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少宗坐的末班高铁抵达南城,轻车驾熟来到了覃子赟的老家。覃子赟外婆留给她的房子处于闹市,却也是闹市中最安静的地方,一路走过石拱桥,青砖绿瓦,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烟雨小巷,一处院落,几株白色的蔷薇花,开得正盛。
小院的门“吱呦”一声响了,尚少宗走进来,看见屋子的灯火,心突然就安稳了。他抬腿就往里走,却没想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端着盆子从门槛上跨出来了,一个抬头,两人四目相视。
“你好。”看到尚少宗,纪嘉明的嘴角勾起了一点笑,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会让人时刻保持警惕的高手,谈不上喜欢,但是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尚少宗顿了一下,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整个屋子的光,堂屋里很安静,并没有覃子赟的身影。
“你好。”尚少宗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情绪已经开始外露。
纪嘉明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走到水龙头边接了一点水,便往屋子里去,还不忘提醒他:“她睡了,有点发烧。”
这种近乎是主人般的姿态,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尚少宗皱了一下眉头,迈开长腿就走了进去,径直走进了覃子赟的房间。门推开了,覃子赟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毛巾,她拿手盖住了眼睛,看架势,并没有睡着。
尚少宗听到她说:“纪嘉明,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了。”
语气里有些许无奈,尚少宗心里突然就平衡了一点,他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她的脸色很不好,嘴唇泛白,还有些干裂。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刚刚触到她的皮肤,她猛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眼睛一睁开,看到的是尚少宗。本来让纪嘉明来照顾她,孤男寡女,她就觉得别扭,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
“你怎么来了?”覃子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是这个点,应该已经很晚了吧。
尚少宗俯身去吻她的唇,蜻蜓点水般。
“你在电话里哭了。”尚少宗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这一句话似乎是在解释她之前的那句疑问。
覃子赟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头到脚而过,她默默地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还有此时此刻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帅。她忽而就笑了。
尚少宗不明这个突如其来的笑,看着她。
覃子赟拿掉头上的毛巾坐了起来,她伸手就去搂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脖颈处。他穿着衬衣,领口松了两粒扣子,而这会儿她发烧的脸贴在他的肌肤上,两种体温的触碰,就像是火一样,一下子就点燃了男人的欲*望。
尚少宗的喉结动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拉开了她,“生病就好好躺着。”
“我想你了。”覃子赟脱口而出,明明才分开一天,为什么再见面的时候会这么想他呢?是不是病中的人才会这么脆弱?
尚少宗一滞,附过去再次轻吻了她的唇,没想到覃子赟居然反客为主地回应了他,似乎还用了舌尖去诱*惑他。眼看着他愣住了,她突然一笑,又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不想我吗?”
想……想你……
“尚少宗……”意乱情迷之时,她想到了纪嘉明,不知道他走了没。
尚少宗被诱/惑了,但他还留着理智,在进来之前他就提醒过自己,这屋子里还有另一男人,而眼前的人还生着病。
尚少宗从她身上坐了起来,顺手帮她穿好了衣服,这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出去给你买些药,你先休息。”
覃子赟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只看着他,也不说话。
院子里月光照进来了,白色的蔷薇花在微雨过后看上去更加清雅,雨雾沾湿了院落中的青石板,台阶上的盆栽显得有些寂寞。纪嘉明站在屋檐下,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到了堂屋的中央,斜斜地映在墙上。
听到脚步声,纪嘉明没有回头,只是从兜里摸出了一盒烟,打开盒子,抽了一支,正准备点,想了想,又摸出了一支,递给了身后的人。
尚少宗接了烟,两个男人站在屋檐下,看着氤氲在水汽里的小院落,各怀心事。
香烟伴着泥土的芬芳,萦绕在鼻尖。这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一个女人站在了同样的位置,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其他的,只有他们是最清楚的。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尚少宗突然说。
纪嘉明无声地笑了,“尚先生神通广大,似乎是很早就开始调查我了。”
“我对你没兴趣,但是如果你伤害了她,我就一定不过放过你。”尚少宗的语气平常,但是字字都是用足了他的力气。
纪嘉明早在第一次和尚少宗碰面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霸气,今晚的话,他知道并不是他猜的,尚少宗能对他有几分了解,他不敢冒然下结论。
“我不会伤害她的,因为我爱她。”纪嘉明转过脸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他从来没有对覃子赟说这样的话,却要对着一个会威胁自己的人说这句话,想想会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什么感觉呢?当另一个男人站在你的面前,无所顾忌地表达对你女人的痴迷,大概每一个男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吧!
