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的时候,天都快要擦亮了。靳薄言几乎是用拽的,将顾明月带进了酒店,以至于前台都多看他们两眼,以为是暴力事件。
靳薄言按下电梯的向上按钮,接着冲到前台,扔下一沓人民币:“今天的事情要是泄露半个字,我要你们好看!”
半夜的酒店大厅,安静地听得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顾明月走进电梯就开始冷笑:“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什么?”靳薄言拽着她手腕的手开始加大力道。
顾明月倚在电梯壁上,头发散乱地贴在肩头,脸上还有未散去的红晕。
今夜的她,强行放下隔在靳薄言与自己之间的“尊卑”,开始“平等”地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钱啊。你打发人的办法就只有用钱这一种吗?”顾明月的眼尾有挑衅。
靳薄言却出奇地平静:“还有很多种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走进房间的一刹那,靳薄言把顾明月径直甩到了床上。
顾明月一时失衡,眼冒晶星,倒在床上爬不起来。
等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想要起身的时候,面前站着的已经是赤着上半身的靳薄言。
“你……不会要……”顾明月吞下一口口水,下意识后退。
“要什么?”靳薄言开始解皮带。
“没什么,脱衣服倒挺快。”顾明月故作镇定,翻身下床往卫生间去,“我身上都是酒气,我去洗个澡。”
“现在知道害怕了?”靳薄言快步上前用右臂堵住了卫生间的门,“我说了,除了钱我还有很多种方法。”
“但我不打算试。”顾明月一低头,就打算从靳薄言的腋下钻过去,“而且我也不害怕。”
“是你先挑的事,你就得负责平息。”靳薄言眼神洞穿顾明月的紧张情绪,干脆半蹲下来,将顾明月扛到了肩上。
顾明月却没有反抗,在再次被靳薄言扔到床上的时候,用强装出来无所谓的眼神看着他:“用强?你就不怕我告你婚内强。奸?”
“嘴硬。”靳薄言抓住顾明月的手轻易地按过头顶,“你现在求饶或许我还会放过你。”
“求饶的内容是什么?求你不要用抚过其他女人的手来碰我??还是求你不要用吻过别的女人的嘴唇来吻我?”顾明月借着酒胆,冲着靳薄言一通发火。
“你……这是在吃醋?”靳薄言突然明白为何顾明月今晚特别冲,嘴里没一句好话。
而顾明月也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她发现,靳薄言竟然一语道破了她的情绪。
如此,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靳薄言本来已经想好的,接下来要惩罚顾明月的步骤,被全部打乱。
他静默地呆在原地,保持着与顾明月之间这十公分的距离。
他在顾明月之前没有碰过女人,但不代表他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一窍不通。
靳薄言的情商并不低,他是男人,一个女人对他有没有感觉,他只一眼就清楚。
可是,顾明月是个例外。
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顺从与隐忍,贴心与周全,让靳薄言觉得很恍惚:她到底是一种工作状态,还是真正的情感?
他极力想要辨认,却发现,他越用力,越无力。
自从顾明月与他互相吐露心扉之后,这种无力感更甚。
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既觉得顾明月对他有与其他男人不一样的情感,但又不敢确定,既想名正言顺地让她在家里住下,却又害怕她会觉得他这样的要求太过分而拒绝。
直到那些亲密照片被公布的那一天……靳薄言才发现,自己居然如释重负……
或许,他并不是看不透,而是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判断力而已……
刚才在车里,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许久以来想问的问题,顾明月虽然嘴硬说不,但那一霎那的游移和慌乱,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现在,她说的话,分明就带着醋意。
如此,心里,竟生出些许欣慰。
靳薄言满意地拉长嘴角,给出一个不再坚硬的微笑。
顾明月眼看着靳薄言的情绪从暴怒的边缘回到正常的范畴,完全没想到自己激进的语言还会有这种效果。
靳薄言缓缓低头,在顾明月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顾明月瞬间石化,完全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直到靳薄言放开压住她的手起身,直到自己的脸上又开始泛红,顾明月才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那个……我……去洗澡!”
