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他没少用这样的话来吓唬人，一般人在这种话的威胁下，再加上他不吐自威的气势，早就“迷途知返”，那么多年，从他上位开始，就没见过那么硬的骨头。
他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嘴角的弧度慢慢向上。
有意思，不过再硬的骨头，也能被他给打折了。
想到这里，褚启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抬起头，视线突然定在了窗外。眯了眯眼，又看向边小之和顾南风：“你们两个和褚宇楠是同学？”
边小之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褚宇楠站在医院门口左顾右盼，嘴型似乎在说：“这么快就没影了？”
应该是在找他们三个人。
她抿着嘴，怯懦地看了一眼万圣杰，然后唯唯诺诺地开口：“我是边小妮。”
这声音太轻，褚启明还没听清楚，皱着眉头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是褚宇楠的同学，但是她是边小之的妹妹，边小妮。”顾南风帮她回答，目光坦诚的一点都不像是说谎。
边小之实在是佩服顾南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忍着笑重复了一遍：“我是边小之的妹妹，边小妮。”生怕褚启明没明白，又指着顾南风说，“她是我姐姐的同学。”
褚启明又“嗯”了一声。
他来之前已经让人查过，褚宇楠的那个同学的确已经死了。如果说是她的妹妹，那事情倒也说得通。更别说那个边小之本来家庭环境就有些特殊，这妹妹尽管出现的时间有些巧合，但还是在情理之中。
车子已经开动了，万圣杰挑了挑眉看向褚启明：“褚部长这是非法挟持？”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知法犯法的人？”褚启明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然后对司机说，“老唐，车开慢一点，不然这三个小家伙害怕。”
边小之的眼皮抖了抖。
褚启明说出“小家伙”这三个字，总是给她一种阴测测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三个人只是他手中的玩具，等到他失去了把玩的耐心，等待他们的只有被丢弃的命运。
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边小之看着褚启明，觉得这个表面上斯文有礼的人，正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这条路，好像是去敬老院的方向。”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万圣杰突然开口。
边小之刚刚魂儿都不在自己身上，万圣杰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这条路的确是通往敬老院的。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慈善家？”褚启明又笑了。
这种老狐狸，笑着的时候永远比不笑的时候可怕。谁知道他那看起来无害的笑容下面藏了多少把小飞刀？
“现在是工作日，难道褚部长是视察工作？”
万圣杰的话音一落，开车的老唐倒是开了口：“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褚部长当然要去看看。”
“可是，这应该不是褚部长职责范围吧？”万圣杰也笑。领导视察，的确非常正常。但是这上层部门，最看不惯的就是越权，褚启明地位虽高，可这视察火灾现场，倒真不算是他的工作。
而且你视察就视察吧，怎么还要把他们两个先接上，还说了那么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可不相信那么多的意外。
“怎么就不是了？”褚启明一边整理自己的着装一边开口，“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们就是人民的公仆，当然是哪里的人民有困难，我们就往什么地方去。况且这敬老院怎么说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里面可住着不少从前面退下来的老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万圣杰一眼，叹了口气：“还好昨晚上那些人没伤着，不然还真是不好交代。”
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这次褚启明倒是没管这两个人，就像是自己这次过来完完全全就是为了视察这次的事故。
边小之还满心还以为这次在褚启明的手上怎么说也是要死里逃生，没想到那么轻松就重新看见了外面的太阳。这心理落差实在是有点大，让她有些犯懵地看着万圣杰。
万圣杰捏了捏她的手心，拉着她下去。
脚刚落到地上，一道闪光灯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一个话筒伸到了她的面前：“边小姐，听说您也是昨晚的受害人之一，请问您对这个事情是怎么看的？到底是人为纵火还是意外？”
