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土匪身后飞出一个黑袍罩身,没有脑袋的怪物。她比燕子还轻盈,比雄鹰还矫健,飘落在大毛二毛之间。众人都呆呆地看着她,完全吓傻了。
只见黑袍怪物双手在大毛二毛头上轻轻一抓,两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睛都不眨。还没等众土匪反应过来,只见黑影一闪,像一阵黑色的风,又飘到他们身边。
黑袍怪物开口了,竟然是甜美悦耳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两个当家的被我点了死穴,你们要是不想让他们死,就滚得远远地!”
一个小土匪上前去抓黑袍怪物:“黑袍妖精,还我们当家的,我和你拼了!”结果扑了个空。
几个年轻土匪同时扑了上来。
黑袍怪物从他们身边飘过,几个人瞬间倒在地上。
众土匪惊恐不已,都站着不敢再动。
“看他们小小年纪,暂且留下一命”黑袍怪物冲着众土匪一挥手“谁要是不服,也过来。”
土匪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众土匪边跑边喊着:“妖怪来了……黑袍妖怪来了,快跑呀……”
众土匪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黑袍怪物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出冷笑声。
伊哈斯急忙上前抱拳施礼:“感谢仙家相助,请受晚生一拜。只是请您饶过他们。”
黑袍怪物一指大毛和二毛:“所有人都无妨,他们半个时辰后会同时醒过来。”走到徐美娘身边“好俊的女子呀。”
徐美娘羞得满脸通红。
“罗马人,快赶路吧,后会有期!”黑袍怪物话音一落,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更加惊诧不已。
伊哈斯冲着她飘走的方向,深深地掬了三个躬,然后领着驼队快速离开。
众人都不敢说一句话,生怕再招惹来了哪方神圣。
徐美娘心里想:“永轩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呀?但愿在你身边,我能永远摆脱厄运。”
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是汉初张骞出使西域后带来的名称,也是伊哈斯和徐美娘此行的目的地。它南枕祁连,西控西域,郡城的西面还修建了玉门关和阳关,成为扼守西域进入河西和中原的门户。
汉朝深知敦煌的重要,不仅派重兵把守,还把大批的汉人从内地迁徙过来,在此垦荒造田,发展农牧生产,使这个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更加富庶和兴盛。
敦煌城中的长富巷,街道两边都是高墙大院,院门口不是狮子就是麒麟把门。这是有名的富人区,住的都是有钱人,任桂一家也住在这。
任桂原是朝廷内务府造办处的银匠,专门给宫里娘娘嫔妃公主们做首饰。五年前朝廷把他派到敦煌,要他为西部培养一批年轻的银匠,他就举家搬到了这里。
任桂和徐建勋是朋友,在长安时两家人经常走动。任家的独生子任轩比徐美娘大三岁,离开长安前两人定了亲。任家本想将徐美娘娶过来,一块带到敦煌。可是徐家夫妻以女儿年纪小为理由婉拒了。其实是他们不舍。
任家到了敦煌一切都很顺利,天高皇帝远,比在长安活得轻松自在,只是没想到任轩去年患上了肺痨。草药吃了无数,就是不见效,过了年竟然大口吐血卧床不起。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伙子,如今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没有血色。
任桂夫妻快哭瞎了眼睛,郎中换了一个又一个,仍然没有起色。夫妻两商量着死马也要当成活马医,于是请来了萨满仙娘娘为儿子驱邪。仙娘娘是个微胖丑陋的中年女人,她老实木讷的男人三子给她当领神人。
