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微寂几乎不记得自己最初打拳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她还很小,阮筳疏也没来,她只晓得和师兄师姐玩闹。他们去参加比赛,观众席上有人抱着她看,她看到他们的奖杯,他们的伤口,他们的哭他们的笑。于是她跟着一起打。
为什么?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是一件让自己觉得高兴的事情,所以就去做了。不是奔着拿奖,不是为了某人奋斗,不过是同师兄师姐嘻笑打闹,例行公事的训练里穿插的是高兴。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爸爸远赴美国比赛却死在了赛场上吗?这个男人将打拳奉为终生的事业,虔诚的带学生,郑重的参加比赛,穷尽一生他所为之奋斗的事业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事业拿走了他的健康,事业拿走了他的命。
于是子承父业,她告诉自己要拿到金腰带。可她好累,累的几乎坚持不下去,阮筳疏却说只要她拿到金腰带就同她在一起,于是她只好继续打下去。因为喜欢而做的事情终于变了质,变成了只要做到就能去换那些想要的东西。
她觉得可笑,又有些可悲。
她怔怔地看着太阳落山,那点橘红越来越单薄然后消失。
天黑了。
俞微寂的腿被阮筳疏枕得发麻,她有抽筋的毛病,右脚大拇指很快又抽搐起来,又酸又疼。她从侧面小心翼翼的抽出腿掰自己的指头——说起来上次抽筋还是阮筳疏帮她的。
“微寂?”
他到底是醒了:“怎么了?抽筋了?”
她松开手,那阵酸痛已经缓解了大半。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嗯,现在已经好了。”阮筳疏依旧半躺着,俞微寂下床去穿鞋:“筳疏哥哥先睡吧,我不想睡了,下楼转转。”
“好。”她听到他这样回应。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可整个小别墅她依旧没能看个遍。
院子里有泳池,有亭子。池子里没有清冽的水,大约是极少有人来这里游泳所以干涸着。俞微寂觉得喉咙发痛,干涩涩的。她百无聊赖的坐在亭子里发呆,喝水。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烦躁,但就是静不下心来。
想打拳。
她用力呼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又上了楼找练功服。
阮筳疏没回自己的卧室,而是依旧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她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抱着衣服下了楼。
训练室比国内的小,像是家庭健身房改装的,还放着跑步机卷腹器,密密匝匝的占领了一个墙角。俞微寂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未关的门透过的那点光亮换好了衣服。
压腿,踢腿,打沙包。
因为没人陪练所以只能做最基础的训练,她累的气喘吁吁,却在一片昏暗中慢慢静下了心。
打拳是好的,让她觉得安定,满身大汗和身体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去的感觉像是打破了压抑的心,带着重获自由的快感。她随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蹭掉了几乎快滴落进眼睛里的汗珠。
算一算,离比赛只剩下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