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烧了炭火,极是温暖,周昱只着了一件青色的长衫缓步出来,看到苏昭手中拿下了那个偷听的小太监,不由摇了摇头:“处理了,不要让人知道。”
苏昭当然明白周昱的意思,他将玉兰的脸一转:“是玉兰姑娘。”
穿着一身宽大太监衣服的玉兰头发早已被帽子磨得乱糟糟的,脸颊和鼻尖也被室外的寒风吹得通红,此时瞪着一双杏眼无措地看着周昱竟生出一丝娇俏来。
周昱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玉兰本欲说是同小鱼出来看舞龙结果迷路到此的,但转念又想这样的谎话在苏昭面前根本说不通,一紧张她的手指又不由自己的想要合拢握成拳头,好在双手拢在袖子里周昱也看不到,不然不用听也知道她肯定在撒谎了。
周昱在她的沉默里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目光移向苏昭,几乎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刚刚的指示不变,将手上的人处理掉。
苏昭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玉兰吞吞吐吐地说:“我同小鱼出来看舞龙,结果碰见苏侍卫,知道……知道他要来见你,所以……偷偷跟来。”
周昱深深地注视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分辩出话里的真假来,玉兰的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吸了吸鼻子她强迫自己迎视着周昱探询的目光,不敢在他的审视中露出马脚来。苏昭似乎比她还紧张,将她的手臂握得有些痛,她知道若是周昱对自己稍有疑心,那她这次必死无疑。
大概的屋外的风吹得周昱有些冷,他收回目光看了眼天上:“进屋来吧。”
苏昭好似松了口气将手松开,自觉的留在了门外。
玉兰刚踏进书房就又听周昱说:“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吗?”
“气话。”说完玉兰将脸别向一边,似是有些害羞的样子。
听到周昱发出嗤笑玉兰更觉无地自容,目光不自然地在书房里四处打量,最后桌案后挂的一副画像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的向那画像走了两步,然后轻声问:“她是谁?”
周昱原本在一旁的小几边斟茶,闻言抬头循声望去,顺口答道:“陈国的公主,就是齐王误将你认错的那人。”
“陈香楚吗?”
玉兰有些失神喃喃地问道,她记得那日周昱醉酒后一直叫的那个名字,在周铎的口中她也听过几次。他们都说她和她很像,起初她以为或许只是眉目之间有些相似,没想到竟真的是一模一样。
周昱将手上的热茶递到玉兰手上:“暖暖身子。”,见她还痴痴的看着画像不由说:“你们俩真的很像。”
玉兰的手有些抖,周昱以为她是冻坏了,接过茶喂到她嘴边。她的心思还在画像上,不自觉地喝下一口却被呛得咳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香楚的画像竟会觉得心口痛得那样厉害,像是一层浓雾后伸出了一只手抓着她的心脏不停的揉捏,又像是心口上被剜了一个巨洞空空的没有东西来填补。
周昱顺手取下一件外套穿上,随后又将架子上的狐裘氅衣取下罩在玉兰身上,领上一圈紫裘将她的脸衬托得愈发的粉嫩诱人。周昱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脸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一踏出房门便有寒风呼啸而至,天上没有月亮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子挂着,显得格外寂寥。
自玉兰见到那副画像后便有些魂不守舍,脚下的步伐也不禁慢了许多,周昱本就长得挺拔颀长免不了走几步又要停下来等她。这样一走一停他便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往回两步一把打横将她抱起,突如其来的动作引来一声惊呼。她身量很轻他是知道的,即使这段时日已经养出一丝丰腴,抱在怀中仍是轻巧。
玉兰抬眼正好碰到周昱的目光,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自己走吧,这样不合规矩。”
“让你走得走到什么时候?”
周昱的声音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朗,玉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没由来的又想起周铎,他们本是亲兄弟,眉目之间却一点相似也无,反而是她和陈香楚,这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竟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玉兰忽然想起那日在百花院赵岳领了孙府曾经的管家来认她,他是一路从孙府有目的地追寻而来的,周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陈香楚一样,即使没有见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也知道。为什么?
这是她见到陈香楚的画像之后心里一直的疑问,为什么周铎会知道她和陈香楚长得一模一样?她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想记起他和俞子甫之间说过的话,想从中找到她那日在不安中遗漏了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能想起的也不过是周铎温和的声音和扶她时手上灼人的温度。
到咏荷轩的时候小鱼依旧没有回来,屋内的炭火快要燃尽让殿内显得有些清冷,周昱一进屋便替她解开了身上的氅衣抖落了一身风雪。玉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周昱便拥住她欺身吻了上来。
身体贴得太近,他的体温透过衣裳煨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她偏过脸连避了两下,周昱停下来抵着她的额声沉声问:“不是想见我吗?”
“你不是要去陪太子妃守岁吗?”
“怕她?”
周昱说着便忍不住低笑了两声,手已经解开她的腰带探入衣襟内。他的手冰凉,有些恶作剧的在她身上游移,玉兰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周昱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往内殿去,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急躁。
“殿下……”
玉兰抓着周昱的衣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刚刚被他抓了个正着,她在他眼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杀意,就如今夜的冷风一样让人混身冰冷。她知道周昱其实并不相信她当时的那番说辞,他现在也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像她这样完美的替身。如若不然,想必定是宁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不得不承认俞子甫是对的,或许只有她才有机会在周昱的眼皮下靠着这张脸活下来。
床上的纱幔轻轻的摆动着,妖妖娆娆地诱惑着殿中缠绵的二人,地上凌凌散散的都是内侍太监深蓝色的衣物,窗外的风吹得窗户‘呼呼’有声,殿里的烛光也随之摇曳,玉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便被周昱抱着跌入榻中。
周昱正待起身要解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却听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冷风灌入伴着小鱼惊慌失措的声音:“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小鱼刚踏入殿内便看见纱幔后影影绰绰的情形,瞬间脸颊通红,转过身背对着殿内‘噗通’一声跪下。
“奴婢冲撞了太子殿下,奴婢该死。”
周昱本在兴头上被小鱼这一出闹得全然没了兴致,一把拉过旁边的被子将玉兰盖好,自己整了整衣物在床沿坐下,面色铁青脸上一副吃瘪的表情。
“小奴才,你过来。”周昱烦躁地冲小鱼招了招手。
小鱼也知道自己打扰了主子的“雅兴”,垂着头颤颤巍巍地膝行到周昱脚边,头一叩:“奴婢该死,求殿下恕罪。”
“恕你什么罪?”周昱忍不住气结。
“奴婢……奴婢……打扰了殿下和姐姐……”小鱼到底年幼,支支吾吾着不好意思说出口。
“谁要你说这个了?”周昱打断了小鱼的话,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我是问你怎么当差的?连主子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奴婢知错了。”
“殿下就不要为难她了。”
纱幔后传来玉兰温婉的声音,周昱神色终于有所松动,沉默了半晌然后远远指了指地上,小鱼这次心领神会赶紧爬到周昱指的地方拾起他的衣袍伺候他穿好衣服。
“我去正殿那边了,改日再来看你。”周昱撩开纱幔在玉兰脸上轻吻了一下这才离开了咏荷轩。
劫后余生的小鱼吐了口大气,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才想起要去替玉兰拿衣服,进到内殿却见玉兰已经穿了件晨缕在身上,坐在床边的她没有半点激情退后的娇怯,只有一脸的漠然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