任桂长得慈眉善目,为人忠厚老实;任夫人俊俏小巧,为人尖刻精明。他们在敦煌也算是有头面的人家,要不是为了儿子,绝不会屈尊和仙娘娘这样的江湖巫蛊之人打交道。
任桂把他们恭恭敬敬的请到家里,在任轩房间写字的案头上,摆了香烛供品,仙娘娘端坐在垫子上。任夫人在榻上把儿子抱在怀里,任桂跪在仙娘娘脚下,夫妻两都一脸虔诚。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三子给仙娘娘跪下,求她把神仙请来。
仙娘娘使劲打了几个大喷嚏,头上戴着的布条编成的帽子上的金属环,叮咚作响。抱着怀里的小鼓快速地拍打一阵,浑身的肥肉随着鼓点快速的抖动起来,腰间围着的布条随着她身体的节奏一块旋转,布条上的金属片发出很好听的撞击声。
仙娘娘边打鼓边捏着嗓子用清脆的年轻女子声音唱到:“青狐我住在祁连山,修炼千年成了仙。听说人间有了灾祸,王母派我来探看。”
三子边磕头边说:“任公子不幸染了重疾。求狐仙发发慈悲,为他除疾消灾去难。”
仙娘娘激烈地拍打着小鼓,身体扭动的频率加快,嘴里嘟嘟囔囔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猛然停下,指着任轩唱到:“前世你们是冤孽,今生前来把债索。此病无药可医治,听天由命备棺椁。”
任桂夫妻听到此话失声痛哭。
任夫人边痛哭边喊着儿子的名字:“轩儿……娘的儿呀……”
任桂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求狐仙可怜可怜我们,发发慈悲救救犬子吧!”
三子也急忙问道:“那该如何呀?求狐仙指条明路。”
仙娘娘激烈的扭动一阵之后,唱到:“青狐本是善良辈,救苦救难发慈悲。找到玉女成婚配,金童也许命不归。”突然使劲打了几个喷嚏,一屁股坐到垫子上,慢慢睁开眼睛,疲惫不堪地喘着粗气,表示仙家已经走了。
任桂急忙磕头:“谢谢仙家!”
三子拉着任桂站起来:“任老爷,刚才仙家的话你们可听明白了?要是公子已订婚,快点成亲冲个喜,或许还有救。但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方才有用。”
“任某明白了,冲喜的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
给了足够的银子,任桂送走了仙娘娘夫妻。他急忙给长安的徐建勋捎信,让徐美娘马上嫁过来。写信的时候,任桂本想实话实说。但是任夫人提醒他,徐家若是知道了任轩病入膏肓,绝不会让女儿嫁过来。于是任桂在信中隐瞒了任轩的病情,徐建勋只知道女婿今年有一步鸿运,需用处子冲喜方可。接到书信后,急忙为女儿准备嫁妆,很怕耽误了女婿的前程。
任桂得到了徐美娘在清明后就动身的消息,夫妻两在心里暗暗祷告,徐美娘一路上千万别出什么差池,仙家保佑她完好无缺地来到敦煌。
他们立刻为儿子准备婚事。
首先选了黄道吉日。给徐美娘打了全套金银首饰,做了新铺盖粉刷了房子,订好了鼓乐班子和酒楼的大师傅。
就在一切都准备周全,望眼欲穿地等着徐美娘到来时,陆续得到了徐美娘被朝廷通缉追捕,以及被烧死的消息。怕受牵连,已请刘媒婆为任轩做媒另娶他人,以便和徐美娘撇清关系。
这些天任轩病情又加重了,躺在榻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任家夫妻心急如焚,希望快些找到合适的处子,为儿子冲喜。
刘媒婆终于在任家夫妻的期盼中,带来了城西杜家小姐的画像。这个已经过了知天命年龄的女人,头上戴满鲜花,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仍然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拿出一张年轻女子的画像,很显摆地抖了抖:“公子,您看看这个女子,不光长得如花似玉,还有一手好针线活儿……你再看看这腰身”暧昧地“保证能生一堆儿子!”
任轩起不了身,只能用脑袋在枕头上来回摇摆:“不……娘,我不娶别人!”
