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然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书房中,用碎雪花琉璃屏风隔出了一块地方摆放了一张床,书房很大,就算隔出了一块空间也并不觉得拥挤。
只不过婉春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为什么慕老爹要把她从齐姨娘的院子里面抱出来。
当初是慕老爹说让她呆在齐姨娘的院子里面,这回又是把她带了出来,她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自从她呆在恒赋阁,齐姨娘便是坏事连连,虽然不是她造成的,但是多多少少还都是和她有一定的关系,其他的不说,就这一点恐怕齐姨娘已经恨上了她。
,她想了想,若是明天齐姨娘过来认个错慕老爹就放人,她后面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但是不放人……这说不通啊,她又不是萝卜,慕老爹养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干什么?
一时间她有些头痛,早知道就抓着床铺死都不过来了,刚刚这么一发呆无数麻烦就已经上身,就算是她心再大也要一个极限的呀,这样子下去迟早要回老家。
这兜兜转转的一个大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她只能抱着枕头叹着气。
婉春从床上被拉出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却见柳絮不好意思的端着铜制水盆,里面的毛巾宛若一根粗面条一般横在热水之中。
“老爷院子里面的规定就是每天早上卯时三刻就要起来。”柳絮一边服侍她起来一边说。
婉春打着哈切,乖乖地让她擦着脸,一顿洗漱之后她才穿好绣鞋慢慢悠悠地走出去。
慕言然是武状元出生,每天早上卯时便已经在院子里面舞刀弄枪,跟在他身边的还有慕泓,慕汜年纪太小所以便没有跟着来。
这古代的武功其实并没有她以前偷偷躲在被窝里面看的武侠小说那么夸张,慕泓跟着慕言然在院子里面练习的甚是认真,婉春便也没有打扰她们,乖乖的回到屋子里面。
一直到了辰时,那一大一小才进了屋子,慕泓是每日都要到父亲这里练武,所以李氏也怕麻烦,干脆让他早饭也在这里吃了。
两人回来这才开饭,慕言然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袍,慕泓则是换上了湖蓝色的小袍子坐在了婉春的对面。
婉春这时早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拿着筷子就伸向各色早点之中,因着这里没什么的人,她倒是放开了肚皮吃,慕泓还没动几筷子就见到婉春已经吃了好多。
“四妹妹,早上吃太多东西会不舒服的。”慕泓一板一眼地说道。
婉春这才抬眼看自己的那个哥哥,慕泓大她三岁,也不过是上一年级的年纪,但是说话的语气看起来老成许多。
婉春颤颤巍巍端起一盘子煎蛋递了过去奶声奶气地道:“哥哥吃。”
慕泓脸微红,不知所措地接过了盘子,眼睛却看着慕言然。
慕言然笑道:“果然还是春丫头有意思。”
婉春似乎没有听懂似得,自顾自咬着面前的奶黄包。
吃过了早饭,慕言然才和婉春去老夫人那边请安,两人到的时候,上面的软塌上并没有坐着人,齐氏已经跪在了大厅的中间。
“母亲呢?”慕言然问站在门口的孙妈妈。
孙妈妈福了福道:“老夫人还在佛堂之中,今日老夫人身体不是特别舒服,老夫人说这请安可以免了。”
说是免了,只不过是老夫人不想出来而已,要把这事情推给慕言然来解决。
慕言然苦笑,自己母亲也下得一手好棋,这摊子还是要他来收场。
此时李氏也已经到了,见到跪在地上的齐氏不禁冷嘲热讽了几句,要知道能被她抓到齐氏犯错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没想到最近齐氏如此狼狈,李氏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姐姐也不要太高兴,”齐氏的声音有些清冷,“有些事情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就是我的身上,姐姐还是好自为之吧。”
李氏端庄地坐在旁边道:“这也说不一定,既然妹妹那么劝我,那么我也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可不能想当然。”
齐氏哼了一声,眼珠子正了正不再看她,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地上,李氏也收了口,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碗子就抿了一口。
这时慕言然才带着婉春进来,两人的话自然都被慕言然听在了耳朵里面,对于李氏,慕言然还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一口气的,他们两人也并不是没有琴瑟和鸣的时光,只不过时间太悠长,长到自己都要忘记了,那个时候,他也并没有出征,只是一个刚刚考取了武状元的新秀。
自从齐氏过了门,李氏才显露出了一些让人头痛的性格,其实李氏也是很悲催的,就好比一个布娃娃一般,你若不去碰她她始终是光鲜亮丽,但齐氏就好比一辆奔驰从上面碾过去,布娃娃里面包裹的好的坏的全部被碾了出来。
这也不能怪她,若是没有齐氏恐怕两人倒是安详。
慕言然往上首侧位一坐,齐氏便磕头道:“妾身昨日无知,求老爷饶恕。”
她语气很软,丝毫没有和李氏针锋相对时的戾气,仿佛就是一个无意做错事情的姑娘一般,婉春托着脑袋坐在锦布椅子上想,难道慕老爹会这么容易地饶过她。
若是这回慕老爹也这般那她还不惨?
