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他要处理掉大白它们,白煜的心猛地咯噔一跳,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急促地问:“先生是什么意思?”
想起上回他娘也是这么说,然后他的威武大将军就变成了一锅鸡汤,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随即又想到桓彻曾以大白它们做要挟,逼着他吃药,白煜不由回头瞪了他一眼,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方才听桓修远那么说,桓彻也变得面色凝重,一触到白煜质问的眼神,他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必看着彻儿,此事与他无关。”桓修远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不急不徐道,“只要路过长卿阁门口,便能听到鸟叫鸡鸣狗吠,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才算怪了。”
白煜顿时无言以对,焦虑得眉头紧锁。
安王府不能养,桓府又要驱逐它们,又还没找到合适的安置之处,这该如何是好?
“王爷且先坐下来冷静一下,我只是建议王爷把它们都放生了,莫再为它们分心。”桓修远好声好气地解释,接着谆谆告诫道:“王爷即将被立为储君,将来要担起大宣的江山,可谓任重而道远,你皇兄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王爷应该收起心思,刻苦学习治国之道,切勿玩物丧志啊!”
“本王只在下课时和它们玩耍一阵,怎么会玩物丧志?”白煜反驳道,“再说了,本王若连几只动物都保护不了,你们又有何信心,指望我能保护万千子民?”
“几只畜生焉能与大宣子民相提并论?”桓修远微微蹙眉道。
一听到“畜生”这个词,白煜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在我眼里,它们不是畜生,是我的伙伴!本王决不允许你们动他们分毫!”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桓修远斥责道。
桓彻连忙站起来,对桓修远作揖道:“二叔,可否听侄儿一言?”
桓修远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二叔,侄儿以为,为了能让王爷静心读书,我们更不该……把鹰犬驱除出去。”桓彻语调缓慢而清晰地说。
闻言,白煜错愕地转头望向他。
桓修远也疑惑地蹙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桓彻继续道:“王爷喜欢熬鹰斗犬,就算我们把他的鹰犬全都处理掉,他也会在府外找个地方……偷偷地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将鹰犬养在我们府里,放在二叔眼皮底下监督,如此一来,王爷也会适当约束自己,自然不会玩物丧志。”
桓彻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令白煜刮目相看。
而令他更为惊讶的是,桓彻居然会站在他这边,甚至还帮他说话。
白煜已经稍微冷静了些,抬眸看向桓修远,看他如何表态。
桓修远沉吟片刻,终是无奈地叹气:“也罢,鹰犬便先留在府中,还望王爷时刻约束自己的行为,莫被鹰犬所耽。不然,我还是会派人处理掉的。”
“多谢先生!”白煜暗暗松了口气,作揖道歉,“方才我一时鲁莽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桓修远并没有放在心上,温言劝道,“不过王爷将来会成为一国之君,一举一动皆会备受瞩目,甚至影响到江山社稷,应当学会控制情绪,不被情绪所左右,如此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正确的决断。”
“谨遵先生教诲。”
让桓彻当白煜的伴读,果然是个明智的抉择,桓修远略感欣慰:“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由于白煜今日表现良好,桓修远便允许他下课后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看望他的那些宠物。
中午一下课,他便与桓彻一道前往长卿阁。
路上,白煜瞥了桓彻一眼,踟蹰片刻,才略显别扭道:“方才谢了。”
桓彻笑了一下:“王爷若真想谢我,不如教我写字吧。”
白煜不由一愣,平日里他娘和先生都说他不学无术,真应该让他们来听听!
没想到他也有教导别人的一天,白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放心吧!虽然本王学问不怎么样,但教你写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有劳王爷了。”
“跟本王客气甚。”
不消片刻,长卿阁便到了。
他们刚一进门,大白就汪汪直叫,从主屋门口跑了出来。
白煜蹲下来张开手臂准备抱它,却发现大白径直跑向桓彻,挥舞着小短腿扒拉着桓彻的裤腿,压根没搭理他。
白煜顿时黑了脸,唤道:“大白,你不认识我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大白才扭头望向他,忽然眸色一亮,兴奋地朝他怀里蹦了过去,对他又是蹭又是舔。
白煜心中的那点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爱不释手地揉着它软软的身子,抱着他走进了安置其他宠物的厢房。
与它们多日不见,他实在想念得紧,同时也想确认一下它们被照料得如何。
进屋后,他一个笼子接着一个笼子地查看一圈,宠物们皆兴奋地扒拉着笼子的栅栏,冲着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黑妞,你长得越发黑了,天再暗点就看不见你了。”他抬头看向一只正迈着妖娆的步伐朝他走来的黑猫,待它走近后,用另一只手将它抱住,满意地点了点头,“毛色倒是漂亮了许多。”
接着一手抱着狗,一手搂着猫,继续逗其他动物。
“虎子,你怎么又吓唬卷毛?”
