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被褚宇楠带走了，边小之和万圣杰，晁厝留下来等救护车。这里和敬老院差了不少距离，金女士要是个正常人，走到这里倒也不奇怪。
但是她得了老年痴呆，又有护工随时看护，连走出房间都很困难，更不要说走那么远的路。
一个老人现在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几个人都不敢动她，生怕造成二次伤害。边小之拿餐巾纸浸了点水，轻柔地给老人擦脸。
“疼。”老人喃喃了一句，边小之眼前一亮，知道疼，那就不会很严重。她放柔声音，就像是哄小孩儿：“金女士，您哪里疼？跟我们说才能帮你呀。”
金女士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就看见站在一边的万圣杰。她向着万圣杰伸出手：“阿杰，抱抱。”
边小之讶然看着万圣杰，金女士的反应就像是一个少女看见自己思慕已久的对象，怎么都不像是看见自己孙子辈的孩子。
虽然，金女士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是很乐观，可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反应吧。
万圣杰在金女士的边上蹲了下来，脸上的温柔绝对能让每个女孩儿心醉。
“等医生来了，我再抱你上车好不好？”
金女士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少女的娇羞：“好。可是阿杰，我现在真的好疼啊。”
万圣杰就这么在她边上安慰，直到救护车过来。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把金女士抱上了救护车。
看着救护车离去，边小之闷头上了边上晁厝的车。然后在万圣杰坐到她边上的时候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
万圣杰惊愕地看着边小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魅力真大。”
边小之喃喃了两句，别人听不见，但是万圣杰离她那么近，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刚想问，就想到金女士。
他还真没想到，边小之竟然会吃金女士的醋。这女人真是吃醋吃得莫名其妙，不过也好，她总算体会到自己之前的郁卒。
“金女士之前清醒的时候为人一直很好的，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她。”万圣杰抚过边小之的鬓角，“现在除了精神上的问题，心理年龄变小也是可以理解。”
这人嘴皮子工夫是真厉害，边小之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是却无力反驳。
她有种闷闷的感觉，干脆别过头不去理会万圣杰。
万圣杰摸了摸鼻子，手伸过去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捏了捏拳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晁厝看着他们两人，尽管听不到他们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两人之间别扭的气氛却清楚地感受到了。
“医院到了。”他开口，边小之直接推开车门，她当然不会觉得万圣杰和金女士有点什么事情，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万圣杰有事情瞒着她。这种认知就让人觉得很难受，她一直觉得自己跟万圣杰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但是理性又告诉她，就连她都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万圣杰，又怎么能让万圣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这别别扭扭的背影让万圣杰也看得难受了。他真没想到，边小之也是个小醋王，而且这醋，简直就是千年老陈醋啊。
隔着大老远他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酸味。
“边小妮。”褚宇楠的声音远远传来，边小之眼皮跳了跳，拼命按住自己的眼皮，然后一转身扑进万圣杰的怀里：“我不想去医院，阿杰，我们回去吧。”
万圣杰的眼皮简直和边小之的眼皮保持了同样跳跃的节奏。他搂住边小之，尽管很是不爽褚宇楠又出现在他们面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真是神助攻。
刚刚边小之还是别别扭扭的，可是为了在褚宇楠面前装好“边小妮”，必须要装柔弱。
褚宇楠已经跑过来了，他站到边小之的面前，挠了挠头：“小妮，那个人我同事在问，我先过来看看金女士怎么样了。等她醒了就可以指认凶手了。”
“恐怕你要失望了。”万圣杰怎么可能不知道褚宇楠的心思，人是他抓的，却不去审问跑到这里来，傻子都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褚宇楠的目光落在万圣杰身上，却完全变了温度。
“什么意思？”
“金女士，记不住人。”万圣杰嘴角勾起，“怎么，还要我给你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吗？”
褚宇楠的脸黑了一半。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而同样优秀的男人在不是Gay的情况下在一起，那不外乎是一场世界大战。
