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is没想到第二天David竟然又来了。
大清早的，她甚至还没睡醒：Tais完全将“第二天要去学长诊所上班”的事情抛诸脑后，是以直到太阳晒屁股了她都没能清醒过来。
喇叭无休止的在楼下响，丝毫不怕扰民——虽然方圆几百米也没有民。她被吵得够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趴在窗户上看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David。
他正摇开车窗从那里探出个脑袋来冲着在小花园里浇花的她的爸爸妈妈问好。青年的声音带着晨起后尚未开嗓的沙哑，使得她听不大清楚，只隐约听到“Good morning，auntie。”
“David？”她打开窗叫道：“你来的好早。”
楼下的人终于停下了按喇叭的手。他微微扬起头看从楼上伸出一个脑袋的她：“怎么样？今天舒服了吗？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咳……”Tais想回复，又被一口痰卡得够呛。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复。
她的第二次尝试以失败告终。那块倔强的痰咳不出去也咽不下去，就在那里不上不下，使得她无法说话。
David终于被消磨尽了耐心，甚至动作都有些暴躁了。他用力的甩上车门，似乎还低低骂了一句什么，但Tais选择性忽视了。
直到楼下的David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里，她才收回了自己的脑袋关上窗户重新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门被敲响了。
她清了清嗓子，叫道：“Coming。”
David推门而入。
他的身上带着门外来的寒意，Tais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所幸他立马关上了门。他上前两步，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David微微躬下身子，将双手交握，两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用西方人特有的深邃眼睛同她对视。
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可能睡的毛躁的头发又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但自己越发清晰的眼睛看到的却是David满脸的焦躁和隐藏拙劣的担忧。
她忽然觉得好像面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想让她发现他在担心她、在乎她——也或许只是欺骗自己。究其原因……她也不知道。
只是这样的僵局总要有人来打破，她只得调整表情露出一个笑来：“我已经好多了，今天说好了要……”她随手拿起手机翻了翻想要看看自己的日程表，没想到一开屏幕就是学长的夺命连环Call。
见了鬼的日程安排。
她暗暗骂了一句：是该死的工作日，她偏偏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净。Tais立马放下手机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她冲向厕所还不忘安顿David“我一会要去上班，先洗漱，你就坐着啊”。
没等到身后的回复。
她也不觉得意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 的，冷淡是常态。她满不在乎的对着镜子刷牙，“噗”得一声喷出泡沫又擦掉嘴边的白胡子。
生病的人脸色不好看，蜡黄蜡黄的，没有丝毫精神气。她想给自己提提气色，又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化妆品。
想来想去，Tais只好将平时的马尾辫盘了起来，碎头发也给梳了个光溜。整串动作完成下来也不到五分钟，走出厕所她才想起来接下来得让David回避：“David，你先出去一下，我换衣服。”
那人沉默的拉开门，走出去。
Tais上前一步去拉自己的衣柜：她习惯很不好，衣服不叠也不挂，只要一拉开衣柜门，保准是一座小山七零八落的塌下来，找衣服简直是一件世纪难事。
“Tais？”他忽然叫道。
她还以为他已经出去了呢——她随口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抢救自己的衣服，试图将它们塞回去。
David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下意识走来从她手里接过衣服一股脑扔在床上。他顺手抽出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裙来：“这一身可以吗？”
“可……可以。”她被这麻利的动作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的神情在此刻显出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柔和，他一件一件的叠她的衣服，嘴里的话信口就说出来：“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嗯？”Tais应了一声：“什么没变？”
David却突然止住了话头。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她从鞋柜子里找自己的高跟鞋，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一会我送你去上班吧。”
“好。”她边脱鞋边应声道。
转身的那一刻她清晰的看到有水珠滴落在David手中的衣服上，像是眼泪。
她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