“你不会有机会的。”尚少宗说完就往台阶下走去,顺手把半截烟蒂摁灭在了水池边的垃圾桶里。
“尚先生”,纪嘉明忽然叫住了他,“我的目的与你们的利益并无冲突,就算日后她知道了,也并不会影响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一点我毫不担心。”
尚少宗没说话,带上门就出去了。
这一夜,覃子赟睡得很踏实。天微微亮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打在瓦片上,雨水顺着屋檐一直流到院子里,蔷薇花被雨打落了花瓣,落在旁边绿色的叶子上,像是点缀的画卷。
她从床上爬起来,推开了窗户,丝丝凉风吹进来,让人沉迷。尚少宗拎着袋子推门进来了,看到她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把袋子搁在桌子上,便走了过去,关上了窗户。
“夏天吹吹风挺好的。”覃子赟抗议。
“烧退了没有?”尚少宗没理会她的抗议,伸手就去摸她的额头。
“退了,我现在精神很好,好饿,我先去洗漱,等会儿吃完早饭我还得去一次公司。昨天我爸生气把我赶出来了,少宗,你说今天他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覃子赟有些担忧。
“我陪你去吧,你先去洗漱。”尚少宗安抚她。
覃子赟点点头。
吃完早饭,秘书也来了,看到尚少宗,微微愣了一下,还是笑着打招呼:“尚总,您来了。”
尚少宗点头,“孙秘书,你帮我查一下今天飞北京的航班,下午五点之前的,谢谢。”
秘书疑惑,“尚总,是您个人还是覃小姐?”
“订两个人的,先别告诉她。”
秘书点点头,尽管有疑惑,但是她什么都没问,拎着包就往里走了。
覃永建虽然没完全消气,但看到女儿和尚少宗携手而来,再怎么样,他也是会接见他们的。
“爸。”覃子赟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覃永建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女儿,再看看一旁站着的尚少宗,他脸上的表情淡淡。
“覃叔叔,早上好。”尚少宗很客气。
“少宗来了,坐吧。”覃永建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们坐下。
尚少宗都来了,说明女儿已经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了,这么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哪怕是女儿喜欢的人,覃永建此时此刻,大概也不是很待见了。
“关于基地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我同意你的方案,但是你妈妈也是山青的股东,这件事,你必须要经过她的同意。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没意见,但是做什么事务必考虑后果。”覃永建还是昨天那句话。
“爸,如果妈妈不同意呢?”覃子赟说出了症结所在。
覃永建被问住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我尊重你妈妈的决定,也相信以她这些年的经验和眼光,她会看到你所做的事,但是子赟,有些事,爸爸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被旁人左右了。你还年轻,有很多事,你现在不能完全接受,但是将来的某一天,你不得不接受,那个时候,就没有什么规矩了,原则和底线,会是你最后的防御。”
这些话是说给覃子赟听的,也是说给尚少宗听的,覃永建确信自己一路走过来并没有什么大错酿成,当然,如果一定要说谁对谁错,那他只能选林青雉了。她的错,只是体现在对某些人,以及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怨,但是关乎到这个家,她始终还是站在了亲情上,并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对于覃家的事,尚少宗是个外人,他不会去发表自己的看法,也不会从中周旋,倘若是有一天是覃子赟需要他这么做了,他才会去做。
“好了,我有几句话想跟少宗说,你先出去。”覃永建突然说。
覃子赟瞪大眼睛,先是看父亲,又去看尚少宗,“爸,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覃永建已经站起来了,他负手而立,淡淡地说:“你先出去了。”
覃子赟看尚少宗,后者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办公室里剩下两个人了,也许这两个人的关系将来会是翁婿,可是谁说得好呢?至少在这个时候,覃永建对尚少宗是有意见的。
“山青和明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当初执意不再和明生续约,很大一部原因是为了子赟,你们尚家可以不接受我的女儿,但是如果你也不能护她周全,甚至让她受了半分的委屈,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任由她胡来。”覃永建说得很郑重。
尚少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覃叔叔,如果她受了委屈,我接受您做的任何决定。”
“好,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她最近一直追着查她妈妈的事,我很为难,但是有些事我既然说了,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希望她们伤害彼此,你劝劝她吧!”
“覃叔叔,您放心。”
说完,覃永建摆摆手,“好,你们走吧,我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