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接受,我会让你在这里干不下去。”靳薄言继续施压的同时,也开始半哄半骗,“而且……靳睿的病情,就算抢救了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所以你可以放心。你绝对不会有法律方面的麻烦。”
主治医生顿了顿,终于点头:“好,我去拿银行卡……”
中午的时候,靳薄言回到人民医院,靳婧已经兴奋地迎上来:“大哥,大舅的精神鉴定书出来了!”
“我知道。”靳薄言径直走进他的病房,“他情况怎么样?”
“有了这个鉴定,我们就可以给他动手术了。虽然癌细胞已经蔓延到了肺部,但是如果我们用激进一点的治疗方法,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好。”靳薄言站在他的病床前,言语生硬,“靳睿,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允许你死!至少现在不许死!”
说完,靳薄言就要往外走。
“大哥,你去哪?”靳婧着急地拦住了他。
“我去联系一下我的财务。”靳薄言已经拿出手机。
“就在这里打吧,我……也想听听。”靳婧胡编着谎话。
“你……有点奇怪。”靳薄言一眼就看出了靳婧的话里有话。
“奇怪什么?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等下下午我还有个手术,必须要去。就不能陪你了。”靳婧硬着头皮撒谎。
“我不需要人陪,我现在需要冷静。”靳薄言还是推门而出。
靳婧跟在他身后,还想拦一拦。谁知门一开,就听到不远处,一扇病房的门正好被推开。
“这位是沈泽风沈总,他因为后背刀伤住院……”
原来是医生正在交班……
“沈泽风?”靳薄言狐疑地看着靳婧,“你拦着我,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他在这里?”
“是啊。”靳婧故作轻松,“我听说了,你跟他不合。我想,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不要见到他比较好。”靳婧实在是不适合撒谎,脸颊已经绯红了。
“你真的很奇怪。”靳薄言大手一挥,“让开。”
靳婧整个人被笼罩在靳薄言的阴影里,他的魄力,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忤逆他。
只能侧身,让出一条路。
靳薄言快步走到沈泽风的病房前,病房门开着,沈泽风正躺在床上。医生正在讲解病情,但他的眼神却一直充满感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瘦削的背影,披肩的长发,羸弱的细腰。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但靳薄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顾明月……”靳薄言沉声,声音穿过两个医生,让顾明月心虚地回过了头。
“靳薄言?”
“顾明月……”靳薄言第二遍说顾明月的名字,但嘴里已经有隐忍的怒意。
顾明月起身,示意沈泽风好好躺着,然后站在门里,面对着靳薄言:“你来了。”
“不止我来了。”靳薄言面色如土,“我爸也来了。”
“爸也来了?”顾明月心里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生疼。
“而且,红会医院的主治医生已经认定他签同意书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正常。所以……”靳薄言的眼珠,随着沈泽风的移动,而移动。
沈泽风下床,把一条毯子披在顾明月的肩上:“外面没空调,还是要注意保暖。”
靳薄言嘴角的肌肉,正在微微颤抖。这样的画面,甜蜜的不行。可之于他,却像剜心一般疼痛。
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因为他表现出来任何过激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嫉妒。
靳薄言有自己需要保持的风度,即便面前这个人,是他最爱的顾明月。
“恭喜沈总。”靳薄言缓缓伸出手,“恭喜你又有了新女朋友。”
“靳薄言!”顾明月的心上又被划了一刀。
靳薄言冷冷地剐了顾明月一眼:“不对,我应该先恭喜你,顾明月。恭喜你终于找到跟你臭味相投的男人。”
“你……”顾明月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憋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不久之前,他们还躺在浴缸里,谈论着美好的未来。而现在,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形同陌路了。
“好了好了。”沈泽风把顾明月挡到身后,“我来替你接受靳总的恭贺。”
沈泽风主动握住了靳薄言的手:“谢谢靳总,我也祝你早点找到真爱。”
“真爱?”靳薄言的眼珠,斜睨到顾明月身上,然后不无嘲讽,“沈总你也别高兴地太早,所谓真爱,也不一定就一定让人甘之如饴。说不定,你之蜜糖,我之毒药。”
“你之蜜糖,我之毒药?我觉得这句话应该反过来吧?现在应该是,你之毒药,我之蜜糖了。”沈泽风回头,“是吗?明月?”
“明月……”靳薄言咀嚼着她的名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保持自己的风度,“那我就不打扰沈总和顾小姐了,我先走一步。”
当他走到走廊里,顾明月忍不住从病房里跑出来,上前拉住了靳薄言的手臂:“阿言,我想去看看爸。”
“爸?”靳薄言故意大声,“沈总的父亲沈黎川也在这家医院吗?我怎么不知道?”顾明月一身的鸡皮疙瘩,手都在颤抖。
靳薄言似乎还嫌不够,“还有,你这样挽着我,不好吧?沈总不会吃醋吗?”
“靳薄言!”顾明月甩开他的手臂,照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响亮。
“你混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明明知道我……”
话还未完,一直在旁观的靳婧就冲上来,推开顾明月,照着她脸上,也是一巴掌:“你还有脸打我大哥?你疯了吧?亏我以前还认你做我大嫂!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拜托你以后都不要再来纠缠我大哥了!”
顾明月被打地有点懵,手捂住脸,浑身都在颤抖。
沈泽风从病房里冲出来,扶住了她,她才不至于倒下。
“明月,你怎么样?”
顾明月从沈泽风的手里挣脱出来,到底还是不甘心,声嘶力竭地做着最后的努力:“靳薄言!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前天还说要跟我结婚的吗?”
靳薄言的眉毛,微微颤抖,似乎背负了极大的隐忍。
两秒钟后,他才用下巴看着顾明月,嘴里一字一句:“你听到靳婧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
顾明月不禁一时腿软,后退半步,倒在了沈泽风的胸膛上。
“好……好……靳薄言……我真是看错了你。我以为你跟我是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我们连基本的三观都不合。我告诉你,我不后悔。在你父亲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你,不是我!”
说完,跑进了沈泽风的病房,重重地摔门。
靳薄言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冷笑,然后转身,离去。
背后,全是围观医生护士的窃窃私语,靳薄言像个死士一般,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痛苦?惋惜?恨意?都不是。他脸上病态的惨白,就好像是被人挖去了心头的肉,又像是自己割掉了自己的一个器官。
这种逼不得已的痛,布满他的全身,痛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