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石六一下子脱的只剩一条满是美元图案的内裤,他已经闷骚到了股子里,连内裤都透露着他毫不掩盖的心思。
我默默抓紧了藏在被子下面的一块玻璃碎片。
他再次急不可耐地掀掉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力挥了出去。
他的反应很快,我没能划到他。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就像一条发情的疯狗:“跟我玩命是吧?”
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我太阳穴上,这次我是真的被他打懵了,脑袋里噼里啪啦,嗡嗡作响。
嘴巴里甜甜的,我用手一擦,竟然涂了一手的血。
朱石六揪着我的头发,把毫无反抗力了的我翻过来,他趴在我身上:“知道我们那边的人怎么说你的吗?骚浪贱,跟你那个老鸨妈一个德行,被那么多男人搞过的破东西,还把自己当贞女,为什么不能便宜我?啊,说!为什么不能便宜我?”
我攒足力气,啐了他一脸血。
我尖叫着:“你?你算什么东西,你连一条狗都不如,看见你这张猪脸我就感觉到恶心,我情愿便宜街上一个乞丐,我也不想便宜你。”
“犯贱。”
又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他最好直接把我打死,我就用什么都不用去考虑的离开这个全世界都来欺负我的世界了。
莲花状的吊顶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那个快乐的,总是有一道宽大的替我遮风挡雨的背影,那个喂我吃饭,告诉我怎么做好一个女孩子的淳淳声音,那个牵着我,说要带我去遍世界上最好玩的游乐园的一双大手。
“还笑了,周诃你真是贱骨头。”
朱石六笑着,以为是征服了我。
我真的笑了,宽大的胸膛挡住了刺眼的光线,父亲那张和蔼的脸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
可是我眨了眨眼,那张脸便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个冷冰冰的面孔,一个缠着我不久前亲手缠上去纱布的脑袋。
瞎子,他,他竟然,出来了。
我以为我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发觉近在咫尺的我马上就要被人侮辱。
我以为是我妈在门外,为了怕他听到我俩的谈话,怕他嘲笑我,是我摘掉他的助听器。
然而我却忍不住的想对他发脾气。
“瞎子,我叫你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你干脆去死了好了!”胡乱地发泄完我自己心里头的恐惧,却再也忍不住的把眼泪开闸放了出来。
“哎呦,原来真的藏了男人。”朱石六起先还吓得脸发白,不过当转身看见瞎子的模样时,又恢复了那副嘴脸:“还的确是个瞎子,哈哈,兄弟,怎么,想来跟我一起玩这个贱人?”
“小心”我大喊着,因为阴险的朱石六手里拿着刚才我想要划他的那块玻璃碎片,正往瞎子身上扎去。
瞎子没有躲开,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块玻璃的尖扎进了他的胸膛。
然后我看见了朱石六的手臂一百八十度反转了过来,并听见了咔咔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瞎子脸上冰冷的像是冻库里的肉抽动了一下,他光秃秃的下巴微微往里收缩,低下头来说:“他是谁。”
“对,对对不起。”朱石六被瞎子的大手抓着头顶的头发,头皮绷得快要皲裂了,他嘴里哆哆嗦嗦的,或许他根本没想到我这房子里真的会藏着一个男人,虽然瞎,但是肌肉发达的男人。
我怕瞎子听不见,特别大声地说:“一个狗,一条精。虫上脑的狗。”
“明白。”瞎子淡淡地回应着我。
我以为朱石六打女人已经算是够狠的了,可是瞎子的那醋坛一样大的拳头重新刷新了我对打架的认知。
可笑啊可笑,刚才在一个女人面前那么威风,那么霸道的朱石六居然尿起了裤子。
一股骚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我捂住了鼻子。
瞎子变戏法一样,又用拳头弄断了朱石六身上的一根骨头,他停下来对我说:“够了吗?”