眼前黑压压的人，万圣杰黑着脸把边小之搂到怀里，往房间里面走。顾南风跟在后面的，有些不耐烦地推着几个凑上来的记者。
前面也是一堆人，褚启明被另一群记者围着。不过他的状况比边小之好了不止一点两点，领导出行肯定少不了警卫，尽管有记者，却是在一群警卫围成的人墙之外。所以，褚启明还得以保存他优雅的风度，朝着记者招招手，重复着刚刚在车上说的套话：“我们就是人民的公仆，当然是哪里的人民有困难，我们就往什么地方去。康乐敬老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我们的高度关注，不管是认为的还是意外，我们都将对此事彻查到底。”
那一番话说的叫一个气势磅礴。
边小之的嘴角抽了抽，把脸埋进万圣杰的怀里。
万圣杰穿了件风衣，风衣的领口竖起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的，穿过人群走了两步，他的那群手下就围了上来。
他从来不喜欢暴露，那些手下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上来的片刻间，就把记者们的摄像机给砸了，里面的内存卡更是拔出来折断。
可以说，他们这么人踩人挖到的消息，就这么没了。
这下，就连边小之都觉得他们有点可怜了。
那些记者遭此一劫，话都不敢说了。一片沉默中，传来万圣杰寡淡的声音：“照价赔偿。”话音落下，又加了一句，“把这些人都记下来，明天要是出现今天的消息。”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听到的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更不要说那些清楚万圣杰作风的记者。一个个的脸白的就跟鬼一样。
什么狗屁的照价赔赏，这第一手信息，哪里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但是在这个活罗刹面前，他们什么话都不敢说。
褚启明在被记者采访的间隙看向万圣杰这边，那群记者已经散去了，万圣杰搂着边小之大步往里走。
都说记者都是滚刀肉，不通情理且胡搅蛮缠。可偏巧，这个万圣杰却是一把见佛杀佛的斩骨刀。
有意思。
他从两人的身上收回视线，重新露出亲民和善的微笑：“不好意思走神了一下，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边小之随着万圣杰的脚步大步流星地进了房间，邬院长搓着手站在那里，看见他们进来就哭丧个脸，一屁股坐在一起上拍着大腿：“我还想着封闭消息封闭消息，这下好了，全广安市的记者都来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和我们哭诉也没用。”边小之从万圣杰的怀里钻了出来：“邬老头儿，我觉得现在的你应该考虑一下，找什么人能帮你渡过现在的难关。”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邬老头儿，就连万圣杰都一脸惊讶地看了边小之一眼。敬老院能开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并且在那么多的敬老院中崭露头角，绝对不止单纯的经营那么简单。
不管是土地的审批，还是各种税务的查询，都是不小的事情。没有个大人物撑着，绝对撑不到现在这个样子。
万圣杰回神倒是快，可邬老头儿脸上的神情就有些闪躲了。
他叹口气：“边小姐，您开什么玩笑。这敬老院是我一个人办的，哪有你口中的什么人？”
边小之“哦”了一声，抬眼看邬老头儿。
“老头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们都不是傻子，这么被你吊着，你不嫌麻烦，我们都嫌烦。”顾南风坐在椅子上，翘着脚晃悠。
邬老头儿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哆哆嗦嗦地说：“两个晁先生怎么没过来？”
这老头儿说话的跳跃性实在是有点大，边小之有点搞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提到了晁厝和晁白。
万圣杰掐了掐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回答：“晁氏不能一日无主。”
“可是这么大的企业，要是什么事情都要老板亲力亲为，或者在边上看着，也离倒闭不远了吧？”
邬老头儿又说。
顾南风在边上听着他们打哑谜听得一阵窝火，踹了一脚邬老头儿：“老头儿，你磨磨唧唧的到底在说什么？人话会不会说啊？”
“我想，邬院长的意思是，晁氏出事了。”
万圣杰话音一落，边小之和顾南风就像是同时踩到了狗屎，惊愕的表情出人意料得一致。
对于边小之来说，晁氏是她好不容易才维系好的，这眼看着都要走上正轨踏上巅峰，怎么就能出事了？
顾南风更简单，晁白在晁氏。尽管之前口口声声说要一拍两散，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藕断丝连，怎么都断不了。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难怪那俩兄弟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走了，合着竟然是出了事情不想让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