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鹰领命，刚要退下。又被越之恒招了回来。“等等……你找人试试那个女匪。”
赤鹰愣了愣，不知越之恒为何如此，眼角忍不住瞄向一边自得其乐的莫无双，似又确认了一遍，“公子是指莫姑娘？”
除了那女匪还会有谁。越之恒点头，不动声色，“试探她的身手，试探她的来历。”
赤鹰毕竟常年跟随越之恒，猜测出了些许端倪，“公子是怀疑？莫无双举止失常，并非是因大脑受伤？而是……”他犹豫片刻，“变了一个人？”
越之恒点头， “昨晚她与那贼人缠斗，身手极为矫健敏捷，和从前完全不同。一个人即便失去记忆，也不可能性情、身手变化如此之大。”
他在‘陆离寨’蛰伏了近三个月，对莫无双虽称不上了解，但对于她的武学身手，他还是心中有数。
女匪莫无双，虽然从小于山贼窝里，跟着那些匪贼学过一些防身武术。但也只是身手平平。
寨中长辈念及她是女孩，过招时都让着她。以至于她那几招几式，就是个花架子，模样好看，实战起来，其实顶不上多大作用。
而昨晚的莫无双，身手迅捷而矫健。她使得那几招没什么花样，动作简单流畅，却招招命中对方要害，若不是有多年的实战经验。怎会有如此灵敏的反应与老道的身手。
如今细想，这个女匪自从撞坏了脑子，言行举止与从前那个莫无双，有很多不同之处。
从前的莫无双举止谈吐，虽都有意模仿男子，但毕竟还有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而现在的莫无双，飒爽不羁之于，居然多出了一份英武之气……
况且，他记得曾经莫氏姐弟一向感情深厚，如今的莫星繁对莫无双的态度，却表现的极其反常。
的确很奇怪……
如果她不是因罹难之后，导致的神志失常……？
神鬼之说，他素来不信，可是……
如今这女匪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
众人用过早膳已是辰时中刻，收拾整顿后，车队继续上路。过了此处，朝东南方向，再行四个时辰，就可抵达益州蜀郡的锦官城。
莫氏姐弟原本是被安排同车而行的，怎的莫星繁却无论如何都不愿与莫无双同车。
体谅莫心繁身子骨弱，莫无双虽也有伤在身，不过她倒很大度的选择骑马随行。
赤鹰给莫无双牵过一匹枣红色的马儿，让她试上一试。
“莫姑娘，你试试。你从前可会骑马？”
赤鹰状似不经意的一问，却让莫无双有点懵。
说实话，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究竟会不会驾驭这个畜生。
一旁的霍小六笑道，“少当家的御马之术，是我们寨中数一数二的。我们跟她比赛骑驰，都输给过她呢！”说罢，他又有些迟疑，“少当家，你伤还没好，目前骑马能行吗？”
莫无双看着眼前的马，有点跃跃欲试，又有些迟疑。
“我试试！”她从赤鹰手中接过缰绳，试探性的踏上了马蹬，略显笨拙的跨上了马去。
感觉一切都很新鲜，这好像还是她初次上马。她试着拽了拽马绳，喊了一声“驾”。马儿朝前走了两步。她有点欣喜，又尝试着抖了抖缰绳，摸索着如何控马。
——她上马的样子，不像一个惯骑马的人。如今的控马技术，更是烂的出奇。更遑论方才霍小六口中那‘精于马术’。
赤鹰眼底眸光微微一动。似不经意，曲指一弹，手中那枚石子正中马臀。
那马性子极烈，本是赤鹰为了试探莫无双的身手，所准备的，如今被那徒然一击，已被激怒。还未等莫无双反应，就见身下马儿惊嘶一声，扬蹄而起，猝不及防的猛地朝前冲了出去。
莫无双几乎被马给甩了出去，她下意识的拽紧缰绳，伏身于马背。朔风烈烈，在她耳边呼啸。身下马儿惊嘶不绝，带着属于动物特有的汗臭。令人头晕目眩。
眼看莫无双在马背上颠簸，身影愈来愈远，霍小六不由焦急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
赤鹰未做反应。霍小六一急，急忙牵过旁侧一匹马，翻身跃马而上，追上莫无双。
“少当家！你抓紧缰绳不要松手！等它稍微安静一些，我接你过来！”霍小六御马与莫无双并行。烈风迎面，席裹着秋叶沙石，打在他的鬓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霍小六焦急万分，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
那马几次扬蹄挣扎，想要将莫无双甩出去，她伏身夹紧马腹，紧贴在了马背上，拽着缰绳，咬牙死不放手。
一人一骑，竟似各自较劲儿，展开了一场极其危险的拉锯战。
——自己曾经绝对不会骑马！
心念升起了一瞬间，莫无双的脑子闪现而出的却是另一种座驾。
……
金属外层流线型的车驾，有着高强的动力输出。只要轻轻蹬上油门，就能快速飞驰出去！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红蓝色光源在眼前交替闪烁。听到了刺耳‘鸣笛’声，不断的回荡在耳侧。
都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不可以被他们追上——！’在心念升起的那一瞬间，‘他’一脚蹬上了油门，左右控制着方向盘，他的座驾，就如游鱼于水中周旋摇摆，灵巧的避开了那些迎面袭来的车辆，转瞬冲出那闪烁交替的包围圈……！
身后传来子弹风速穿裂金属板的爆破声。肾上腺激素极速飙升，令‘他’紧张又亢奋。‘他’蓦地仰头笑了起来，笑的既放纵又悲凉……
“他妈的！我到底是个什么啊！”‘他’听到自己大声吼着，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眼底却一片干涸。
……
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一些奇异的片段。
莫无双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另一个时空之中，身体和心魂都不属于她自己了……
——‘我是谁？！’
那疑问在心底回荡，令她恍惚。
就在莫无双走神的一瞬间，身下烈马扭身扬蹄，试图再一次尝试着，将她从自己的背上甩出去。
莫无双拽着缰绳，身体已随着马儿高高扬起。
却听身后扬起一声呼啸，随后就见赤鹰几个纵身而来，飞身跃到莫无双背后，拽住那马儿缰绳，左右控驭，几个来回，那马总算安分了下来。
霍小六打马赶上，朝赤鹰厉声道，“少当家重伤未愈，你竟牵一匹烈马给她？！”
赤鹰却不动声色，安抚着身下的坐骑，只道，“‘虎子’她一向很乖顺，今日不知为何如此。”说罢，他又略带歉意的，朝莫无双道，“莫姑娘抱歉，没吓到你吧。”
莫无双都快被那马巅的要吐了，如今按着胃，勉力笑道，“还好还好，就刚才这一巅，我胃有点难受……”
赤鹰见她脸色苍白，略嫌虚弱的伏在马上，额角处被纱布包裹好的伤口，似又裂开，渗出了血来。
赤鹰这才心道不妙。关切道，“莫姑娘，你没事吧。”
莫无双摆摆手，表示自己尚能坚持。
霍小六转头看了看四周，见他们已离马队拉开了一段距离。
“少当家，你上我的马，我带你先回去。”经方才那一遭，霍小六极其不信任赤鹰，他冷冷瞧了赤鹰一眼，朝莫无双伸手道。
“没事，咱们先回去再说。我不骑马了。”
莫无双虚弱的摆摆手，自己却还在方才的幻象之中难以回神。
霍小六警惕的看了赤鹰一眼，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