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放到面前，梁梓寒这才开口：
“赵家，我很早之前，就想收拾了，只不过是给王局长他们，找证据的机会和路子，功劳了不是我的，你别对我吹胡子瞪眼。”
我知道梁正刚和赵家人关系不错，梁梓寒这下落井下石，把梁正刚的挚交收弄到监狱里，也难怪他一看到梁梓寒，就这么生气。
“你，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做事就这么不计后果吗！胡闹！”梁正刚放下笔，直接坐回了沙发。
“后果？”梁梓寒把手搭在沙发啊靠背上，玩世不恭的样子，“你一把年纪，还要领证结婚，不算胡闹？”
“你……”梁正刚气急。
“平时，我当你玩玩就好，你现在年过半百，还要把这个女人娶进梁家？不是胡闹？”
“梓寒，你怎么能这么说！”秦怡雯站在一旁参茶，“我跟着你爸爸，也十年有余了，你……你不改称呼也就算了，一口一个‘这个女人’，就不懂尊重？”
梁梓寒把手上的杯子一放，眉眼聚拢：“尊重？你特么往老子床上爬的时候怎么不谈什么尊重？”
我心惊肉跳。
他竟然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我在一旁不好开口。
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
梁家的家事。
“梓寒，我……你怎么能信口雌黄，你……”秦怡雯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神一直落在梁正刚脸上。
梁梓寒冷笑一声，直接站起来，把秦怡雯拉了出去。
我刚要起身，梁梓寒站定在门口：“你就在这儿！还有你。”
说完直接拉着秦怡雯往门外走。
我和梁正刚面面相觑。
随即，他竟然哈哈大笑。
“梁……叔叔，你笑什么？”
“我这个儿子啊！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从小任性惯了，总让我哭笑不得。”
我心里生起寒意。
梁梓寒，这是要做什么？！
他把秦怡雯拉出去，为什么不让我去？
心怦怦跳，连喝茶都平复不了。
“梁叔叔，我……我去趟洗手间。”我还是坐不住了。
“小锦，叔叔劝你，不要好奇。我这个儿子我了解，他不让你去，自然是怕你出去了，会伤心。”
我心脏骤停，他这是在说什么？
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正刚，他竟然如此清楚。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日此纵容梁梓寒。
坐立不安二三十分钟，梁梓寒终于开门进来。
秦怡雯脸上的神色清淡，瞟了我一眼，然后看向梁正刚。
“正刚，我，我们还是算了吧！”秦怡雯站在梁正刚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在你这里，耗了十余年，我也，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了。”
我不解，看向梁梓寒。
他却悠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为什么秦怡雯突然，竟然，想要离开梁正刚？
而且还是主动？
“算了算了。”梁正刚抬了抬手，转身看着秦怡雯，“要走，就走吧！既然留不住，也不留了。”
完全不理解这是唱哪一出。
越来越好奇，梁梓寒刚才，带着秦怡雯去了哪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梁正刚脸上，没有一丁点儿不舍地情谊。
哪里看得出，他们是正打算结婚的人？
转念一想，也对，他们在一起，十年之久，什么都淡了。
秦怡雯，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而梁正刚，现在有何所求？
或许在不在一起，结不结婚，对他们两人而言，只是一张纸的事情。
梁正刚提出结婚，不过是出于尊重秦怡雯。
只是，梁梓寒竟然这么介意么？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住进梁家。
梁梓寒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个房间都是黑白色调。
窗帘是关上的，我一拉开，夕阳刚好照进来，他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
“在看什么？”
“夕阳。”我脱口而出。
今天，秦怡雯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我知道，她也许，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可是梁家父子，什么也没说，连提都没提。
就好像，她不曾来过。
“夕阳好看？”梁梓寒吻住我的耳朵，口吃含糊，“有你老公好看？”
我烦躁地推开他：“你到底跟秦怡雯说了什么？为什么她……”
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回答我，我在心里默数。
我想，不管我数到一千，还是一万，也听不到他的回答了。
