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筳疏哥哥？”她回答。
穿着灰色家居服的少年显然刚醒不久，头发乱糟糟的。他动作急促，从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和没来得及穿上鞋的脚就能看出来。
他脸上的不悦实在是太明显了。
俞微寂眯了眯眼睛，笑了一下。不像她在暗处，可以看到阮筳疏的表情。他站的那个位置是绝对看不清她做了什么表情的，否则他看到她笑一定会气死。俞微寂重复了一遍：“筳疏哥哥，怎么了呢？”
“你喜欢弹钢琴？”声音冰冷。
她不回答。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高雅的兴趣爱好？”他质问道。
俞微寂瞪大了眼睛，她惊奇了一瞬间接踵而来的就是委屈：她闯了那么多祸他都没有发脾气，现在就是因为——仅仅因为她动了一架钢琴所以就要被他这样说吗？她不应该、不配有高雅的兴趣爱好吗？
她一下愤怒起来。
她冷笑了一声，又沉默了。空气仿佛渐渐凝滞了，带着剑拔弩张般尖锐的刺痛感。
阮筳疏一下清醒过来。
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等着对面的少女再说一句话，可没有等到。他莫名觉得心慌，站在冰凉的地上脚掌都发麻。
她从琴凳上起来，绕了半个圈终于站在空地上。
她不说话，阮筳疏感到一种凌迟似的压抑难受，脱鞋拍打在地上的声音压得他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这让人难受的气氛：“微寂，我……”
他是真心实意感到抱歉，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句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过是一时气昏了头。
他试图解释。
又是一声冷笑。
“沈嘉萝会弹钢琴吗？”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她，尽管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高雅吗？”
“她的兴趣爱好高雅吗？”一句接一句，阮筳疏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如此尖刻。
“是！”她猛地抬高了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今天发泄得还剩个底子的怨怼和求而不得的愤然：“全世界都高雅——全世界都他妈可以有高雅的兴趣爱好，就我不能有！就我不能有！”
低低的抽泣声传来，阮筳疏觉得自己的心一下痛起来，像被带着獠牙利爪的野兽狠狠捏住了一样。他想上前安慰她，想道歉，可脚仿佛被钉子定在了地上寸步难移。
“微寂，我……”他张口，又沉默。多徒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抽泣声才停了下来。阮筳疏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凉了。
“阮筳疏。”她突然开口。
“从我表白之后，你想对我好就对我好，想冷战就冷战，想阴阳怪气的说话就阴阳怪气的说话，凭什么？”
他说不出话。他想解释，却发现这是事实。
“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我俞微寂喜欢你，就凭你阮筳疏不喜欢我，所以全世界你都能捧着，只有我一个人是你不屑一顾的。你以为我不会走，是不是？”
他猛地慌了神：“不是……微寂，我……”
我什么？
我喜欢你吗？我没有以为你不会走吗？
他听到她嘲讽的笑了。女生的手重重锤在钢琴上，混乱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她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她从他身边路过，按开了灯，“啪”的一声。等他回过头去看时她已经走向二楼了。
堵在嗓子眼的那七个字终于说出口。
对不起。
我喜欢你。
俞微寂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