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人都扛不住。
“你想不想知道,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
唐久绥却始终看着她,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莫名的蛊惑人心。
“什么?”白僖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种问题,而且还在懊恼自己方才的失神,“我怎么知道你在我眼里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看见一个寂寞又可爱的灵魂。”
寂寞又可爱的灵魂。
白僖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突然一阵心慌意乱,忙把头别到一边。
嘴里却是不服输的:“那,那我还说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东西呢。”
“是吗?”唐久绥收回看她的目光,收起了方才十分正经的神色,脸上又显笑意:“那不知白姑娘在唐某眼里看到什么?”
“我看到……”
白僖正要回答,不巧看见邱彧和杨洐已经搭好了帐篷走过来,便闭了嘴。
邱彧没注意到二人微妙的气氛。
“白姑娘,帐篷搭好了,你的那顶在那边。边上一顶我和公子睡,中间那顶杨公子和他妻子睡,两个车夫大叔就在马车上睡。杨公子已经去马车上接他妻子下来了。”
“嗯,谢谢你,辛苦了。”白僖冲他深深一笑表示谢意。
几日来从未见过她笑得这样深,邱彧感觉被击中了心脏,一下子红了耳根:“白姑娘你笑起来好温柔啊……啊!公子你又打我!我不是你的小童啊……”
白僖不再顾二人,往帐篷走去。
她走后,一阵风吹歪了篝火的火苗,火光摇曳中,唐久绥发现了白僖刚才所坐的位置前有几个用木棍写出的字。
“你不快乐”
凉风骤起,唐久绥看着地上那几个字,耳边仿佛有白僖刚才想说却没说尽的话。
“我看到……你不快乐。”
夜临,篝火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