果然，他走了出去，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看着这个三四十平米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
再没有其他。
就连一丁点儿属于梁梓寒痕迹的东西都没有。
看来，他压根没有把这里，当成家。
那，我的家呢？
————
这趟回A市，我没有回去，没有见张不闻。
他，有王璐。
而梁梓寒，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可以真正坦诚的人对象。
他跟秦怡雯之间，我完全相信，没什么。
可是……
我一向，这样患得患失。
回C市当天，我没有跟梁梓寒回去，他便送我到夏雪那里。
见到果果的时候，我激动地把她接过来抱住。
明明才十几斤的小家伙，我抱在怀里，却觉得沉甸甸。
“时秋开学了？”我抱着果果坐在夏雪旁边。
她淡淡点头：“怎么，又跟他吵架了？”
“没有。”我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也干脆认了，“他……”
“他把秦怡雯给打发了？”夏雪一语道破。
反而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
“嗯。”我故作轻松地逗着果果，心里其实闷得慌。
“小妹，让他去吧，有时候，难得糊涂才是福。”夏雪倒也不是安慰我，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我怎么会不知道，可那女的，是秦怡雯啊！
她跟在梁正刚身边十余年，怎么可能，不翻起我心里的忌惮。
我跟夏雪商量，找个阿姨来帮忙带着果果，我们一起琢磨开个店，
结果阿姨找到了，店还没开，秦怡雯主动找到了我。
见她的那天，我刻意打扮了一下，尽管脸上的疤痕还身明显，我却固执地想让这些瑕疵少一些。
明明我已经很少介意这件事了，但这次出门，我却有视死如归的心情。
出乎意料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秦怡雯，没有穿旗袍。
我们在咖啡厅相对而坐，她穿着一身高腰的秋季新款套装，头发也不再是高高盘起，而是大波浪的酒红色披肩发。
唇红齿白，橙红色的唇膏当他看起来青春靓丽。
哪里，像是之前那个，整天穿着老气横秋的旗袍的秦怡雯。
“很惊讶？”她喝了一口咖啡。
以前，她可是只喝茶的人。
“还好，看来你是真的自由了。”我尽量淡定。
秦怡雯淡淡一笑，我在她深情之中找不到半点她以前的样子。
“我还是小瞧你了。”她的腰板直挺，说话间一个表情都勾人心魄，“苏亦清那小妮子，被梓寒找人关进医院二十四小时看护，再也兴风作浪不了，你还满意？”
我一愣，很久没心思关心苏亦清这个人了。
只有每次看到脸上的疤，我才恍然，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影响了我的生活。
秦怡雯见我没说话，再喝了一口咖啡，擦了擦嘴角：“不承认？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梓寒，对谁好到这份上。你说你这么平凡一个人，怎么就，把他的心栓得死死的？”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别绕圈子！”
其实我是心慌，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梁梓寒的名字。
特别是以她那种很了解梁梓寒的口气，我听在耳朵里，闷得慌。
“呵呵……还是个小孩子。”秦怡雯笑得很斯文，也很温柔。
我想，也只有她这种性子，梁正刚才会让她在身边待那么久吧！
她和姜葵，还真是截然相反啊！
“时锦，我找你，是最后一次了。”她垂了垂眼，“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十七八岁，也是因为他，我选择了梁正刚。不是有句话么？呵呵……做不了你的妻子，做你的后妈。”
我震得打直了腰板儿，不敢相信秦怡雯说的是事实。
她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她爱他，爱得，太憋屈了。
我突然醒悟。
原来梁梓寒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比我爱得少。
平地一声惊雷般，听到她的话，我再也平静不下来。
“知道他那天跟我说了什么？”秦怡雯开口，苦笑一声，“他告诉我说，让我不要妄想，嫁入梁家，梁家的媳妇儿，只能有两个，一个是他妈妈，姜葵，另一个，是你，时锦。”
我惊讶之余半信半疑：“那，那他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
“呵呵……”秦怡雯笑了，“你还真是不了解他，他那么要面子的人，你想让他当着你的面说那种话，怎么可能。”
“那……那你……”
“我答应他，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发狠起来，有多可怕。你也不知道，我累了，把最好的十年……耗在梁正刚身上，活够了。”秦怡雯深吸一口气，“我后半辈子，也该，为自己打算，为自己而活了。”
她的话让我尴尬万分，却又让我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