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彻神色如常地向白煜点头打招呼,他却没有一丝回应。仿若当初桓彻见了他时的反应一般,掉头就走。
须臾,白煜又走回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怒气未消,指着门口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小王爷,桓大公子是太妃请来的……”王府管家连忙解释道。
“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白煜瞪了桓彻一眼,抬步朝王府门口走去。
目不斜视地与桓彻错身而过,白煜还刻意不避让,用肩膀用力地撞了他一下。
然而,当他走到门口,却被护卫拦住了,无论如何也不放行:“小王爷,太妃有令,您的伤口没好之前不许您出门,您请回吧。”
“太妃只说让本王注意安全,何时说过不让本王出门?”
护卫为难道:“属下也是听命行事,小王爷,只要您按照太妃吩咐的把药喝了,箭伤就能快些痊愈,您也就能快些自由出府了,还请您别为难属下。”
白煜气得抬脚踹了护卫一脚,甩袖转身便要往回走,赫然看到桓彻竟然还杵在原地,仿佛是在看他的笑话。
白煜顿觉面子挂不住,拉长了脸瞪着他,叱道:“看什么看?”
他却见桓彻没有任何反应,一声不吭地转身朝前堂走去。
盯着他的背影,白煜恼怒地哼一声,更加怀疑他们是串通好派人监督他的!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愈发想念大白它们,至少大白带给他的是单纯的快乐和陪伴,而不是欺骗,更不会把他当成傻子一个耍得团团转。
白煜心头窝着一团火,烦躁地走到王府后门,发现那里也有几个护卫把守,根本出不去。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别院,钻进了百兽园。
这间百兽园由一处厢房改造而成,他为了打造这个百兽园,着实花了不少心思,满屋都是供宠物玩耍的道具,有秋千,木球,大小不一的笼子,墙上还有供动物攀爬的梯子等,还命人收拾得如同给人住一般干净整洁。
白煜走到秋千前坐下,百无聊赖地晃荡着,思考着如何才能出府去看看大白。
想着想着,他竟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刘通带着桓彻走到他在面前,他才猛然回神。
白煜的视线扫过桓彻,盯着刘通斥责道:“怎么又把他带过来了?本王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刘通解释道:“小王爷,是太妃让桓公子来找您的。”
“本王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出去!”白煜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桓彻咽了咽喉咙,张了张嘴巴,吃力地吐出一个字:“我……”
他昨日练习了许久,终于能够发声,虽然每次只能发一两个音节,但也是极大的进步了。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白煜原本想让刘通把他丢出去,没想到竟听到他开口说话,一时间忘了吭声,只是恼怒地瞪视着他。
“我……没……骗……你……我……刚……清……醒……几……天……还……不……习……惯……说……话……”
白煜听得心里直着急,看他每说一个字都吃力得涨红了脸,倒不像说谎的样子。
可即便是真的,他也想不通桓彻清醒后,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看他像个傻子似的出糗,把所有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最后,他还是命令道:“刘通,再不让他立即消失,你就从本王面前消失!”
刘通一向忠心护主,唯命是从,客气地伸手道:“桓公子,请吧。”
桓彻挥手阻止,暗暗深吸一口气,努力说得流畅些:“你……先……喝药……我便……离开……”
白煜一怔,蹙眉道:“你这是在命令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王?”
桓彻沉吟片刻,左右看了看,缓缓开口:“你的……大白……在我……手上……”
白煜腾地站起来,神情紧张地抬手指着他:“你敢动大白一根毫毛,本王就……”
还未等他说完,就被桓彻打断了:“送回来……给太妃……炖汤……”
白煜用力地攥紧拳头,气得牙根都要咬碎了:“你在威胁本王?”
“嗯。”桓彻答得干脆利落。
白煜窝着一肚子气,愣是发泄不出来,最终不得不妥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算你狠!拿药来!”
刘通惊讶地望桓彻一眼,生怕白煜反悔,飞快地回主屋端来药碗递给他。
白煜凑近药碗闻了闻,排斥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把药碗拿开。
他从小就讨厌吃药,又苦又难喝。
发现桓彻正盯着自己,决不能被他小看了,心一横,呼吸一闭,拿起碗就咕噜咕噜大口吞下,很快就把汤药喝个见底。
他把碗口向下倒扣,色厉内荏道:“你若是敢动大白它们,本王饶不了你!”
桓彻不为所动,任务完成后便立即转身离去。
他刚走出别院,白煜顿时神情痛苦地吐了吐舌头,催促道:“水水水!”
不多时,两个丫鬟便迎了上来,一个端着一碗水,一个拿着蜜饯,先后递给他。
簌了口又吃下两颗蜜饯,他才稍稍好受些。
一想起方才被桓彻威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踹翻旁边的小凳子。
“给本王听着,以后不许让那小子再踏进王府半步!”
