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亲口指认
顾卿颜2018-03-03 13:304,935

  良娣陈香楚私通惠王周铎被太子妃揭发关进禁室等待周昱回来发落,宫人们人人自危,谨言慎行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差错引火烧身。东宫里的气氛压抑而又诡异让这个冬天变得更加难熬起来。

  夜里玉兰咳得厉害仍旧是小鱼在寝殿伺候着,半夜小鱼被她咳嗽的声音惊醒赶紧起来倒了水,将玉兰从床上扶起来伺候她将水喝下润喉。

  玉兰就着小鱼的手喝了水,说:“你去歇下吧,老毛病了不必管我。”

  小鱼将手中杯子放好,又替玉兰掖好了被角才有些犹豫地说:“姐姐……陈良娣的事我通知殿下了,他传来消息说今夜会来。”

  闻言玉兰怔了怔,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了。”

  小鱼终究是替周铎办事,得知陈香楚因何被吕嘉禾关起来肯定是要知会周铎一声的。只是以前咏荷轩偏僻不易被发现就罢了,如今在秋阳殿他竟然还敢来。

  玉兰翻身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他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办法避过一众耳目的。

  摒退了小鱼玉兰便披了件衣服坐在暖阁案前一直等着,直到宫外的柝声敲过了寅时才听到殿外传来小鱼刻意压低的声音,须臾果然见周铎一身夜行衣快步走进殿里。

  见到她他足下一顿,竟有些迟疑不敢上前,小鱼在他身后将门掩好退了出去。

  周铎这才走近她,目光在她脸上来来回回眷恋许久:“最近瘦了许多。”

  玉兰挽唇笑了笑,笑容浅淡有些勉强:“一入冬身子就一直不太好,等来年天气暖和些就好了。”

  周铎微微颌道在她对面坐下,张了几次口最后说:“陈香楚……我和陈香楚之间什么也没有。”

  他周铎十七岁立下战功出任参将,十八岁随着周铎德征战沙战推翻前朝,他这一生所经历的大小战役无数,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他并不怕玉兰知道他和陈香楚之间的联系,他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启齿。

  “她在替我找一册账本,现下已有些眉目了。所以……”

  他看着玉兰,见她仍旧笑得温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也跟着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所以我和她的关系现在不能暴露。”

  玉兰脸上的笑容一僵,他的话说得明也未明,但不知为何玉兰仍觉得心跳加速似有凄厉鬼魅将随着他的话迎面扑来。

  “所以呢?”虽然她已经极力压下心中惊惧,可声音依然抖得厉害。

  周铎不忍心看她茫然无措的表情,他怕多看一眼他便退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移开视线决然道:“吕嘉禾既然敢公然发作,想必已有真凭实据。所以,希望你能……”

  “不要说了。”

  玉兰急切的打断他的话,刚说完就扶着案沿咳嗽起来,她这次咳得十分厉害连眼泪也一并咳了出来。她一支手支着桌案,另一支手无力的摇晃着示意他不要说话也不要过来。

  许久她才停下咳嗽,低着头颤声道:“求求你不要说出来!”

  “玉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生怕周铎再说般打断他,“我只是求你不要说出来!”

  那样残忍的话,那样残忍的事实,她只是求他不要亲口说出来。

  她父亲那样对她,她尚能够承受,毕竟从出生起便从来没有过交集。周昱那样对她,她也能够接受,毕竟究其根本他们本就只是买卖关系。

  可是唯独周铎,唯独他她承受不了。他是她这黯淡的一生中唯一的光明和温暖,是她在这尘世唯一的执念,叫她如何说服自己放得下?她只是求他不要亲口说出来,只是这样而已。

  刚刚那番咳嗽似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微微垂着头去端面前的水,可手实在抖得厉害,指尖刚碰到杯子便将其拔翻在案上。玉兰猛的将头埋进臂弯,瘦削的背脊剧烈起伏,似在极力地控制翻涌的情绪。她想说她也可以替他去偷账本啊!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去做,可是为什么他和所有人一样要为了陈香楚而舍弃她?

  周铎心痛如刀绞,伸手握住她的手:“玉兰……”

  他只能这样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他知道话已经说出来伤害已经造成,他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良久,玉兰终于渐渐平息,她抬起苍白的脸,眼眶通红。她银牙紧咬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一天周昱的性命由你,我要你答应我放他一条生路!”

