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莫斯本就猩红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你说……她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她的家属不小心在她面前提了你的名字,她就激动成那样,如果现在她睁眼看到你的脸,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欧阳毅加重手上的力道,莫斯的脖子就快碰到地面。
可是这种疼痛,却一点都比不上他的心痛。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想看到我……”
“现如今,你过的那么好,有高薪体面的工作,还有那么漂亮的医生女友,安雪却搞到这步田地。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羞辱她吗?”欧阳毅的拳头,就悬在半空,“站在她从前朋友的立场,我劝你赶紧走。不然,我说不定真的会打你。”
“我这就走。”莫斯眼里有些湿润,但作为男人,他不能流泪。
欧阳毅慢慢放开他。
莫斯就起身,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门口:保持安静四个大字,然后转身,慢慢走在冰冷的通道里,嘴里轻声呢喃,像是在责怪自己。
“如果当初……我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为什么我不坚持呢?她是安雪啊……她是我的安雪啊……”
“等一下!”欧阳毅突然喊住他,“当初你坚持什么?”
莫斯侧身,脸上只剩后悔的苦笑:“如果当初他们家人听我的,早点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其实她的病症,是可以减轻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家人不听你的?”欧阳毅追问。
“我能理解,毕竟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家人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呢?”莫斯看着欧阳毅的眼睛,“如果你愿意的话,替我在这里照顾一下她。诚如你所说,我就是她的病灶,我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
说完,莫斯就拖沓着步子,往外走。
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忍自己的情感。
本来,他并不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清高的人。他也有丰沛的喜怒哀乐,就如别的二十多岁的男生一样。但是经历安雪这件事情之后,他真的再难将自己的情绪摆在脸上。
看起来是他清高,但实际上,他是害怕。
害怕被别人看透,也害怕别人再次走进他的世界。
直到……靳婧的出现。
但是,“新欢”终究“难敌”旧爱。并不是莫斯有多爱,只不过,在他的心里,安雪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伤疤,实在太痛。
莫斯不知不觉走到了急诊大厅的门口,冷风倒灌,让他手指冰凉。
只不过,他心里默默下了决定,再也不要让另外一个女人,来搅乱他的生活了……
第二天清晨,昨晚在手术室发生的事情,医院里都传遍了。
莫斯一早去找骨科医生做了检查,给手腕上了药,他便正常去了门诊。
只不过,今天别的医生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
靳婧昨晚想了一晚上,一早躺在床上就给靳薄言发了信息。
“二哥,我有事想跟你说。你今天能抽空跟我见个面吗?”
没想到,靳薄言这个大忙人,居然立刻回了电话过来。
“靳婧,我正好有事找你,我要把我爸转到你们医院去。”
“什么?大舅生病了?”靳婧从床上坐起来,“什么病?严重吗?”
“有点复杂,总之,我先办转院手续。”靳薄言走到走廊的尽头,“还有一件事,你能修改病人的拒绝抢救吗?”
“拒绝抢救?”靳婧立刻跳下床,“我大舅到底怎么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只问你,如果他签了拒绝抢救的文件,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种文件作废?”靳薄言很认真。
“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让大舅亲自签作废文件,要么就是让当班的医生认定他在签文件的时候,神志不清。”靳婧急切道,“我大舅究竟怎么回事?如果不行,你把他转过来,我跟他谈谈,让他签作废文件?应该不难啊。”
“恐怕不行……”靳薄言扶住额头。
“为什么?”靳婧开了免提,在穿衣服。
“你大舅他……已经签不了文件了。”靳薄言一字一句。
“什么?这么严重?”靳婧吓坏了。
“我们过去再细说。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靳薄言按下电话,立刻去办转院手续。
靳婧看着手机,愣了几秒。
虽然,这几年她跟这位大舅早已没什么交集。但是,小时候,他因为家里条件好,没少给靳婧买大件。靳婧还是很喜欢他的。现在,他得了重病,靳婧没理由不全力以赴。
9点半,靳婧在住院部大门口等救护车,不时地看着手表。
她今天是下午的班,但她提前穿了白大褂,来接靳睿。
看到靳睿从救护车上被推下来的时候,靳婧作为一个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医生,还是吓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人插着喉管,奄奄一息。这种骨肉之痛,与看到一般病人是完全不同的。
把靳睿送去检查,靳婧在检查室门口眉头紧锁:“大哥,到现在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靳薄言胡子拉碴,眼底全是青灰,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讲给靳婧听。
靳婧一边听着,一边捏紧了拳头。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这种人?!顾明月她自以为是顺承了大舅的自由意志……但这种事情,只有外人能做,自己的亲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放弃抢救?”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靳薄言闭上眼,“我曾经以为,他死,我根本不会难过。但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
“这是人之常情。”靳婧走到靳薄言面前,抚摸着他的手臂,“你不打算告诉外公和其他人吗?”
“事情到了这种局面,我都控制不住,告诉老爷子,等下再出点什么事。”靳薄言睁开眼,“那张放弃抢救的文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处理了吗?”
靳婧摇摇头,沉默。
“我昨天问律师,也是同样的回答。看来,我只能违背我的准则,用钱来解决这件事情了。”靳薄言一夜无眠,声音本就嘶哑。现在加上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他显得更加憔悴。
“你准备怎么做?”靳婧问。
“你是医生,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给你惹麻烦。”靳薄言回身,“替我照顾好他,我出去一趟。”
“嗯。”靳婧点头,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对了,大哥,你知道顾明月她现在人在哪吗?”
“在家?或者在公司?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靳薄言转身离去。
靳婧一阵叹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看来,她实在没必要再多说什么,给靳薄言添堵了。毕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靳睿的病情。
这时,检查室的医生把靳睿推出来了。
“怎么样?”靳婧急切地问。
医生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靳婧明白了一切:“谢谢……帮我把他推到VIP病房吧。”
靳薄言一路车速狂飙,也顾不得交通安全了。
他先到银行取了100万现金,然后很快就赶到了红会医院。
他找到当天给靳睿签放弃治疗知情同意书的那位医生,将他强行拖到没有监控的走廊里。
这位身材娇小的主治医生吓坏了。
靳薄言面无表情,只是把装着一百万现金的箱子放在她面前。
“一百万,认定靳睿在签同意书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正常。”
主治医生看着一整箱粉红色的钞票,吞了一口口水。
“不……不行……这……违背了我的医德。”
“我还没说完。”靳薄言又拿出手机,“这一百万只是定金,把你的私人账户给我,事成之后,我给你再打九百万。”
“你……是要给我……一千万吗?”她整个人都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