靳薄言居然没有任何阻拦,只是用他匀称到如雕塑一般的身体做了一个绅士般的手势,说了声“请。”
冲进卫生间,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门反锁。顾明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倾覆。
靠在门背后,身体里一团燃烧着的熊熊火焰让顾明月如发烧般思绪混乱:他吻我?他为什么要吻我?他为什么要吻我的额头?
缓缓蹲下,顾明月始终想不明白。
而站在外面的靳薄言,坐在床边,手指不自觉向上,指腹在唇畔一阵流连。
方才的那个额间一吻,是他的情不自禁。
吻完了,他方才开始疑惑:为什么吻她的额头,而不直接吻她的唇?
这一夜,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两扇门的背后,隔绝了对方,却难以隔绝自己的心……
第二天,并不是周末,但靳薄言却没有早起。
顾明月端着咖啡走到靳薄言床边的时候,酒意完全散去,酒胆便也跟着没有了。
“靳总,该起了。”
靳薄言翻了一个身,没有起来的打算:“你叫我什么?”
“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必拘泥称呼吧?”顾明月放下咖啡杯。
靳薄言掀开被子,用手按住太阳穴:“请保持称呼的一惯性,否则很容易露馅。”
“那好吧……老靳,喝咖啡。”顾明月起身。
“你去哪?”
“我去叫个早餐。”
“不用了,我带你去我爸家里吃。”靳薄言看一眼床头的时钟,“打电话回公司,就说我今天不回去。”
“可是……”顾明月还想问一下他突然做决定的缘由,但靳薄言没有给她机会。
“今天是一号。”靳薄言幽幽然。
车子一路匀速,昨夜的疲惫并没有影响靳薄言开车的平稳。
路上,顾明月一直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倒是靳薄言,在快到地方之前,开始交代:“我爸不喜欢说话,更不会笑,如果你跟他说话他没有给你反应的话,你不要觉得奇怪。”
“好。”顾明月以最简单的回答回应靳薄言。这些他曾经提过,他父亲是他的死穴,顾明月自然知道。
“我今天带你去他那里只是为了例行公事,吃完早餐就回来。”靳薄言补充。
“好。”顾明月依旧简短应答。
“刘嫂是我爸的管家,她为人总是热情的过分,你应付就好。”靳薄言连贯地转头,“你如果再只回答我一个’好’字,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
“好。”顾明月说出口后就看到靳薄言提起一口气准备爆发,她指着靳薄言的胸口,皱眉,“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脾气有点差。”
靳薄言的话噎在喉咙里,转而言其他:“既然你知道,就最好别惹我。”
“对了。”顾明月突然问,“你今天不用陪江小姐吗?”
靳薄言狠狠踩下刹车,但并不是在斑马线前。
“顾明月,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原来她是你的底线。”顾明月深吸一口气,陷入座椅里,“难怪我昨晚提到她的时候,你会生气。”
靳薄言并不是不想解释,只是他的自尊让无法开口。
重新启动车子,靳薄言加大了马力:“我的事情,没必要跟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就行了。”
顾明月没有想到,一个亿万富豪的父亲会住在一个如此老旧的别墅里。
虽然是别墅,但墙体的涂料都已经斑驳,可以看出这是二十年前建筑会用的材料。而这么多年过去,已然爬满了爬山虎一类的攀岩植物。
别墅周围的院子围栏,有些霉烂,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而花园里残败的花,被一排排整齐的蔬菜所取代,更让这栋建筑充满了年代感。
“为什么不给你父亲换一栋房子?”顾明月踩在进门处的一块泥土上,有些疑惑。
“他不肯。”靳薄言向里走进几步,又猛地定住,“因为这是’她’住过的地方。”
顾明月哑然,看着他背影里的凝重,她不禁会思考:真的有男人会深情到如此地步吗?一点原则都不讲,低微到这样的程度?
“哎呀,小先生回来了!”刘嫂正在客厅打扫卫生,从窗户里看到靳薄言,连忙迎出来,“这位是……小先生您的未婚妻吧?”
“你看了新闻?”靳薄言没有回头,而是向后伸手,示意顾明月过来。
顾明月望着他手的动作凝滞了片刻,连忙调整表情走上前去,捏住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