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伊哈斯出去了,袁太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他问宋师爷对这件事怎么看。
宋师爷慢条斯理地分析,苏玉在敦煌的仇家只有任家和刘元。任家是本分之人,抓她的可能性不大,只有……刘元。
袁太守也这样看。只是苏玉若是落到了刘元的手里断然不会有活路,要想办法救她。
宋师爷和袁太守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认为金狼荷包事关边境安危,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苏玉不简单。再者苏玉也为朝廷尽了不少力,在楼兰帮了官府大忙,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她活着。
可是以袁太守对刘元的了解,他一定能弄出来个非要杀她的证据。
“大人,还是那句话,您只管秉公办案,其他事儿交给在下处理。”宋师爷的神情分明是胸有成竹。
袁太守知道宋师爷从来不食言,也就放下心来。但是提醒他马上到牢里去看看,不能让刘元把苏玉打死了。
“在下马上就去。大人,能不能把苏玉暂时关押在郡府?上回在下让刘元给苏玉治伤,他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再让他不用刑,恐怕他会阳奉阴违。”宋师爷深知刘元没把他放在眼里。
“也好,本官给你写一封信,否则刘元不会让你带走苏玉。”袁太守当即答应了他。
此时,在宴宾楼的包间里,乎萨黑正和刘元推杯换盏,两人心情都非常好。
乎萨黑为刘元斟满了一杯酒:“刘大人,不知灵儿那边怎样,可认罪了?”
刘元摇摇头:“你想不到那个贱人骨头有多硬,本官用烙铁烙,把那两条白嫩嫩的大腿,烙得吱吱啦啦冒油,一股子一股子的冒烟啊……”
乎萨黑突然恶心得要呕吐,捂住了嘴。
“殿下,你怎么了?要是听着不舒服,我就不讲了。”刘元没忘记当初乎萨黑为了苏玉劫狱的事,故意拿这些话刺激他。
乎萨黑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本官变着样的伺候她,鞭子把她打得浑身没一块好地方。可是这个贱人,把嘴唇都咬破了,就是不吭一声。”说到这里刘元的语气有了几分无奈。
“那怎么办呀?她要是不认罪也杀不了啊!”乎萨黑最关心的是这个,他恨不得立即砍下她的脑袋。
“她不叫唤不等于不认罪……”刘元从怀里掏出一张按着红手印儿的供状,递给乎萨黑。
乎萨黑接过来仔细看着,突然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他真心佩服刘元,这么快就让苏玉招供了。
“那是,只要到了本官手里,让她何时招,就得何时招。”为了让苏玉早些被砍头,刘元让他加一把火。
乎萨黑不解。
刘元要他代表楼兰国要求处死苏玉,给王后伸冤。这样,就是有人想给她讲情,太守大人也不好法外开恩。
乎萨黑更加佩服刘元的老谋深算:“妙!我明日就去。”
“不要那么急,等我呈报几天以后,殿下再去也不迟。”
“好,就听大人的。来,我敬大人一杯。”乎萨黑举起酒杯。
刘元忽然发现他腰间挂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祖母绿的玉佩,就把玉佩抓起来,边仔细看边称赞着:“哎呀,殿下的这个玉佩真漂亮啊,货真价实祖母绿的,对不对?”
乎萨黑明白了他的心思,暗暗骂着:“狗东西,一大块金子还喂不饱你,也不怕撑死!”但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快速解下玉佩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大人好眼力,这是本殿下和易安公主大婚之时,叔父送我的礼物。大人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刘元顿时心花怒放,但表面上还假装推辞,把玉佩推到乎萨黑面前:“哎呀,艾力克殿下,既然是楼兰王送你的礼物,怎能送与我呢,这样不好吧?”
乎萨黑把玉佩又推到他面前:“大人喜欢是我的荣幸,请不要客气。”
刘元抓起玉佩系到自己腰上:“艾力克殿下既然如此真诚,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灵儿的案子……”
刘元把玩着玉佩:“殿下放心,她活不了几天。”
宋师爷带着四个衙役来到了邸狱牢里,刘元不在。他让狱卒领着到死牢,隔着木栅栏看见徐美娘浑身是血地躺在乱草上昏睡。
他皱着眉头问狱卒,女人犯什么罪名?