婉春打了一个寒颤,趴在椅子上继续看着。
慕言然微微笑道,语气冷了三刻:“昨日之事倒不是你的过错,我慕府并不穷,不至于几个丫鬟都买不起,你若是想要丫鬟好说,要多少直接和我说便可。”
李氏略有些惊讶,这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不是说做完老爷愤愤离开恒赋阁吗?怎么今日却如此好说话。
婉春也是囧了囧,难怪这李氏会不受宠,看着她那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她并没有理会到慕言然的反语,这么四五年下来她能一直呆在正室的位置上没被齐氏拉下来也是难为她了。
齐氏咬了咬牙齿,抬起头时已经是两眼汪汪,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哭腔道:“说实在的,妾身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上头有夫人压着……”
话还没有说完,李氏便气急败坏地说道:“倒是怪起我来了,我何时压着你了?”
齐氏柔柔弱弱地低声道:“妹妹实在不敢,只是一时口误,还请姐姐恕罪。”
齐氏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李氏这么一开口仿佛这理就已经往齐氏身上倒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就是等着李氏忍不住开口,这样就给所有人制造了一个一直以来都是李氏压着齐氏的感觉。
慕言然脸色稍稍缓和,但是对着李氏他又沉了下去。
李氏有些慌张,三言两语下去好像很多的事情全部变成了她的错,她心里纳闷,自己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那恒赋阁的吃穿用度也完全不是她管的,她只是统计月花销而已。
斗智,她差了齐氏十万八千里。
也不知道这几日齐氏本来就特别背的缘故,慕言然脸色一转她心里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老夫人既然又从拐角处被孙妈妈扶着出来。
“这么一点小事还要解决这么长的时间?”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在隔壁佛堂我都已经听到了,我这里本是清净之地,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下次要跪也不要跪在我这里。”
齐氏心一惊,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有提到了嗓子眼。
老夫人可没有那么好混过去的,况且老夫人处事向来都是公平公正,不可能有一丝混做。
“齐姨娘若是不想养着春丫头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事情,”老夫人没管其他人接着道,“没人说春丫头一定要放在你这里,老太婆我也不稀罕你这破地方。”
婉春侧着脑袋,祖母这是要唱哪一出?
“春丫头呢?”老夫人坐上软塌淡然地问道。
婉春在靠边的椅子上露出脑袋道:“祖母,婉春在这。”
老夫人眼睛往所有人脸上扫了扫道:“老太婆我也独自在这院子里面住了近十年光景了,本来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却感觉无趣,倒是想有人陪陪,这不正好,既然春丫头你们这几房都不要,那么我便收了吧。”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把这屋子里面的人全部炸蒙了,婉春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齐氏最先回过神来,脑子里面已经迅速分析了一下利弊道:“老夫人妾身觉得这事并不妥。”
老夫人冷笑:“就算是不妥也轮不到你说,而且,那时候是谁哭着喊着日子艰难养不起春丫头来着。”
李氏也转过脑子道:“老夫人,妾身也觉得这事须得从长计议,春丫头年纪尚小,怕是会给老夫人平添许多麻烦。”
“哼,难不成你们便不给我找麻烦?”老夫人把手里的佛珠递给孙妈妈,“一个一早上跪在我这里,一个事情闹得解决不了,这一早上便扰人清净,若你们不服就这样吧,让春丫头自己定夺。”
让她自己定夺?一时间所有人又看向了她,似乎在用眼光给她施压。
婉春的内心也挺矛盾的,这利弊她实在是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老夫人为何要如此做,在这种地方,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