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村长，我出来找厕所的，就碰到这个婆婆。然后她就把我的手给咬了。”边小之伸出自己的手，一脸忧心，“施村长，这个人会不会是狂犬病携带者啊，我要不要去打个针？”
“没事的边小姐。”施村长笑着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然后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阵尖叫声，那个妇人倒在了地上。
地上是女人吐出来的东西，里面夹杂着白色的牙齿。打她的那个男人蹲下身，把她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睡了一串边小之他们根本就听不懂的话，然后说完，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边小之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连忙上去，拉住那个还要打人的男人：“我没事，你不要打人。”
那个男人一脸的迷茫，边小之才意识到他根本就听不懂自己的话。她看向施村长，语气有些急切：“村长，您帮我跟他说一下。”
施村长“诶”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见两声孩子的哭泣声。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朝着这边飞奔过来，刚到女人的面前，就扑在女人的身上，啜泣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个男人的脸色大变，对那两个孩子吼了句什么。
“啊啊——”那个疯女人看见两个孩子，先是微笑着要去抱住两个孩子，可是看见那个男人冲过来，就一个翻身搂住了两个孩子。然后转过头哀求着看着那个男人。
“施村长。”边小之也冲上去，挡在两个孩子的面前。
“之之。”万圣杰他们本来就在附近，看见这个情况，忍不住现了身。
“施村长，发生什么事情了？”出口的是袁恒，他个子比施村长高了一个头，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头儿，“边小姐出去一下，怎么就发生那么多事情？”
“袁先生。”施村长看了一眼袁恒，莫名就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施村长，边小姐的手受伤了，您起码要说一下这个女人的来历。真要有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早点带她去医院。”
那个男人一手拽着那个女人，一边冲着两个孩子大吼。一时间，男人的吼声，女人的哭泣声，还有孩子的尖叫声，顿时响彻在村子的上空。
万圣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一把拽住那个男人抓着女人那只手的手腕：“放手。”
就算听不懂，可是万圣杰的样子也让那个人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咬咬牙，对着施村长不知道说了什么。
施村长一脸严肃地也跟着说了句什么。接着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转过头对边小之说：“边小姐，这个女人就是脑子有问题，觉得谁都跟她抢孩子。但是没有您说的什么狂犬病，您可以放心了。”
边小之看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现在人多了，带来的光亮照亮了那个女人的脸。尽管那个女人脸上都是皱纹，但是还能看出五官十分精致。
如果没有变成疯子，可能也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
边小之十分惊讶自己的想法，在这种小村庄中，怎么可能会有所谓温柔娴静的女人。可是那两个小孩却也是可爱漂亮，那长相既然不像那个男的，那肯定是像妈妈。
可以从那两个小孩入手。边小之眯了眯眼睛：“嗯，这个女的也是护犊心切，施村长，您让这个男人不要为难她了。”
“好的，边小姐您真是好心啊。”施村长笑笑，可是那笑容却一点都没达眼底。这人一客套，边小之就忍不住要跟他周旋。
“是啊，施村长，您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说出来的话应该也有一些分量，那我就相信您吧。”这高帽一戴，施村长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他又冲着男人说了句什么，那个男人连连点头，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
“边小姐，您先回去包扎一下伤口吧，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施村长看了一眼边小之手上的伤口说。
“谢谢村长。”边小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人群慢慢散去，边小之抱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子。那个窗户还是黑魆魆的，就像是一个黑洞，把他们都吸了进去。
“走吧。”
“嗯。”边小之刚要走，就看见草丛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是刚刚那两个孩子的其中那个大一点的。
她刚刚还在想应该用什么办法去找那两个孩子，现在这孩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过来。”边小之朝着她招了招手，突然想起这孩子不懂他们的话。正想着怎么沟通，却听见那个孩子缓缓说：“我听得懂。”
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甚至连那个施村长都没他那么标准。一个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孩子，竟然会说普通话。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姐姐，你们能带我走吗？我怕我爸爸追上来。”小孩往后看了一眼。
边小之看了一眼万圣杰几人，见他们都没有反对，就上前拉起那个小孩儿的手：“你跟我们走。”
话音落下，那个小孩的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喜悦，更紧地攥住了边小之的手。
他们不方便带这个孩子回去，就在林中的空地里搭了一个帐篷。
小孩坐在帐篷的中间，垂着头绞着手，时不时胆怯地抬头看着几个人。
“你不要害怕。”边小之上前拉住他。小孩的手十分冰冷，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边小之。
“我饿了。”
边小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孩倒是实在。他们给了点饼干，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怕他噎着，又递了瓶水。
小孩吃东西快，小小地打了个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放在地上，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你想和我们说什么？”
边小之看着他，小孩儿眨了眨眼睛，下一刻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边小之没有去哄他，就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
“爸爸不喜欢我和妹妹，他要弟弟，妈妈生不出来他就打妈妈。”
边小之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小男孩，听她这么说才发现这小孩儿竟然是个女孩儿。
“你多大了？”
边小之拉起她放在边上的手，刚刚没注意，听她这么说才发现她的手臂上也是一片青紫。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光是看那个男人的模样怎么能想到他竟然是个虐待儿童妇女的人。
“你妈妈…”边小之想问她为什么她妈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在一个小孩儿面前说这个话，似乎有点……
没等她问出来，小孩已经开口了：“我妈妈是吃药吃成这个样子的。爸爸说，只要妈妈吃了药就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姐姐，我知道你们是从妈妈的故乡来的，你们能不能带妈妈回去看病。我和妹妹都想妈妈能变成以前的样子，教我们读书写字。”
边小之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小孩年纪小，叙述也不是很流畅。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能拼凑出大概的故事脉络。
小孩的妈妈是被拐卖过来的。
从她的叙述中可以知道，她妈之前应该是一个很有文化的女人，后来被拐卖。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也已经认命了。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的镇上也要整整走上一天多。有一段时间她也想着逃跑，可是她根本就不认路，往往逃出去没多久就被人给抓住了，接着就免不了一段毒打。
等她安顿下来，刚开始的时候那个男的对她还挺好的。真正击垮她的是两个女儿的先后出生。无尽的谩骂，加上不断的毒打，让她忍无可忍。
不管回来会面对多少次的毒打，也不管两个女儿的苦苦哀求，她铁了心要离开这个村庄。终于有一天，那个男人将女人锁在家里，离开了两天。
等他回来的时候，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回来的药给女人灌了下去。等人们再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傻子。
“真是可恶！”边小之从来不知道会有人那么恶毒，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把一个好好的女人给毒傻了。
那个小孩搓着眼睛，她的手本来就脏兮兮的，这下更是把整张脸都擦得脏兮兮的，看起来就更加可怜了。
“对于土岙村的男人来说，最大的奢侈品就是女人。”袁恒突然开口。
边小之闷声不说话。这次是她第一次见到被拐卖的妇女，可是之前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那些买老婆的男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倾家荡产只为传宗接代。
这种交易本身就是罪恶的存在，可说起来，事件的双方，不论是被拐卖的妇女，还是那些买老婆的男人，他们本身也都是受害者。
说到底，最应该让人谴责的，还是那些拐卖人的人贩子。
不知不觉那么一想，又想远了。她摇了摇头，看着那个小孩儿：“你不回家，你爸爸不会来找你吗？”
小孩摇头：“不会的，爸爸不喜欢我们。他回家只知道喝酒和打妈妈，是不会来找我们的。”
“那你的妹妹呢？”
小孩的脸色变了变，声音发抖：“我没把妹妹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