  事到如今玉兰终于明白周昱无论如何终究不是周铎的对手,若说城府智谋周昱尚能与之一较高下,可是若论狠绝理智他却始终不及周铎万一。当初俞子甫逼她离开交州的时候曾说过,若来日周昱登基一定会取周铎性命。如今就玉兰来看却不然,周昱会不会杀周铎尚不能下定论,但是周铎若有一日登上帝位却是一定会杀周昱的。

  到底是拿性命来救过她的人,如今以此换他将来平安,权当是报他救命之恩了。

  说完玉兰便只觉握着她的手一紧,周铎表情一滞,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得到他的答复玉兰的肩也慢慢垮了下去,她觉得浑身虚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手指依然抖得厉害。

  “如果有一天……”周铎看着玉兰,问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周昱异地而处,你会不会也替我求他?”

  “不会有这一天的。”她即使拼尽性命也不会让他走到那一步。

  周铎点点头,说不清心里是否有失望,只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到了今时今日他大概终于彻底的失去她了。

  离开秋阳殿的时候周铎看到小鱼在殿外门槛边坐着,看到他出来抬头时已是满脸热泪,在他面前跪下:“殿下……”

  一开口小鱼便已泣不成声:“殿下,求求你怜惜怜惜姐姐吧!这会要了姐姐的命的,你放过她吧!”

  周铎迈出的脚步一顿,许久才艰难开口:“不会的,周昱能以性命护她,不会这样就要她性命的。”

  说罢便离开了一步一步消融在如墨夜色之中。

  小鱼尤自伏在原地恸哭,他明知道她说的不是周昱,而是他啊!他对玉兰这样残忍,当真没有顾虑过她会不会伤心吗?

  周昱在阿布族呆了十余天最终确认尤高宜已经不在境内,苏昭多番打探才得知是被一拔胡人用重金换走了,周昱原想一路追随而去,但眼看着年节就要到了若再不赶回盛京只怕会赶不上祭祀,是以只好将苏昭留下让其继续沿途追下去,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回京。

  归途中便收到吕嘉禾的书信,信中说明了陈香楚私通周铎一事让他速归。

  对于陈香楚和周铎之间一直是周昱心中的一根刺,虽然陈香楚如今对他的态度已渐渐回温,可对大婚那晚的事他终究是无法全然释怀。得到吕嘉禾的消息周昱也顾不上休整,领了侍卫便连夜赶回盛京。

  深夜,寒风吹得正阳殿前的灯笼左摇右晃,投下的光线也在檐下摇曳不停,显得格外阴森。殿里的熏笼刚刚添上红萝炭,还未完全引燃,坐在正殿上座的周昱和吕嘉禾神色肃穆,让殿里的气氛更加阴冷。

  宫人个个垂头含胸大气也不敢口,唯独站在殿中央的陈香楚仍是亭亭而立,纵使在禁室关了多日,脸上已有掩不住的疲态,,但她仍是一脸倨傲望着上座的两人。

  “香楚,太子妃所言是不是真的?”最后还是周昱先开了口,他心中仍存有侥幸,希望这次也是吕嘉禾无事生非借故攀咬。

  “是。”

  清冽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的刹那殿里的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吕嘉禾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陈香楚会坦承得这样干脆。

  只听她又说:“万寿节上我确在湖心岛的凉亭见过惠王,但那也只是恰巧碰到他离席故而交谈几句。你们大颐的规矩我不懂,可在我们陈国这可不叫私通!”

  似乎吕嘉禾早料到她会这样开脱,转而问道:“那云泽寺之约呢?莫不是陈良娣也是恰巧碰到惠王,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还当真是心有灵犀。”

  陈香楚直视着吕嘉禾,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去过云泽寺!”

  在禁室里呆的几日已足够让陈香楚想清前因后果,那日她与周铎在凉亭见面时确实似有人在偷看,只是周铎追过去碰到绘秋让他们大意了。如今想来那时她便已经被吕嘉禾盯上了,可是在云泽寺她是确认没有被人发现的。

  闻言吕嘉禾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将手边案册一把扔到陈香楚脚边:“你当日出宫有档可查,你到是说说你去了哪里?”

  陈香楚却看也不看那案册一眼,冷声道:“我可以自主出入东宫是殿下首肯,难道行踪还要一一向你报备不成?”

  吕嘉禾一时语塞转而求助般望向一边的周昱,只见他面无神色端过手边案上的茶呷了一口,然后转望向陈香楚,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那你去哪里了?”

  对着吕嘉禾,陈香楚尚能够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可周昱一开口她便没由来的就红了眼眶,似有千般的委屈说不出口。

  最后仍是咬牙冷然道:“我同绘秋早上去城中逛了逛,实在无趣不到晌午便回来了,东宫宫人侍卫皆可做证。”

  闻言吕嘉禾冷笑一声,轻道了一声:“还要狡辩!”

