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哥2017-11-19 12:433,160

  隔天上午,徐家张灯结彩,送美娘到敦煌出嫁。

  围观的人挤满了整条街。

  伊哈斯驼队的十五头骆驼,驮着满满的丝绸瓷器等货物,在徐家门前排成一行。骆驼旁边的十五个男波斯随从,都穿着波斯服饰,围着头巾带着腰刀,各个精神抖擞。

  徐家的嫁妆非常丰厚,衣物器皿装了整整一车。其中一个非常大也非常扎眼的木箱子,放在了伊哈斯的驼架子上。

  徐美娘穿着粉色的丝绸汉服,脚下穿着同样颜色的绣花鞋,头上梳着长安时下流行的垂鬓分肖髻,插着那支镶嵌着红绿宝石的金步摇,由桃儿扶着哭哭啼啼地出来。

  她容颜的美丽和服饰的考究华贵让人们惊叹不已,人群一阵躁动,传出一阵称赞的议论声。

  伊哈斯看见徐美娘,就像看见天边一道最美丽的彩虹,身心都愉悦。毫不掩饰脸上的快乐神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徐建勋夫妻对女儿免不了千叮咛万嘱咐。

  徐卢氏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戴到徐美娘手腕上,流着泪着说:“这个镯子是我娘家祖传的,娘戴了半辈子。你在夫家要是想娘了就看一眼,看见它就像见到娘一样。”

  徐美娘抱住她失声痛哭。

  最后徐美娘给父母跪地磕了三个头,哭着朝披着红绸子的马车走去。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回来,又扑倒徐卢氏怀里。徐卢氏紧紧抱住她,娘两哭成一团。

  片刻之后,徐卢氏狠狠心推开她,徐美娘一步一回头地被桃儿扶着上了马车。

  桃儿随后也给徐家夫妻磕了三个头,上了车。

  伊哈斯学着汉朝人的礼节,抱拳和徐家夫妻告别,然后跳上马背。

  驼队和送亲的车辆,浩浩荡荡地朝敦煌出发……

  人群慢慢散了。

  徐家夫妻久久地看着远去的女儿,舍不得收回目光。

  菊子扶着墙出来,看着远去的小姐,失声痛哭。

  徐卢氏听见哭声,急忙过来扶住她:“你病得如此厉害,怎么下地了?快回去躺着。”

  菊子泪流满面地看着远处:“我想小姐……”

  听了她的话,徐建勋夫妻泪如雨下。

  徐美娘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纷纷乱乱的街市,默默地流泪告别。

  她从来没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敦煌到底什么样。只听爹娘说过,西部不比长安,飞沙走石满目荒凉,看到一朵花儿都很难。她对不可知的未来有了深深的恐惧,对嫁给任轩后的日子,总是模模糊糊,无法清晰起来。

  她掏帕子擦眼泪,碰到了在里怀的金狼荷包。不由得想起了昨夜……

  昨夜她坐在案子前,看着一把折扇出神。扇面上用漂亮的小纂写着“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把扇子是五年前任轩离开长安时,给她的定情之物,她非常珍惜,一直放在案头。每当思念他时,就要打开看上几眼。

  此刻她看着扇子,想到即将和任轩洞房花烛,不禁满脸羞涩。把扇子贴到脸上 :“轩哥哥,这把扇子美娘每日都要看上几遍,看见它就像看见了你。几年未见,不知如今的你是什么样子?你能否认出我来……”

  徐建勋和徐卢氏进来了。

  她急忙收起扇子,起身施礼:“爹爹,娘。”

  徐建勋拉着她坐到榻上:“美娘,为父有话对你说。”

  父亲的严肃神情,让她颇感意外,跟着父亲坐到榻上,徐卢氏也坐到他们身边。

  徐建勋从怀里拿出金狼荷包:“美娘,为父有一事相求。”

  她更加意外:“爹爹有事尽管吩咐,孩儿一定照办,何言相求二字?”

  徐建勋轻轻拍打着荷包:“只因此事事关重大。到了敦煌一个叫金狼的人会找你,用万两黄金交换这个荷包,此人前胸纹绣着一个金狼标识。切记,见到金狼前,荷包的事儿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任公子,因为这样一笔巨财,走漏了风声就有杀身之祸。”

  她接过荷包仔细看着,只见荷包的口是缝死的,感到有些奇怪:“爹爹,荷包里装的什么呀值一万金?金狼是爹爹的朋友吗?”