……
桓彻站在门口看了他半晌,问道:“桓府对它们的照料,王爷可还满意?”
白煜环顾一圈,点头道:“还凑合吧。”
看到小灰兔看起来有些蔫蔫的,而它笼子里的胡萝卜只啃了一口,他叮嘱道:“小灰灰不爱吃胡萝卜,记得喂它吃菜叶。”
“公子,请过来用膳吧。”丫鬟走过来打断了他们。
“嗯。”桓彻应了声,望向白煜,“知道王爷今日来桓府上课,我已特别吩咐厨房多准备了些饭菜,请王爷和我一起用膳吧。”
白煜一想到回王府吃素,胃部就有些难受,听见桓彻特地为他准备了饭菜,不由眼前一亮,抱着大白来到饭桌旁,放在膝盖上,说道:“你倒是把它喂得胖了许多。”
“王爷让我照顾好它们,我自然不敢怠慢。”
说罢,桓彻便极自然地夹了一块肉递到大白嘴边,它舌头一卷,便吃得不亦乐乎。
白煜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当心胖死你!”
小家伙竟像听懂了他的话,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可嘴巴却没有停下来。
白煜有些哭笑不得,也拿起筷子开始喂它,他自己倒顾不上吃了。
桓彻看了眼酱香多汁的红烧猪蹄,问道:“王爷的伤口恢复得如何?”
“好得七七八八了。”
桓彻点了点头,夹起一块猪蹄肉放在他碗中:“王爷也快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
白煜夹起猪蹄咬一口,只觉得好久没有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了,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桓彻继续默默为他夹菜。
吃了半饱时,白煜才不那么猴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随口提道:“欺负你的那个唐兴腾死了你知道吧?”
桓彻点头“嗯”了一声。
“那个放暗箭射死他的凶手也查出来了,叫邓三儿,据说是本王和唐兴腾的宿敌,为了报仇才放暗箭。本王当真不记得这号人物,也许搞错了也未可知。不过他已坠崖身亡,也死无对证了。”
“凶手也死了?”桓彻有些惊讶。
“嗯,顺天府尹推测他是畏罪自杀。”他把今日的结案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哼了一声,“……唐兴腾他爹直到最后,还以为本王才是杀死他儿子的幕后黑手,那咄咄逼人的架势,仿佛不拖着本王跟他儿子一起下地狱,就誓不罢休似的,污蔑本王的那些谣言多半就是他们放出去的,实在可恶至极。”
不知不觉中,白煜又开始对桓彻不设防,滔滔不绝地把心里话全都吐了出来。
他的嘴巴一刻没有停下来,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说话,忽然朝他微微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娘说,也许有人走露了风声,不希望本王成为储君,才会暗算和诽谤本王。”
桓彻愣了一下,微微凝眸:“何以见得?”
白煜耸耸肩:“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吧。”
“不管怎样,王爷还是小心为好。这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桓彻担忧地提醒道。
“本王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人跟着了。”顿了顿,白煜接着道,“这个案子虽然结案了,但本王总觉得有些蹊跷。”
“有何蹊跷?”
“本王一时也说不上来。”白煜侧眸望向他,耸了耸眉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怂恿道,“不然你回头问问你爷爷?那老……”
差点儿一时嘴快说成老狐狸,生生被他止住了,轻咳两声,改口道:“桓阁老见多识广,又足智多谋,说不定能琢磨出点什么来。”
桓彻猜到他心中的小九九,问道:“王爷何不亲自去问皇上?皇上想必也很关心这个案子,顺天府尹也会……向他仔细汇报,也许他分析得更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