  说罢便对身侧的怜香点了点头,怜香扬声对殿外的人说:“带进来吧!”

  陈香楚见吕嘉禾成竹在胸的样子没由来一阵心慌,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有内侍的太监领了一个僧人打扮的人进到殿中,那僧人进殿念了句佛号之后依礼向上座的吕嘉禾和周昱行了礼。

  对着这僧人吕嘉禾态度缓和了许多,指了指陈香楚道:“师父,请你好好看看,半个月前你在云泽寺是否见过此人?”

  僧人神态淡然,只是转首看了陈香楚一眼,便道:“是的,这段时日因为严寒来寺里礼佛的香客寥寥,这位女施主当日却来得很早,是以贫僧记得格外清楚。”

  陈香楚的指甲已经陷入掌心,闻言想也不想便厉声反驳道:“胡说,我从未去过!”

  见陈香楚神色凄厉,僧人一怔转而正色道:“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万万不会空口胡绉。”

  “你胡说!”陈香楚退了两步被绘秋扶住,她回头转向周昱,却见他的眼神一寸寸的冷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口里却依旧不住地低喃:“我没有去过。”

  周昱将手中茶盏放下,一声脆响让殿中众人不禁震了震,盏中茶水泼了些出来洒到案上,夏保在旁觑了一眼却不敢上前擦拭,只好埋头站着。

  此时此刻陈香楚心知便是再说什么恐怕周昱也不会再相信了,他的神情那样阴冷陌生,眼中似有薄冰被击碎。

  他注视着她一步一步靠近,陈香楚在他的注视里张着口不能呼吸,就在他离她不过咫尺的时候殿外突然有小黄门来报:“殿下,惠王求见!”

  周昱转头,眼含戾色:“我没找他,他到自己上门了。”

  周铎来了?!

  陈香楚咽了口唾液,身子一松便瘫进了绘秋怀里,见陈香楚这样绘秋亦是含着眼泪,她欺近陈香楚耳边低声安慰:“公主,惠王殿下来了,他会救咱们的。”

  陈香楚微微点了点头,他能在这种时候来一定是来救她的。

  须臾,小黄门带着周铎进到殿内,带进了一室霜寒。周昱已经退回上座端坐着,夏保此时才敢上前收走案上的杯盏,又重新奉了杯热茶上来。

  进到殿里周铎看了一眼陈香楚,然后向周昱行了礼:“见过王兄。”

  周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二弟可是东宫的稀客。”

  “听闻王兄在处理一些家事与臣弟相关,是以匆忙赶来向王兄解释清楚。”

  “哦?”周昱眉稍一挑,饶有兴味的样子,伸手指了指殿中的陈香楚和那僧侣说:“那二弟看看该如何解释?”

  周铎随着他的手指目光掠过陈香楚和那僧侣,最终视线落在吕嘉禾身上:“自万寿节宴上见过陈良娣之后,臣弟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何来私会一说?现下却听闻有人诬陷我与陈良娣私通,言之凿凿如今已是人尽皆知。臣弟的脸面如何并不重要,可王兄身为大颐皇储事关我大颐颜面,岂可任人糟践?”

  见周铎如今将事态扯到皇室颜面上,吕嘉禾也不禁变了变脸色,但转念想到如今形势仍然利于自己,便说:“二弟不要在此混淆视听,陈良娣隐瞒出宫行踪已是属实,莫不然现下还要让这位师父辩认辩认二弟当日是否也在云泽寺才肯承认?”

  闻言周铎却笑了笑:“臣弟当日确实去过云泽寺。”

  话音落下在座众人俱是一怔,连陈香楚也不禁抓紧了一旁绘秋的手腕,他如今坦承不是摆明了承认与她私通吗?

  “不过这位师父。”周铎转身望着那僧人,指了指一旁已经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陈香楚,“你好好看看这个人,真的是你当日所见吗?”

  那僧人不知周铎用意,但见他言辞泰然于是依言重新审视一遍陈香楚,最后向周昱回道:“贫僧当日所见,确实是这位施主!”

  见周昱目光似箭投向自己,周铎摇头微笑,颇为无奈的样子:“之前确实有人以陈良娣名义邀臣弟云泽寺一叙,臣弟当日依约前去也确实见过一位东宫内眷,不过却不是陈良娣。”

  周昱所有的冷静在周铎的话中逐渐分崩离析,周铎看着他脸上从怀疑到不可置信,最后那种扭曲痛苦的表情让他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他在周昱的注视中一字一句道:“是王兄的那位侍妾,就是叫玉兰的那一个。”

继续阅读:第八十九章: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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