  徐建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非常严肃地叮嘱她:“美娘,无需多问,切切记住为父的话!这个荷包比为父的命都重要,你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她神情紧张地点点头:“美娘记住了,爹爹放心,女儿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荷包带给金狼。”

  听到女儿如此承诺,他的心安稳些了。眼含热泪,突然给她掬了一个躬:“美娘,为父谢谢你。”

  她惊恐地起身施礼:“爹爹,您这是为何呀?”父亲对荷包如此看重,让她感到很大的压力。

  徐建勋拉她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美娘,这是为父研制多年配制的一颗“失魂丸”,服下之后面部肿胀可假死两日。”

  她接过药盒,心中非常疑惑:“为何要假死?”

  徐建勋叹口气说道:“唉……江湖险恶,长安到敦煌数千里之遥,一路上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之事。紧要关头,假死会帮你逃过劫难。此药丸只有一颗,不到性命相关之时,不要使用。”他已经预感到,金狼荷包不会顺利地交到金狼手里。

  对这颗药丸,她并不陌生。因为此药需用连续八年的惊蛰雨水熬制,又配以雄性胡狼的眼泪。这些年徐建勋花重金在多地请人在惊蛰那日接收雨水,可是胡狼的眼泪太珍稀了,几年来只够配制一颗药丸。徐建勋将此药丸视为珍宝,从不示人。

  她眼里瞬间含满泪水,心里充满感激之情:“多谢爹爹,为孩儿想得如此周全。”

  徐建勋看着她犹豫了片刻:“美娘,此行与伊公子要朝夕相处数日,有些话为父还要叮嘱你一番。前几日宴请他时,为父看出他对你有爱慕之情。若是他有所示意,你一定要婉言拒之。”

  她瞬间羞得红了脸:“爹娘放心,女儿既与轩哥哥有了婚约,岂能再与他人有私情?”这是真心话,她和任轩自幼相识一块长大,分别之后饱受相思之苦,绝不会对一个异族男人动情。

  徐卢氏还是不放心,她是过来人,深知男女之情有时难以预料,有时又是飞蛾扑火般地难以控制,就又叮嘱了几句:“孩儿说得是。既然许配了任家,定要生是任家人,死是任家鬼。切切不可有一丝动心!”

  她见爹娘还是有疑虑,就跪下举起右手:“爹娘,女儿冲着佛祖发誓,若是对伊公子有半点私情,定会天打雷劈!”此刻她并不知道,这一句誓言,会对她的人生有怎样的影响。

  徐建勋突然拽住她的手,一字一板地叮嘱道:“但是你和金狼交换荷包时若是有了难处,一定去找他。要切记,交换荷包不顺利,一定找他!”

  伊哈斯骑着马走在徐美娘的马车旁边,车窗帘子被风掀起的瞬间,看见她正在伤心流泪,他很心疼,却不知该说什么。

  驼队来到城门,一群官军仔细检查每个过往行人和行李车辆。

  当伊哈斯看到城墙上贴着的通缉金世的画像时,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摔下马来。

  原来今天临行前,徐建勋神神秘秘地把他带到柴房,突然跪下哭求:“伊公子,救救我!”

  伊哈斯很是震惊,扶起他问道:“徐爷,何出此言?有事尽管说,晚生一定尽力。”

  徐建勋对他耳语:“一个陌生男子,不知何时进府死在这里。若被人知,必受牵连引来祸端。我已将其装入大木箱,请你帮忙带出长安,找个僻静地方扔了。”

  人命关天!伊哈斯知道这是个大麻烦,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徐建勋老泪横流,他的心立刻就软了。又想到要是徐家有难,也会害了美娘。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并发誓守口如瓶。但他坚持要看一眼尸体,以做到胸中有数儿。徐建勋没有理由拒绝,只好把箱子打开,让他看见了金世的胖脸。

  徐建勋又把一个缝死了的香囊交给他:“伊公子,这个香囊里边装了一些银票,你替美娘保管,先不要告诉她。一旦她有了什么难处去找你,再拿出来。她若不找你,千万不要给她!”

  “徐爷,我不明白,为何不能直接给你女儿?”

  “以防万一。她在任家原本用不着这些银两,要是万一有了过不去的坎儿,这东西就能解燃眉之急。所以一定要保密,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切记!切记!”

  “徐爷放心,伊哈斯一定照办。”

  此刻他已明白,徐建勋请他帮忙带出长安城的尸体,就是这个被朝廷通缉的罪犯,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他心里暗暗埋怨徐建勋,做着最坏的打算。沉思片刻,跳下马朝城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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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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