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礼方才听过温青青说过她在功德堂做大夫才救助难民发现他们中毒真相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吴庭还在功德堂,他道:“不碍事,若我猜的不错,他们只是暂时躲藏起来罢了。”
“为何这样猜测?当初功德堂的人也是知情人士,邹忌对难民都下杀手,怎么会放过他们?”温青青心头焦急。
裴季礼道:“我在搜救难民时候,发现了另外一队人马的踪迹,但是这段时间在襄城,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群人该是很熟悉襄城,又挂怀着那些难民的人的人,照你所说的,那位魏应的行事作风,他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但凡商人都十分会看局势,想必他早已经将功德堂那些人连带着吴庭一道转移了,大抵,确定你无事,你们不多时便能见到。”
温青青被裴季礼一番话安慰到了,心头不由一松:“是真的吗?”
“不相信我?”裴季礼一双眼眸望着温青青。
温青青摇摇头:“我自然信你。”
心头放松了一些,温青青面容也柔和不少。
裴季礼看着温青青表情的模样道:“你先休息。”顿了顿:“你那在大堂上说的,在城外还有人证的事情,是谎话吧?”
温青青点点头:“我是故意这样说的,以邹忌的心性,想必会派人杀我,我想多说一个人证,至少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裴季礼的手一伸,手指曲起来在温青青鼻子上面一刮:“倒是狡猾不少。”
狡猾?
我有吗?
温青青眼巴巴看着裴季礼颇为委屈:“你才狡猾呢,居然当街将我抓了来,还蒙面。”
“我的小娘子倒吃不得亏,这是怪我将你扛来?”
嘴上说的轻佻,脑中却想起那时温青青背后不远处对她虎视眈眈的人,那是她离开衙门之后不久,便跟在她身后伺机而动的人……
温青青听着他的话:“我说笑的。”顿了顿:“真的有些累了。”
裴季礼的眉目柔和,摸了摸温青青的脑袋:“那你休息,我就在外头。”
说完他站了起来。
温青青走到床边坐下,裴季礼便出去了,坐在外头的凳子上头,手上拿了什么东西看起来。
温青青乖乖躺下,合上眼睛。
她若不休息,他怕是要在这里安慰她好长时间吧?
那些个戏谑的话语,听着轻佻,可他哪里是这样不分时宜的人,不过让她宽心罢了。
心头软软的有些发酸。
温青青揉了揉眼睛,多日的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他说你休息,我就在外头。
嘴角下意识上扬。
不一会儿,温青青的呼吸渐渐均匀,她睡着了。
裴季礼放下手中公文,轻步走近内室,看到温青青乖巧的睡着了。
他不是头一次看到温青青的睡姿,想当初在雁离城时,他有的是机会看,那时候她比现在胖一些,也算十分辛苦了,但是至少做的是救死扶伤的活计,不用对簿公堂,也用不着看着那官场上某些脏事。
她又瘦了。
嘴唇都有些裂开,亲吻时候他便注意到了,捏着她的手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到她手上有些粗糙的伤口,这段时间,她到底是受了多少苦?
他去汉水村打探过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自然,心有怀疑便去查了温家一家子,小弟看似有了出息,长姐对外宣称已经出嫁,这样的局面,她自然,是回不得家里去了。
他知道的。
因为知道,所以心疼。
看着她的模样便心疼。
温青青多好?
想当初她被他发现是女子身份,一边磕头一边求他的场景历历在目,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连累家人……
如今却是,有家不得回……
当时她带着吴庭心里该有多绝望?偏偏他却不在……
怨那些她视若珍宝的家人对她弃之如履?还是怨自己在那样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越想,裴季礼脸越是有些发黑,看着温青青单纯的睡颜,他伸了伸手。
就在这时候温青青梦呓了一句什么。
裴季礼的手一顿,收了回来,又转而拉着被子帮她盖好。
看了许久,他听到外头有些动静,才重新站起来,出了屋子。
温青青这一觉睡得很好,放松了心神,一觉睡到天色发暗,外头已经掌了灯才醒过来,从床上下来看到外头,裴季礼对着一桌子菜也没有动筷子。
见她出来了,裴季礼招呼她:“饿了?”
温青青坐到他身边去:“你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
温青青便拿起了筷子,仿佛回到了当初雁离城的时候两人一起吃饭的情景,温青青不由眉目柔和。
两人没有多话的用了晚饭。
裴季礼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温青青问:“什么?”
