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哥2017-11-19 11:273,615

  徐建勋正在为兑现对金世的承诺忧心忡忡的时候,从前院门传来很猛烈的砸门声和很大的叫喊声:“开门……快开门……”

  他心里一惊,顾不上多想,马上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用柴草和杂物把金世的尸体盖上,走出后几步后又转回来,故意把柴房的门半开着。

  徐建勋开院门,一大群官军涌了进来。

  徐建勋急忙跟在后面:“军爷,军爷,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王将军从外面进来。

  徐建勋走到他面前,卑微地鞠躬问候:“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徐建勋在长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王将军要给他点面子。一抱拳:“徐爷,有一朝廷要犯畏罪潜逃,我等正在搜捕。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徐建勋心里紧张,但表面强作镇静:“即是这样,将军请便。不知罪犯是何人?”

  王将军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也无妨。本来三个罪犯被我等围在悦来酒馆,两个已经毙命,只剩下金世身负重伤逃出重围。”

  徐建勋心头一紧,但笑着应酬:“凭将军的神武,这样的区区小毛贼已身负重伤,定会抓拿归案。”

  王将军微微一笑:“毛贼?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毛贼,他们是……”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看到几个兵士走到柴房门口,徐建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兵士们伸着头朝里面看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桃儿从房里出来解手。她看见这么多官军,吓得魂儿都掉了,大声惊叫起来:“夫人……来了好多官军……夫人……来了好多官军!”一边叫一边往回跑。

  兵士们的注意力都被桃儿的叫喊声吸引过去,无心再进柴房,互相看看就离开了。这就是徐建勋的聪明之处,他虽然是匈奴人,但在汉地多年,早已懂得汉人欲擒故纵的道理。

  徐建勋暗自松了一口气。

  官军们离开柴房的原因不止是因为桃儿的叫喊,柴房半开的门,让他们觉得金世不可能在此藏匿。

  官军们陆续回到王将军身边,报告着没有找到罪犯的结果。

  王将军冲着徐建勋一抱拳:“徐爷,多有打扰,告辞。”

  众官军跟着王将军出了门。

  徐建勋急忙关上院门,一屁股坐到花坛边上,用袖子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汗水。

  外面又传来官军很大的喊声。

  他忽然明白,怎样把金世的尸体运出去,才是最最紧要的当务之急,他想到了住在泰安客栈的罗马富商之子伊哈斯。

  伊哈斯年轻英俊博学多才,父母虽是罗马人,但在波斯定居已久入了拜火教,是富可敌国的商人。他自从在一个经商的亲戚那里,听到了关于汉朝的传说,便喜欢上了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年纪轻轻已经来大汉做生意五年之久,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和徐建勋是情谊很深的忘年交。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总是带着两套华贵的波斯新娘服饰。因为他希望能遇到一个让他倾心相爱的汉朝姑娘做新娘,这两套波斯服饰是留给她的。

  半个月前他一来到长安,就被徐建勋请到家里赴宴。这是第一次在汉人家里做客,他接到邀请时非常兴奋,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他是一个很讲究礼仪的人,出门前认真的梳洗打扮了一番。他身材高挑浓眉大眼,配上一套合体的波斯服饰,显得干净利落英气逼人。

  在徐家的晚宴上,他第一次见到了徐美娘。

  当时他和徐建勋坐在外间的案子旁,案子上摆着清真食物和三碗茶。里间的门上挡着一个串珠儿的门帘。他坐下后对三碗茶有些不解,又不好意思深问。

  他抱拳向徐建勋致谢:“徐爷,盛情相邀,晚生不胜荣幸,多谢!”

  徐建勋急忙回礼:“伊公子,你我是忘年之交,早就有意请公子到寒舍小聚,请不必客气。”端起茶碗“伊公子,请喝茶。”

  忽然从里间传来悠远深邃的古琴声。

  紧接着又传出了年轻女子的歌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歌声委婉甜美,和琴音非常相配。

  伊哈斯听得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

  伊哈斯朝里间望过去:“这样美妙的琴音和歌声,只能天上有啊,怎会在人间!徐爷,多谢了!”

  “这是小女所唱,伊公子谬赞了。”徐建勋冲着里间拍拍手。

  徐美娘穿着淡紫色的汉服从里间出来。她云发高挽金钗摇曳身如弱柳;脸上略施粉黛,一双美眸宛如两泓秋水。

  伊哈斯吃惊地看着她,这个紫衣女子美得有些不真实,满身仙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整个人魂不守舍,飘飘忽忽地好似在梦里。

  徐美娘冲着徐建勋施了一个万福礼:“爹爹。”

  徐建勋为女儿介绍伊哈斯:“美娘,见过波斯国,不,是罗马的伊公子。”

  古代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徐美娘除了5年前和任轩告别,还从来没见过年轻的男人。她的脸羞得红红的,低着头给伊哈斯施了一个万福礼:“见过伊公子。”