边小之看了一眼在边上的晁厝，好在这男人并没有加入战局的意思，可那眼神却还是让人怵得慌。刚刚晁厝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但是也就是那么一句话，以及一根烟的时间。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像刚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反应平静得实在是异乎寻常。
她挥开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脸一垮，拽着万圣杰的手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阿杰，我不要去医院。”
“乖，我们去看看婆婆。”万圣杰拉起她的手，然后扫了一眼死死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的褚宇楠：“褚警官，不进去？”
褚宇楠冷笑：“当然要进去，不然我来这里干嘛？”说着大步流星，直接从两人的身边走了进去。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晁厝站在车子旁边说了句，看了一眼几个人，又加了一句：“等下我让司机来接你们。”
“不用了。”
“不用了。”
万圣杰和褚宇楠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迸射的火花。
褚宇楠绅士地笑笑：“我开车来的，到时候送他们一下就好。”
万圣杰笑得更是如春日暖阳：“我的手下马上就到，不劳烦警官费心。”
这一口气，真是让褚宇楠憋得心肝脾肺全疼了起来。他哼了一声，长腿一伸，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边小之冲着万圣杰撇嘴，这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还嫌自己树敌不够多。
万圣杰朝她笑笑：“走吧。”
“你还笑得出来，也不知道金女士怎么样了。”边小之这句话只是顺口，她实在是看不惯万圣杰脸上那春风一般的笑容。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都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眼巴巴地把目光黏在他身上了。
“她没事。”万圣杰的声音非常笃定。边小之之前听到金女士说话，就知道她估计伤的不重。却也没那么笃定。
毕竟一个老人，身上的骨头都脆了一半。别说被车撞了，很可能摔一下就起不来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褚宇楠已经站在里面，床上躺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女士。
隔着门，都能听见褚宇楠中气十足的声音。
“金女士，您还记得是谁撞了您吗？”
“我肚子饿了。”
“金女士，您能说下当时的情况吗？”
“我要吃饺子。”
……
这一番鸡同鸭讲，听得边小之乐不可支。
“我说她没事了吧。”万圣杰凑到边小之的耳边，说完话还记得往她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大庭广众下调情，边小之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她推开万圣杰的脑袋，拽着他的手推门进去。
“阿杰！”金女士一看见万圣杰眼睛就亮了，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但是她的腿被撞伤了，那一下差点就从床上摔下来，好在褚宇楠离得近扶了她一把。
她一脸嫌弃地推开褚宇楠：“不要你，要阿杰。”
褚宇楠那个脸黑得就像是涂了一层锅底灰，恹恹地退到一边，给万圣杰使眼色：“问她还记得不记得谁撞的？”
万圣杰理都没理他，直接走到婆婆的面前，蹲下身子：“你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我想出来玩。”婆婆低着头，戳了戳自己的手，“阿陈不在，我就出来了。”
阿陈，就是陈金茂。
这个人应该二十四小时看护四个老人，就算出去，为了老人的安全也应该安排别人看护。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今天。更不要说，从金女士出车祸的地方到敬老院，脚程快的都要走上一个小时，婆婆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没关系，想出来玩就出来玩。那你还记得，是谁撞你的吗？”万圣杰安抚地笑了笑。老人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仰着头，想了半天：“我忘了，就是一辆很大很大的车。但是他没有撞我，是我自己摔倒了。”
“摔倒了？”褚宇楠失态地叫了起来。
边小之和万圣杰都看向他，褚宇楠眉头紧锁：“那个人是开黑色帕萨特，不可能是婆婆口中很大很大的车。而且，如果是婆婆自己摔倒了，那跟那个人就根本没关系。”
他有些懊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猛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
对于警察来说，抓错人的确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还不死心，凑了上去，把拍的那个人的照片放到婆婆的面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您再认真看看，真的和这个人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