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温青青几乎是步门不出,每日给老夫人诊脉早晚各一次,心中有了试验的想法之后,她便开始抓药了,秦府中因为老夫人常年身子不好,倒有齐全的药材,原本温青青要给老夫人诊治的事情也没传出去,她这一抓药,便让人知道了去。
府中便有了些传闻,好歹温青青专注在房中不出门,便没有听到什么,外头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是温青青与裴季礼的婚事,若是头两日这府上还有人不知道温青青是即将要嫁给裴季礼的人,那么经过老夫人的缘故,温青青这身家来历便被府上人八卦了个透彻。
其中不乏直接找老夫人讨说法的。
老夫人年事已高,自个儿答应了让温青青治疗,但这身子骨在旁人眼里看着好着呢,年岁大了谁没个腰酸背痛的?而且御医配的药,虽然吃了这么些年不见好,但是毕竟是成效显著,一吃就好,怎么就把那药说成没什么用的药了?
这讨说法不是故意找茬,而委实是如沉毅一般的心思,觉得温青青这乡下人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想要再出嫁前靠着秦老夫人的关系,让没身份的自己有点儿知名度罢了。
秦老夫人打发了两拨人之后便索性关门谢客起来,老人家固执起来也是十分固执,纵是自己亲儿子上门来关心,她也说了不见便就是不见。
“这姓温的给奶奶灌了什么迷汤?奶奶居然连我也不肯见了!”沉毅被堵在门口不让进之后便回了三房。
“二叔,我觉得祖奶奶有祖奶奶的想法,你这么操心也是没用,而且那女子未必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她既然说得出口,该知道我秦家也不是随意能诈骗了就跑的地方,况且她与裴元帅成亲在即,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候多惹事端。”一个与沉毅年岁差不多的男子悠悠说着捏了一粒葡萄往嘴巴里塞去。
沉毅冷哼一声:“若真出事,还来得及吗?千茗,你都瞎说什么?”
名唤千茗的男子刮了刮自己的鼻梁便不说话了。
良久后才道:“此事我看,待那位温姑娘自己将那救命的药做出来的时候,再做定夺的好。”
沉毅听着这话心头稍微舒心了些:“这还像句人话,千万别让她做的假药害了奶奶,千茗,到时候你去找三叔五叔他们,直接去找大伯。”顿了顿:“这儿问问大伯如何处理,回头这传出去了,那女人欺世盗名便罢了,倒连累裴家面子上不好看。”
千茗挑眉不置可否:“听闻裴元帅打仗行军手段高超,这看女人……”
“那女人长得一脸欺世盗名的模样,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裴元帅在军营这么多年没见女子,一时被迷惑了也是有的!”
千茗不置可否,心中对那素未蒙面却害的他二叔如此的女子,倒有了些好奇。
府中无论人家如何议论,温青青依然是试验着药方,上手熬制之后屋中多是药味,连着从早到晚研究了几日,事实上,老夫人这病症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因为温青青看医经秘典时,曾经看到过这样类似的病症,她算是投机取巧,不算从头开始,所以要制作药物事实上不难,难的是,老夫人已经吃那药数十年了,药性早浸润全身,这长期服药的人,对身子负担极大,真要调理起来,才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试验了无数回,温青青总算有了些眉目,待真的从试验中醒过神来,外头的天又已经黑了。
守夜的丫鬟给温青青添了灯油:“姑娘还看吗?”
温青青摇摇头:“不了,沐浴之后便休息了。”
丫鬟这几日一直给温青青守夜知道温青青每日忙碌到很晚,今日看着温青青居然要早些入睡了,还有些诧异,但并不多问,准备好沐浴的东西之后便退下了。
温青青给自己沐浴,温水洗在皮肤上的感觉甚好,温青青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呼出来,这几日来连日忙碌的紧张感也消失了,她嘴角勾勾,泡了个舒服才出来。
待出来时候,她擦着自己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歪着脑袋走着,出了旁室,走入内室的时候,帘子一撩开,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温青青心头一惊,但下一刻嘴巴张大了,这坐在房中的人,不是裴季礼又是谁?
而此刻的裴季礼呢?
