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他第一个反映是蹦进这个残酷带着黑色的词。
“只有水中割腕才能让血液不会凝固,用最快的方式流逝生命。”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一直存在于他的记忆深处,那么深,那么深地存在,无论经过多长的时间,都不会忘记。
因为,这句话存在的意义,是一种深植进执念中的恨。
但,不过短短的几秒,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中的疼痛,带着可以将他意志摧毁的磅礴袭卷住他所有的思绪,那些蠢蠢欲动的恨意则又被这种心痛所覆掩。
她厌恶他到这样的地步了吗?所以选择自杀?
这个念头涌上他心头时,他的手从不再温热的水中将她捞起,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巡视她的手腕,并用最快的速度向卧室走去。
他走下最后一层台阶,她的身子竟突然动了一下,随着这一动,她的眼睛慢慢睁开,蒙着一些水雾,但更多是梦初醒的一丝迷茫。
惟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没有在对上他的眼睛时,奋力的挣开他的怀抱。
“冷……”她轻轻嘟囔一声,眼帘继续闭上,将身子更紧地熨钻进他的怀里,她的动作轻柔,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的娇嗔,倒让司徒霄怔滞住。
她身上是栀子花的馨香,并没有太多血腥的气息,他巡视的目光收回后确定,她的手腕并无血迹,惟有受伤的胳膊还在渗着血,那么,浴缸中的血液,是胳膊上的伤所造成,他看着兀自还在翻滚着气泡的豪华浴缸,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在她身边,他做的蠢事,何止这一件?他自嘲地笑了一笑,想起将她普通的月信当成小产,送至医院的情形。
原来,一碰到她,本来简单普通的事,都会让他方寸大乱。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并用薄毯盖住她的身子,只把那受伤的手臂放在薄毯外,才对着门外唤:
“何琳,你进来替夫人上药。”
何琳在敲了三下门后,带着药箱进来,室内柔和的灯光下,她仔细地替辰颜上药,由于婚礼宴席已经结束,不用顾及什么,她再用白色的绷带替她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的眼光在辰颜颈部的深紫色的淤痕上掠过,不由在出门前轻轻一笑,对着司徒霄道:
“先生,您和夫人同房最好当心一点,别太激动又碰到夫人的伤痕,否则,如果留下疤痕,就会很难消除。”
司徒霄的脸因她这句话有些尴尬,天,连她都以为是自己不能克制,动作粗鲁,导致她的伤口再次裂开?
他的目光柔和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辰颜身上,她睡的很甜,刚刚的插曲,并未打断她继续寻美梦。
把她包扎好的手臂放进薄背中,俯低身,在她额际印下一个吻后,他遵守之前的承诺,退出卧室。
辰颜在熟睡中醒来,这该是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她睁开眼睛,回忆昨晚的情节,刻意将他粗鲁的那段掠过,最后的记忆是关于自己沐浴的片段,水很温暖,按摩气流也很舒服,然后,似乎,有人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接下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于那段记忆是空白一片的,手指碰到身上的肌肤,她竟然是处在一丝不挂的状态,难道,那个流氓趁她睡着,又再次霸王硬上弓?
但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也不象书上写的,有疼痛感,她掀开被子,稍稍移动身子,就是室内因拉着厚重窗帘,昏暗的光线确定身下并没有血迹,才松下一口气。
她用手揉揉脑袋,暗暗嗔怪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放松地睡着,随后她的眼睛落在浴室被斧子劈开口子的门上,余光看到手臂上的绷带,心底,大概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趁人之危,她心里有着浅浅的一丝感激,但除此之外,她并不打算对他去说谢谢二字。
其实,除了昨天他吻纪如初这件事,让她生气之外,他其实并未做错其他的事,为什么她会对他的厌恶这么深呢?难道,是因为,是他第一个残忍地在她面前揭开叶苍霆爱的是她母亲的事实?