  伊哈斯呆呆地看着她,对她的问候没有反应。

  头一次见到外国人,她很好奇,用眼角偷偷瞄着他。他长得和汉人很不一样,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她在心里迅速地拿他和任轩作比较。任轩儒雅文静,一介清秀柔弱的书生;他高大帅气,一个阳光健壮的成熟男子。她的脸更红了,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他一眼。

  她又给伊哈斯施了一个万福礼,略微提高了点声音:“见过伊公子。”

  徐建勋看出了伊哈斯的心神不定,略皱了皱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伊哈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施礼:“徐小姐。”

  “美娘,坐到为父身边。”

  徐美娘顺从地在徐建勋身边坐下,伊哈斯悄悄地打量着她。只见她翘着尖尖的兰花指,捏着小巧的花盖碗,圆润小巧的嘴唇轻触碗沿,抿了一口香茶,嘴角现出一丝温婉的笑意,那神情即优雅又羞涩。那一刻他的心完全被她融化了,对这个俊美妩媚的东方少女一见钟情。他心里暗自思量,她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东方佳丽啊,他打定主意要让父亲早日前来提亲。

  一个晚上他都魂不守舍,以至于徐美娘离去之后,他悄悄地把她用过的盖碗拿在手里假装把玩,不时地闻一闻她残存在碗沿上的气息。可是徐建勋的一席话,给他泼了一头冷水,从刚才的春风拂面,瞬间感到了雪舞冰封。

  原来徐建勋在家里招待他的目的,是请他前往敦煌时,在路上帮忙照顾要到敦煌完婚的女儿。伊哈斯虽然痛苦,但还是很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托付,郑重承诺一定安全地把徐美娘送到敦煌的任家。

  伊哈斯虽然答应了徐建勋的请求,但是这些天一直沉浸在痛苦和失望之中。他要自己忘了她,努力之后才发现,想忘掉一个心爱之人,就像要忘掉自己一样,根本就不可能。

  此刻他独坐在窗台上,看着天上黑沉沉的乌云,心情更加郁闷。

  他眼前总是晃动着她的身影,怎样努力也挥之不去。百无聊赖,他拿起苏尔耐(现在的唢呐),吹奏了一曲忧伤的曲子。

  一曲终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抱住头喃喃私语:“徐美娘,Doset daram(波斯语,我爱你)……徐美娘, Doset daram……阿胡拉(拜火教的善神和火神)……你为什么不保佑我早点遇到她……”

  清明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很多人都难以入睡。

  桃儿受了惊吓,睡意一扫而光,和菊子缩卷在被子里大睁着眼睛小声聊天。

  她们很小就被徐家买来做佣人,和小姐情同姐妹。这次小姐出嫁,徐家本想让两个丫头都到敦煌陪嫁,可是菊子的姑母突然患了重病。她是菊子唯一的亲人,徐家不忍让她们骨肉分离,就把菊子留下了。菊子平时就比桃红老实本分,粗笨的活儿都是她来做。想到就要和小姐分离,她心里很难受。这两天又偶感风寒,不停地咳嗽。

  桃儿平时就咬尖好胜,和菊子在一起总要压她几分。此时被她的咳嗽弄得很心烦,告诉她柴房里有蔓菁(就是现在的萝卜)可以止咳。菊子本不想去找什么蔓菁,但看到桃儿不高兴的脸色,就答应着披上衣服出门。

  她来到柴房,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她摸索着想点燃油灯,却被金世的尸体绊倒。她的手按在覆盖尸体的柴草上,并不知道下面是一个男人的死尸。

  她爬起来要去点油灯,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朝着柴房而来,她急忙躲到水缸后面旮旯里。

  徐建勋和徐卢氏开门进来。

  菊子吓得摒住了呼吸。

  徐卢氏点燃了油灯,柴房里有了光亮。

  徐建勋走到金世尸体旁,挪开他身上盖着的柴草和杂物,露出整个尸身。

  菊子吓得半死,差点叫出声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尸体。

  徐卢氏也很惊恐:“老爷,金世死在这了,怎么办啊?!”

  徐建勋低沉的声音:“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把他装进箱子里,当做嫁妆让伊哈斯的驼队给运出长安。”

  菊子突然要咳嗽,她使劲儿捂住嘴巴。

  徐卢氏不安地问道:“出了长安又该如何?”

  “对伊哈斯说咱们不认识这个人,怕受牵连让他找地方给扔了。”

  “金狼荷包的事儿也告诉他?”

  “切切记住,金狼荷包和金狼、大漠王的事儿除了你我谁都不能告诉。咱们对美娘也只能这么说……”对徐卢氏耳语。

  徐卢氏惊叫:“啊!金狼给一万金!”

  徐建勋用手势制止她:“隔墙有耳。咱们先回房找一个大箱子,把人装进去。”

  夫妻两吹灭油灯,关上房门走远。

  菊子在门口看见他们进了上房,赶紧猫着腰儿跑回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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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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