我摇摇头:“不够。”
我已经开始怀疑,瞎子是特种兵出身的,只不过后来问他,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不一会,朱石六脸上全是血。
“够了,够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我换成了哀求声在让瞎子住手。
但是他却冷冷一笑:“你够了……我还没够。”
“真的够了。”我过去抱着他,恳求地对他说。
朱石六是连爬带滚从我家离开的。
我穿好衣服,帮瞎子把他胸口上的伤口止血,包扎好,但他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我只好随着他。
坐在沙发上,我俩不发一言。
“你该去睡觉了。”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木讷地接了一句:“好。”
但我一点也不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还能睡得着。
我想起去报警,但朱石六并没有得逞,还差点被瞎子打死,如果警察来了我该怎么说?
其实我虽然仍然心有余悸,但朱石六最后的那副惨状,我已经很平衡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况且,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到我妈那里去。
朱石六应该没那么傻去找我妈说,我家里有男人吧!
我讨厌那张床,讨厌那扇门,走到了卧室,我又折返回客厅。
瞎子已经躺在沙发上了,他的睡姿就是把手当枕头,几乎占据了整个沙发,我只好挨着他坐下。
“睡不着?”他打趣的问我,像是刚刚我家里只是来了一只耗子那么简单。
“你不是耳膜破了听不见吗?”我把他的助听器给他,然后问他。
这一点是我非常奇怪的,尽管最后是他救了我,可是我还是得弄清楚。
“我的耳膜的确是破了,但是我有说过是两边耳朵都这样?”
“你,难怪你只带一个助听器。”
原来,从头到尾,我跟我妈妈的,跟朱石六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我觉得自己脑子真是不够用了,生气地问他:“可你听见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早点出来?……早点出来我用什么理由揍他呀?”
听到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我一扭身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他哎呦喂地喊了起来,我才撒手。
“我差一点就被他那个了,你,我好心对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好心对我,听那个家伙的意思,你已经报警了?这就是好心,我说了,我不会害你,你不相信我。”瞎子竟然说的头头是理,我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
我承认了:“是,我是报警了,可警察来了吗?他都到我家楼下了我不是没让他上来?”
“那好,既然你坦诚,我也跟你说实话。”瞎子说。
“什么实话?你还瞒着我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赶他走?”
我说:“你不就是想找个最不会惹火上身的理由揍他?这样他才不会报警,才不会说给我妈听,才不会对人透露你在这里的存在,老狐狸。”
“你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
“这样敢闯入别人家对人家下手的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要是不在呢?所以只有把他打怕了,打的他看见你一点欲望都不敢有了,他才会记得住,懂么?”
“懂你个头。”我向后躺去,压在他身上。
他没再说什么,我就这样躺着躺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额头上的头发被瞎子平稳的气息吹到两边,我身上盖着昨天阳台他晾的被子,整个人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窝在他仅下面围着床单的怀里。
我挪了挪腿。
以瞎子的警惕性,他早就应该醒了。
“还装!”我打了他一下,然后掀掉被子,嬉笑着跑走。
我头靠在墙上,双眼发热地看着仍然还没起来的瞎子,他要是不瞎,那该……。
“看你的样子这么开心,昨天晚上发生的这么快就忘了?”瞎子起来后对我说。
“谢谢你帮我提醒哈。”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跑去漱口了,瞎子果然眼瞎,心也瞎。
我这短暂的莫名的快乐,没有因为瞎子的话而消失,但是却被一阵急促的像是要把门拆了的敲门声打破。
我听见了我妈的声音。
我想把瞎子重新塞进柜子里。
可是瞎子却对我说:“不用躲了。”
我皱着眉头,小声地对他说:“你不怕麻烦了,我怎么办啊,发现你在这里,我说不清的。”
瞎子抓着我的肩膀说:“外面不止一两个人,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跟昨天晚上那个朱石六有关,既然躲不了的,我们干脆直接面对,嗯?”
我忐忑地要去开门,他又拉住我:“先给我找条裤子吧。”
我又想笑,又想哭,他还披着床单。
找到我的包包,昨晚下班的时候,陈海跟着,来不及去商场买,只好从当医生的同学哪里弄来了一套干净的病服,瞎子原来的那套病服被我丢了,结果转了个弯,现在又穿上。
“这又是病号服吧?”瞎子不满地说。
“将就着用吧,门都快要被敲烂了。”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吃惊了,因为瞎子在一边,我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的包裹住,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完全不像是惊弓之鸟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