所以,她用了所有的理由去厌恶他,只因为,认定,是他破坏了她和叶苍霆的婚礼。
还是因为,她害怕再次付出感情,遭受挫败带来的痛苦?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脑子中,让她感到头疼,她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伸手去够那套真丝睡衣,水绿色的缎面,十分舒服的质地,她迅速穿好,蹦到地上,汲上拖鞋,先确定卧室的门可以反锁,再走到镜面的衣橱前,推开褐色的镜橱,里面一侧,摆放着女式的服装,另一面则是他的西服衬衫。
这样的摆放,不禁让她回忆起初次相遇的那晚,她同样在他家中发现很多女式的服装,包括性感的睡裙,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具备着色狼的本质,回想昨晚他的冲动,她的脸有些烫,胡乱拿下一件白色的衣裙,是她的码,也是她所喜欢的棉柔款式,她冲到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拖下睡衣,换上这件裙子,以防,那个色狼突然闯进换他的西装。
虽然门是反锁的,毕竟色狼会用斧子劈门,还是小心为上,在他的狼窝内。
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短短一晚,由流氓上升到了色狼高度,她想到这,突然噗哧笑出声,镜里的她,竟然,在脸上,有一种容光焕发关于幸福的笑容,她被她的这种反映骇了一跳,赶紧胡乱刷牙洗脸掩饰过去,再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洗漱完毕,打开卧室门,等在门口的兰月把她吓了一跳。
“夫人,是先用早餐,还是先健身?”
“用餐吧。”她对健身一直没有多大的兴趣。
“请夫人随我来。”
“呃,司徒霄呢?”她连名带姓喊他的名字。
“先生早上九点已经去财团,现在时间是中午十点半。”兰月恭敬的回答,让辰颜的脸有些红,自己竟然一觉睡到将近中午。
“谢谢。”辰颜随着她绕了不知道多少圈,只记得下了两层楼梯,来到一楼的位置,她恍然大悟,原来卧室是在三层。
司徒大宅大得和电影中的古堡差不多,这对她的识路能力是巨大的考验,比如现在,当她置身在仿同宫殿一样的餐厅,可以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欣赏花园内的怡人景色时,她已经记不得回卧室的路了。
餐桌是欧式的长形餐桌,她坐在靠近装饰壁炉的一头,面前摆放着刀茶,以及调味料酒的碟子,才坐定,就有身着大厨服装的师傅走出来,用同样恭敬的语调道:
“夫人早上好,今天的早餐给您配备的是香梨芝士吐司,奶酪炒蛋,蓝莓松饼。不知道您要脱脂牛奶还是伯爵红茶?”
“红茶,谢谢。”辰颜坐着,有些不自在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周围,还站着四位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均低首等着她的吩咐。
“你们都下去吧,兰月,帮我拿份早报,谢谢。”她遣退她们,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要鹏城的报纸。”
粤语报纸她理解起来会很费力,但她听得出,连兰月都是广东这一片的人,说起普通话来,带着浓重的粤语发音。
四位佣人依次退下,兰月已从拿上几份不同的当日报纸:
“先生早吩咐准备不同的鹏城报纸供夫人取阅,另外,在二楼影视厅接了国内频道电视,夫人也可以观看。”
一边,厨师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摆放在辰颜面前的餐垫上。
她的心底如果说不感动于他这些细微之处的关怀,那必是假的,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因着一点点的关怀累积而动容。
但,她的心中始终梗着一些东西,让她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他。
她的手翻开报纸,地产页的第一行黑标让她纤细的手指不禁颤了一下。
“滨海墓场破土动工,齐亚银行拒绝与璃和地产合作,沧海东岸遭遇退订门”
这条消息来得突然,却在意料之中,121文件对银行放贷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但,滨海墓场的企建则是十分地突然。
叶苍霆,他该怎样度过这个难过呢?
辰颜想起,那一日,司徒霄对她说过的话,或许,真的惟有他能帮助叶苍霆,帮助沧海东岸。
其实,她并不是帮助他,只是,让纪念母亲的东西可以长久地在这世上存在下去。
她从没有见过,但赐给她生命的母亲。
“夫人,沈先生昨晚临走前说,让您今天起来后给他打个电话。”
“谢谢。”
辰颜匆匆看了下其他报纸的新闻内容,用同样快的速度解决早餐,起身准备上楼,兰月替她拉开椅子,她点头再次说谢谢时,发现兰月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不明所里,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不对劲。
“夫人,您现在准备去哪里?”
“带我回房。”
“好。”
走到二楼时,兰月稍稍停下步子,轻声地道:
“夫人,昨晚纪小姐住在客房,先生这次没有说何时她会走,早上也是让人把早餐送到她的房中,但她到现在都没有出房门,您看,我们是否派人去看一下?”
辰颜的步子随着这句话略略滞了一下,纪如初还没有走?司徒霄昨晚信誓旦旦在她满前说和她早就结束,可,为什么,她还在这?
这就是结束?
她努力让再起波澜的心情平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先带我去纪小姐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