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见一张白到看不见五官的人以飞快速度位移到前方，赫连川确实受到了不少惊吓，近看才知道是敷着面膜上门的莫小陆。
莫小陆先是愣了一秒，确定赫连川毫发无损之后，又探了一眼四周，忽地蹲在地上，“哇”一声大哭起来，“你怎么能骗我你死了，你把我吓个半死……”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把赫连川骂个狗血淋头，“赫连川，你简直是个混蛋！王八蛋！我诅咒你喝水塞牙，走路摔跤！还有娶不到老婆！生不出儿子！”
骂了几句，她没见赫连川应答，更觉气愤难忍。可那面膜还敷在脸上，闷得她透不过气，只好将头从手臂间抬起来。
一抬头，就见赫连川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笑意浅浅。
莫小陆，其实我都知道。
我知道那次酒精中毒住院，是你精心准备的一日三餐。上次我牵着裴斐菲离开的时候，你偷偷咬牙切齿的模样，大概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吧？
那天我出国，你在微博上写下的那句“不要忘记我”是不是想对我说的话？
其实我知道很多。
但是我刚刚才敢这么确定，原来你也很爱我。
所以，我又怎么能利用你的爱，来为难你做出一个痛苦的选择呢？
“你生日那天，不是问我要礼物吗？我给你补上了一个礼物，要不要？”
莫小陆这会儿正和赫连川置气，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僵持了不到一分钟，赫连川却转身走了。
连哄两句都不会。
擦了两把眼泪，撇头，想了一下。吓也被吓了，眼泪也流了，总不能什么都捞不到吧？于是自立自强地站起身，追进房间，“什么东西啊，不好的东西我才不要！”
赫连川把红布一扯，一面足足高两米，宽一米的镜子立在面前。
礼物完全出乎莫小陆的意料。
这几天她搜刮不少镜子，尝试着回去的方法，但是一无所获，她甚至也到李维安的老宅追寻过，当时将赫连川关进去的那面镜子。
可是那面镜子不见了。
“这就是你要找的那面镜子，也就是李维安把我关进去的那面镜子。”
这么说赫连川都知道了？大脑轰隆一声炸开。
“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是莫小陆。”
眼睛一瞬间就酸胀，刚才她还诅咒了他呢。
莫小陆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决定将她所有的来历都说与赫连川。
“其实我不是人类。”
意料之中的答案。赫连川点头。
“我生活的世界，是平行于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空间。”莫小陆用手指着镜子，“存在于镜子里的一个世界。”
“世界上每一个人类，都在镜子国有一个对应的存在。就是我们，称之为‘镜像’，是你们人类的附属品。每当一个人类诞生，镜子国便也有一个镜像跟着诞生，相反，则消失。我们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
赫连川恍然大悟，“你是莫陆陆的镜像。”所以才能一模一样，连疤痕都如法炮制。
“我是镜子国的六公主，我的使命就是维持镜子国的秩序，直到消失的那一天。”
“所以我没办法留在这个世界。”
“对不起，赫连川。”
简单的几句陈述，赫连川感受到不少无奈。
连生死都不能主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走上前，用手轻轻地抚过莫小陆眼角，抚平她眼底的诧异，“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在意。”
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离开了还能回来吗？”
还能回来吗？
不能了吧。
“你别担心，就算不能回来，我也还是会放你离开的。”
“李维安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走了？如果要走的话，让我送你离开吧，至少说一句再见。”即使再无再见的可能。
没办法，一向咄咄逼人，占据上风的他，却要在她的面前再三退让，输得一败涂地。
莫小陆犹豫了一下，还是扑进赫连川怀里，“我们去旅游吧？就五天。”因为本来她也计划在这五天后，李维安执行死刑，然后她离开。
就用最后这五天，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一举动让赫连川愣了好几秒，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地应允，“好。”
赫连川特意交代以可，将他时间空出五天，不准让任何公事打扰。
以可一听五天，心里悲悲戚戚，这绝症来得就像龙卷风啊。
老爷子一听两人要出去旅行，开心得很，立马命人将一切都布置妥当。
莫小陆和赫连川当天就出发了，喧闹的机场人来人往。赫连川让莫小陆顾着行李，自己则到柜台取登机牌。等他取回来一看，莫小陆弓着身子背对自己，双手捂着腰部。
“怎么了，腰疼吗？”他视线落在莫小陆的被献血覆盖的手上，顿时慌了神，帮她按住腰部，不让血涌出来。“你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莫小陆虚弱地抬手拉下赫连川欲打电话的手，“不用，扶我到人少的地方，不会有事的，我能自愈。”
“可是——”赫连川犹豫，他怎么敢拿莫小陆的生命冒险。
“不能去医院，被人发现我能自愈，一定会怀疑我的身份的。”
莫小陆再三坚持，赫连川只好扶着她到偏僻的角落里坐着，同时用大衣盖在她身上，掩人耳目。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莫小陆惨白的面孔又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好了。”莫小陆挣扎着从赫连川怀里出来，拉起衣角，露出腰际受伤的位置。
那里真的一个伤口都没有。
赫连川摸着她腰际还染着血的布料，难以置信这是来自于她身上的血。
“这是谁干的？”
当时她拉着行李箱，准备到座位那边等待赫连川的，忽然来了一波约莫二三十人的旅游团，从她的侧面走过来，她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中了一刀。
凶手一定是混在其中！但长相，身材，甚至性别，她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味道，伴随着那刀插入腰际瞬间，她嗅到的味道。
莫小陆摇摇头，“我不知道。”
凶手为了行凶不惜铤而走险，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但又为什么选择在腰部这个不太重要的部位？
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他料准了莫小陆不敢声张。
所以，他很可能就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那么，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思及此，赫连川连忙拉着行李，要带着莫小陆先回家。
不管怎么样，没有比家里更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