裴季礼道:“该说是有两个好消息。”
他冲着温青青伸出手,温青青下意识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裴季礼便捏住了她的手心将她拉起来:“方才用了饭,走两步消消食才好。”
温青青便被他拉着,站起来,接着出了房门,而后她才注意到,裴季礼住的院子外头有人守着,她突然一愣。
裴季礼注意到了,回头便问:“怎么?”
温青青待走远一些才小声问:“你房门前有守卫啊。”
“自然。”
“那你扛着我进来,他们岂不是看见了?”
裴季礼面不见变色:“是又如何,元帅做强盗,他们只得跟着我同流合污。”
温青青目瞪口呆:“你怎么这样说?”
“说笑,我翻墙进来的。”裴季礼见温青青面色将后面半句话咽下。
温青青道:“好歹是个元帅,怎么翻墙。”
裴季礼道:“明媒正娶之后,便不用如此了。”
“欸!”温青青的话被带着走,看了裴季礼一眼。
两人边走边说,说着,便到了裴季礼要带温青青来的地方。
这地方也有人看守,温青青与裴季礼相携而来,两人手拉手的,守着门的侍卫都看的傻了眼,待裴季礼领着温青青进去了俩侍卫也忍不住了。
“这人是谁?怎么没见过?怎么还与咱们元帅手拉手?这这这……”
“我也没见过啊!但是听说咱们元帅年近三十了还不娶妻,你说是不是……方才那个好似是个男子?”
温青青与裴季礼倒是自然,也没注意到后面俩侍卫猜测的都快突破天际,两人进了院子之后又进了一个屋子。
温青青一进屋子便闻到浓重的药味。
紧接着她绕过纱幔看到一个躺在床上的人,温青青瞪大眼睛:“是卫勤!”
温青青看到昏迷不醒的卫勤三两步走到床前而后大夫的本能让她给卫勤搭脉。
这一搭脉之下,她方才悬起来的心放下了。
裴季礼道:“他已经过了危险期,明日大抵就会醒过来。”
温青青看着卫勤点头,而后看着裴季礼眼眶有些发红:“在那些人杀过来的时候,是他挡在我前头,让我快跑,若不是他,我就死了。”
裴季礼深深看了一眼卫勤:“按照襄城的规矩,第二次开堂不得超过三日,我亦可独断杀了邹忌一了百了,但是如此……”
但是如此,百姓之中必定会有流言,那两百难民,便是真死的不明不白了。
温青青知道其中厉害:“我知道。”顿了顿:“你说有两个好消息,还有一个是什么?”
裴季礼看着温青青迅速的反应,若是从前,她可没有这样敏捷的思维,才多少时日不见,她便成长了。
“还有一个,你担心的吴庭,我有了他的下落,连同功德堂的那些人,他们都没事。”
温青青大喜过望:“真的?”
“恩。”裴季礼道:“我先前猜测他们暂时躲藏起来,你击鼓申冤的事情不算小,襄城中多多少少亦有传出去,我封了襄城,他们该是出不去,大抵是藏起来了,见你安然无恙,自然会想办法联络你。”
温青青点头,裴季礼先前说了,却不曾想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那他们人在哪里?”
“不多时便会过来见你,回房等着便是。”
温青青看着裴季礼眉目温和:“好。”
两人又回了房中,裴季礼将外头守卫撤了,回头给温青青倒了一杯茶,两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裴季礼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来了。”
温青青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在裴季礼说完之后,有一大一小两人自墙头跳下来,温青青一瞬间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吴庭看到温青青的一瞬间冲着她便飞奔过来,直扑到她怀中,小小的孩子身上发着抖,死抱着温青青不放。
温青青心头五味杂陈,来来去去说的只有几个字:“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裴季礼看了他们一会儿,视线便落在之后缓缓走进门的魏应身上,他的眼眸微微一眯,沙场数年的煞气让来人心惊:“阁下好身手。”
魏应自腰间抽出一把扇子,缓缓一摇:“元帅面前不敢班门弄斧。”说着行了个书生礼:“在下魏应,乃是功德堂的少东家才,此次前来除了将这孩子送来见他哥哥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向元帅说明。”
“但说无妨。”
“德善堂的人为了发难民财刻意给难民下毒,嫁祸我功德堂,还望元帅还我们功德堂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