狱卒回禀他此人是哑巴,叫灵儿。勾结江洋大盗买通了侍卫,杀了楼兰王后,被楼兰王的侄子抓住,交给了刘大人。
“哦,这个女人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勾结江洋大盗杀楼兰王后。”宋师爷把袁太守的信交给了狱卒,让他转交刘元。
狱卒有些为难:“宋师爷,刘大人回来若是不高兴了如何是好?”刘元是这里的王,狱卒们都对他又恨又怕。
宋师爷脸一沉:“难道太守大人的话他也敢不听?”
正说着话,刘元醉醺醺地回来了。
狱卒一见高兴了:“宋师爷,刘大人回来了,您亲自和他说吧。”
刘元一看见宋师爷,心里就很不高兴。上回就是因为他,不让给苏玉用刑,还要给她治伤,才使她金蝉脱壳死里逃生。他认定了灵儿就是苏玉,她至今还活着都怪这个酸溜溜的师爷。
他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宋师爷来了,有何贵干?”
宋师爷把信交给他。
刘元本不想让袁太守这么快就知道此事,想再多折磨苏玉几天出出恶气。他心里暗想,不知道是谁的嘴这么快。
他看看信,突然哈哈大笑:“宋师爷,女人犯关在哪里都无妨,因为她已经招供了。”把那张供状递给宋师爷。
宋师爷看了供状,上面的罪行砍几次脑袋都不嫌多。这份口供是怎么得到的,他心里明镜似的,表面却故意称赞刘元:“刘大人办案有方,佩服!那在下就把女人犯提走了。”
徐美娘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小房子里。小小的窗户开得很高,上面钉着很粗的木头。虽然躺在干草上,但是环境很干净。旁边还有一碗水儿和两个馍馍。
她怎么看这里也不像牢房,倒是很像宝珠住过的楼兰城东小院。她想不明白怎么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心里暗自猜测刘元又要打什么坏主意?是不是把她给卖了?
这个推测把她吓出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她嗓子疼痛口渴难忍,想试着坐起来。可是浑身的伤口刀割般地疼痛,有些地方还冒出血来。她轻轻地呻吟着,又无力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继续昏睡。
门外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她立刻清醒过来,以为刘元来了。她紧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千万别再受刑了。
“灵儿……灵儿,你怎么样了?”一个久违的急切而又温暖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好像是宝珠。
她睁开眼睛,果然是僧人打扮的宝珠和梁卫,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她恍恍惚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说话,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们流泪。
宝珠轻轻地抚摸着她胳膊上的伤口,小声骂道:“刘元这个狗官,太狠了。灵儿,你吃苦了。”她的目光和表情都是心疼。
梁卫则是眉头紧锁,非常愤怒。
徐美娘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抓住宝珠的手哭着:“宝珠姐……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宝珠为她擦掉泪水:“灵儿,别哭了。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徐美娘哭着把被乎萨黑抓住的经过说了一遍:“都怪我没听师兄的话……这次我活不了了……”
宝珠愤怒地一拳砸到地上:“乎萨黑的胆子太大了,我得到的消息是,王后在送你出城的时候被他杀了。灵儿,你放心,姐姐一定救你出去。”
“这次不同以往,他诬陷我杀了王后,谁也救不了我。”说完话,徐美娘失声痛哭。
“灵儿,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梁卫举起一只拳头,向她发誓。他生性善良正直,早已对刘元的行为痛恨欲绝,对她的遭遇也非常同情。
宝珠和梁卫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她相信他们。
宝珠把水端过来,抱起她的头,喂她喝水。
看见她嘴唇都干得裂了口子,贪婪地把一碗水一饮而尽,宝珠既心疼又难过。告诉她刘元不会再用刑了,要好好吃东西养好身体。
徐美娘不相信刘元会放过她,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宝珠告诉她这是郡府后院,不归刘元管。
这怎么可能呢?她明白刘元的心理,不砍了她的脑袋不会罢休,又怎会放过折磨她的机会?
宝珠说刘元再霸道也怕比他官大的人。
徐美娘有些明白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宝珠问她要不要通知伊哈斯,他一定急得要命。
徐美娘摇摇头:“不要告诉他,他若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倾家荡产不顾一切地救我出去。可是我落在了乎萨黑和刘元的手里,就是给他们一座金山,也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