刘媒婆把画像举到他眼前:“公子,您先别忙着不要,仔细看看……”
任轩一把抢过画像,用尽力气将其撕碎:“除了美娘,我谁都不要……”说完话累得气喘吁吁,突然激烈地咳嗽,大口吐出几口血。
任夫人急忙抱住他哭喊:“轩儿……我的轩儿呀……”
刘媒婆吓得惊叫起来:“天哪,任夫人,公子见红了?这个您可没跟我说!这个媒老身不做了……不做了……”
任夫人拉住她:“刘妈妈,先别走……”
“任夫人,俗话说,咳嗽见红,阎王相迎。公子病得这么重,我如何对杜家说呀?”刘媒婆看到了一个大机会,刚才任轩突出的几口血,那就是几块金疙瘩,她岂能放过。
任夫人果然入套:“刘妈妈,做媒的银子加倍……如何?”
一听说加银子,刘媒婆立刻眉开眼笑:“任夫人,公子身板儿底子好,就是见了红也不碍事儿。老身这就去和杜家说,只是彩礼……”
任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彩礼也加倍。”
刘媒婆已经眉飞色舞了:“有您这话就行。”
任轩上气不接下气地:“娘,您别张罗了……除了美娘我不会娶别人……”
任夫人用少有的严厉口气训斥他:“轩儿,这事儿听娘的,由不得你!”
刘媒婆想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任轩,也在任夫人面前挣得更多的面子:“公子啊,人家杜小姐一听说男家是您,可愿意了。悄悄地让我给您带个口信儿,她嫁过来一定好好伺候您,您的病很快就能好。”
任夫人听了这话信以为真,对未曾谋面的杜小姐赞不绝口:“杜小姐不光长得好,还是个懂事的女子。轩儿,你真有福气。”
任轩气喘吁吁地摇着头:“我说过……这辈子除了美娘……绝不会娶别的女子。”
刘媒婆一撇嘴:“哎呦,我的公子,你是没看见杜小姐的真容。”
任轩使出全身的力气喊着:“我的心里眼里只有美娘……看不见别人……”他对刘媒婆很反感,对她说话有几分怒气。
任轩对刘媒婆的无礼,让任夫人很不好意思。她见儿子对徐美娘念念不忘,就不顾任桂的嘱咐,把徐美娘的死讯告诉了他。想以毒攻毒,以此来断了他的念想。可是她刚说出:“你爹爹在衙门里听人说,美娘在沙口镇被烧死了……”
任轩突然大睁着眼睛,激烈地咳嗽一阵,然后大口地吐血,昏死过去。
任夫人非常着急,抱住他边哭边摇晃着:“轩儿……轩儿……你快醒醒啊……”看着刘媒婆“刘妈妈,你看犬子这般光景,如何是好?”
“快点把杜小姐娶进门呀。”
“可是犬子他不会应允啊……”
“无妨,无妨。人怕见面,树怕扒皮。若是两人见了面,面对杜小姐的花容月貌,任公子岂能不动心?”
任夫人了解儿子对徐美娘的感情,也知道他的脾气,担心他拒绝到底。
刘媒婆告诉她,要是不接受还可以退回去,只要银子给足了。原来杜小姐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兄嫂长大。杜家不是富裕人家,兄嫂拿银子比她为重。
任夫人还是觉得不妥:“这样匆忙来不及准备呀。”
刘媒婆一拍大腿:“无妨。仙娘娘说的冲喜,就是让任公子和处子……”夸张地把两只手指并到一起,暧昧地“两人鱼水交欢,做成夫妻之事,别的都无妨,无妨。日后任公子好了,再风风光光地补办一个婚礼,也未尝不可。”
任夫人觉得这样可行:“也好,新人的喜服我们倒是准备了,可带给杜小姐。谢谢刘妈妈,事成之后定有重礼相送!”
刘媒婆眉开眼笑:“夫人既然有心,老身一定笑纳,一定笑纳。”
她们趁着任轩昏迷不醒,就把这桩亲事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