温青青看的最多的是他穿军装模样,之后看过几次他穿常服的样子,他身板儿好,穿什么衣服仿佛一架子一样,都好看,然而此刻的裴季礼穿的既不是盔甲,也不是寻常日常他常穿的款式。
只见裴季礼一身藏青衣袍,头发梳起用玉冠固定,若是手中再拿个扇子什么的,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身衣服与裴季礼平日气质不算符合,穿着倒也无别扭感觉。
若说魏应穿着那公子衣裳有种公子哥儿的感觉,裴季礼便不是风流倜傥,而是气质沉淀下来的一种奇异的美感,温青青看的竟是一愣。
裴季礼也没说什么站起来便走到温青青面前来,接过她手上擦头发的步巾,另一手拉过她:“还以为你睡了,却不曾想来的时候,你正在沐浴。”
温青青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穿成这样?”
裴季礼看了一眼温青青,没先回答,拉着她往凳子上坐下了,自己绕到她身后去,捂住了她的发,替她擦拭起头发来,而后才道:“偶尔换个模样,如何?”
温青青被他温柔擦拭头发,那发丝牵着头皮,她半点不敢动,听他询问小声道:“好看。”
说完倒未听裴季礼再说什么了。
裴季礼静静帮温青青擦拭头发,知道只有一些微微返潮了,才停下:“过一会儿再睡,免得明日头疼。”
温青青点了点头,而后问他:“你怎么来了?秦老夫人不是说……”成亲之前他们不能见面吗?
这规矩不止京城有,汉水村也是有的,无论是不是自己与未来夫婿早就见过面,这定下了成亲日子之后二人便不能相见了,要知道拜过堂夫君揭了盖头才能见面呢。
裴季礼道:“听闻你要治疗外婆的肺疾,这才来看看。”
“你知道了?”
裴季礼点头:“如何?外婆的病症。”
温青青道:“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老夫人这病由来已久,治疗起来也需要时间。”
“这么说,真能根治?”
温青青点头:“我先前便见孟非大人的医书上面有记载如何治疗肺疾的,只是老夫人的状况有些不同,又耽搁了许久,若不是用药过度,老夫人的身子该还要壮实才对,说来当初那御医能开出这样的方子来治疗老夫人,该不会没有注意这药多用便凶险的……”
裴季礼道:“不是没注意,而是无法注意了……”
温青青一愣:“那位给老夫人看病的御医……”
“早几年便没了。”
温青青一听默了,裴季礼看她低着头的模样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好了,你累了几日,早起晚睡的,也没有休息好,今日既然有些眉目了便早些休息吧。”
“那你……”温青青下意识便问,问完又闹了个大红脸,怎么好像,挽留他似得。
“待你睡了,我再走。”
温青青乖巧点头,而后入了床帐,上了床,盖上了被子,裴季礼便坐在床边,温青青合上眼睛,不知是不是裴季礼在一旁还是什么的,她心里头有些紧张,倒没了睡意。
想起他方才的言语,与今日的样子,温青青不知怎么的想起上次自己说魏应风流倜傥的时候。
当时,他似乎,对她说魏应风流倜傥很在意来着,当日她还说了好多羞人的话来着,如今他是刻意穿成这样让她看看吗?
不,不会吧?裴季礼该不会有这么幼稚吧?
温青青想着越发睡不着,又催眠自己该早些睡,好几日没有好好睡了,今日再不睡,明日起来铁定要难受了。
但是她突然又想到什么。
方才裴季礼似乎说,你累了几日,早起晚睡的,也没有休息好……
他今日刚来,也没问她前几日几时休息的啊?如何知道她累了几日都是早起晚睡还没休息好的?
“你不会,前几日,来偷偷看过我吧?”温青青想着眼睛睁开,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裴季礼一怔,干咳一声:“睡吧。”
偷窥这种事情,实在不光彩。
温青青‘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心头浓情蜜意,之后不做他想,再阖眼,很快入了梦想,一夜无梦待第二日醒来,房中只有她一人,裴季礼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穿好衣裳自己洗漱完毕之后深呼吸一口气,将昨日夜里准备好的药方拿着,如前几日一样,前往与老夫人一同用早膳的地方去。
偏偏今日与往常不同,她还未入用膳的地方,便看到门口堵着好些人,穿的稍好一些的有三个女子,先前那位沉毅也在其中,他身边跟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温青青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冲着温青青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