刘通迟疑地说:“万一桓公子再拿大白做要挟呢?”
白煜深深地皱起眉头,思索片刻:“你家有空房间吗?”
“小王爷您别开属下的玩笑了,我家好几口人挤在两间破屋子里,怎么会有空房间?”刘通讪笑道,“我家屋后倒是有个鸡棚,只怕委屈了您的大白。”
白煜的眉头皱得更深,思来想去,还真没有比桓彻的别院更舒适安全的地方,放在普通人家里寄养,多半也会照顾不周。
但他着实担心大白它们的安全,也不想让桓彻继续以大白胁迫他,努力琢磨着如何转移安置他的宠物,可碍于自己被禁足,他只能派刘通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出租或者售卖的房子。
然而,几日过去,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的房子。
这几天,桓彻每天去安王府两趟,亲自盯着他吃完药,便一言不发地离开。
白煜内心郁卒,吃药吃到快吐了。
一看到桓彻,他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为了避免再被桓彻逼着吃药,今日桓彻刚走进别院大门,白煜立刻钻进床底躲起来。
白煜原以为桓彻找不到他,很快就会离开。没想到桓彻竟如此执着,一连等了几个时辰,直等到了午时。他也在床底下趴到了午时。
安太妃派人送了午膳过来,让桓彻留在府里用膳。
盛情难却,桓彻只好同意。
白煜已经被迫吃了几日清淡无甚油水的食物,一闻到烤鸭的香味,他便馋得口齿生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咕噜——
突兀的声响在屋里响起。
桓彻往声源处望去,忍不住微微一笑,走到床边蹲下看向床底,缓慢地问道:“王爷打算……在床底用膳吗?”
白煜讶然地瞥他一眼,没想到只过了几天,他已差不多能把一句话连贯地表达出来,虽然语速还是挺慢。
接着郁闷地拍了拍不争气的肚子,从床底钻了出来。
由于蹲得太久,双腿发麻,白煜想要站起来却没站稳,差点儿摔倒。
桓彻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他。
白煜登时疼得嘶了一声,桓彻这才注意到正好抓在他的伤口上,连忙把手松开。
“你故意的吧?”白煜瞪他一眼。
桓彻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
“小王爷,桓公子,请过来用膳吧。”丫鬟边布菜边唤道。
白煜抖了抖发麻的双脚,洗了手,就如饿狼扑食般快步走到桌边,伸手就要抓起一个烤鸭腿。
丫鬟连忙劝阻:“小王爷,烤鸭是给桓公子准备的。太妃吩咐了,您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
接着盛了一碗清淡的药膳粥放在他面前:“王爷请用膳。”
“本王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了!”
说罢,他又要出手去抓鸭腿,却被桓彻抢先了一步。
只见桓彻夹起烤鸭腿放在一只空碗里,冲丫鬟微笑点头:“姑娘放心,这里有我看着……劳烦姑娘代我……向太妃致谢。”
这一笑,让他俊雅的容颜更为生动迷人,让人如沐春风。
丫鬟的双颊立即染了两朵红晕,娇羞地垂眸点了点头:“是。”
看到丫鬟的反应,白煜斜了他一眼,微讽道:“现在连调戏小丫鬟都学会了?”
桓彻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白煜有时真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干脆不搭理他。
不经意瞥见面前那碗栗子鸡丝粥,真是清淡得让人毫无食欲,顿时一脸郁闷,不由眼馋地用余光觊觎桓彻碗里的烤鸭腿,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桓彻瞥他一眼,对下人们说道:“你们先去忙吧,不需要留在这儿服侍。”
闻言,下人们面面相觑,接着看向白煜。
白煜也不喜欢他们在一旁盯着,哼道:“有他在这看着本王,你们还不放心吗?”
下人们这才福身退下。
看四下无人,桓彻夹起烤鸭腿递到了他面前。
闻着那令人垂涎的香味,白煜恨不得张口就吃。
但桓彻是他娘派来看着他的,而他娘并不让他吃油腻之物,他不由警惕道:“干嘛?”
“吃吧,你的伤口也快好了,吃一点也无妨。”
白煜盯着鸭腿,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绝对不能向敌人低头;另一个说,一个鸭腿而已,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那是王府的鸭腿啊!
对啊,这是我家的鸭腿,他只是个蹭饭的,要吃也是我先吃!
白煜很快被自己说服,二话不说地伸手拿过来,咬了一大口,皮脆肉嫩,肥而不腻,口齿留香,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看他肯接受鸭腿,桓彻以为他放下了戒备,缓缓道:“我爹说,你的伤快好了,再过两日……便继续上课,让我和你……一起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