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荒芜
白苏2017-12-01 19:053,665

  沈夜白对阿秀的亲昵与对待顾家的傲慢彻底惹恼了顾家人,尤其是护妹狂魔顾淮深。

  在挨了顾大帅两巴掌之后的沈夜白还是死鸭子嘴硬的坚持自己的观点,更是引得顾淮深起了杀心。

  而阿秀却扑过来,大哭着告诉众人,沈夜白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

  闻言,顾家父子也愣了一下,然而顾淮深才不信这样恰巧的事,他只当这是沈夜白羞辱阿玲的另一手段。所以,他仍是没有放弃心中的杀意。

  然而,沉默许久的顾疏玲像是终于看够了戏的观众,终于站了出来,拦在顾淮深面前,语气寡淡:“是真的,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他自己的名字。”

  这下子轮到顾淮深发愣了,他道:“果真?”他心里想的是,如果阿玲早就知道沈夜白失忆了,那么为什么不在父亲出手教训他之前就阻止,反而要看着他白白的挨那两巴掌?以刚才阿玲对他的维护,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对啊。难道,阿玲是在试探?

  顾疏玲点点头:“是,戏班的人都说,沈夜白被救起的时候就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她说的话很少很短,而刚刚她之所以不阻止,只是因为这个沈夜白太过陌生,况且,他那样义无反顾的护着那个叫阿秀的女人,让顾疏玲心里有些酸涩。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夜白已经被打了,她也只能看着,看着他和阿秀眉目传情眼如秋波。

  如果沈夜白的失忆是事实的话,那么他刚刚的出言不逊也就可以理解了。失忆的他的确是不认识顾疏玲的,这并不是嘲讽。

  只沉默了几十秒,顾大帅已经有了决定:“淮深,放出消息,就说在疏玲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沈家少爷。”他对顾淮深道,“把人送到同仁医院去,派我们的人看着,然后让沈家的人去看看。”

  “好。”

  刚刚说完这事儿,门外已经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少奶奶醒了。”

  顾大帅伸了个懒腰,道:“淮深,走,先去看看青青。”

  徐迦钰的医术果然高明,楚青的血已经止住了,面色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只是身体还虚弱着。她一醒来就念着顾淮深,管家这才去人请了过来。

  徐迦钰向顾疏玲点头:“上一次阿芸的事儿,还要谢谢大小姐。”

  他不说顾疏玲都要忘了。这似乎是她出嫁前的事了。当时好像去绸缎庄试嫁衣,出来的时候刚巧看到一个穿着洋裙烫着小卷发的姑娘。她歪歪斜斜的提着食盒,却嘟着小嘴跺着脚走路,高跟的鞋子踩得得的响。大概是因为生闷气的关系,她并没有注意到拐弯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飞快的朝她驶来。

  顾疏玲虽然没有笼统的学过武功,但好歹是军阀顾家的大小姐,也是会一点点拳脚的。在看到那个姑娘即将被车子撞到的时候,她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拽,然后两个人都因为重心不稳跌在地上。虽然手肘处都被擦破了一点儿皮,但好歹没有大问题。

  然后那辆车的车主急急忙忙的跳下来问两位姑娘有没有受伤,文竹也吓得脸色一白,丢下手里的东西也跑过来,一直问:“小姐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文竹急得都要哭了,她生怕大小姐有什么闪失。

  可顾疏玲却摆摆手,扶着那个卷发的姑娘站起来,只确定了人没事儿,就领着文竹走了。

  她救人只是心血来潮,只是不想看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姑娘受伤,并没有想过其他的,所以连名字都没留下。虽然她性子冷淡,但却是总会想起当年沈夜白跳下洋车为她包扎伤口的情景。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喜欢这个笑容明媚的小哥哥的,因为她似乎很努力的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

  后来这件事仍是被顾淮深知道了,对于差点儿伤着阿玲的人他自然不会放过。威胁了那车主一顿,然后让他离开永远不许再回白城。至于阿玲救下的那个姑娘,却是夏参谋长的妹妹夏芸,也是同仁医院徐迦钰的未婚妻。

  所以,性格温吞且不善言辞的徐迦钰才会仅仅对顾疏玲恭敬礼貌的道谢。同时,他还告诉她:“少夫人的情况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吓人。而且,她应该是服用过某种活血的东西。当然,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饮食中陷害少夫人的。”

  顾疏玲迷惑的看他,他却什么也不说了,理了理衣裳就要告辞了。顾疏玲喊住他,小声道:“徐医生,待会儿我的夫君也会住进同仁医院。希望徐医生可以照顾他一二。”

  徐迦钰自然是知道沈夜白已经失踪大半年的事情,但他生性温吞,又侑于这是顾沈两家的家事不便多问,便乖顺的点头。这也算是报答顾疏玲对夏芸的救命之恩吧。

  顾疏玲当时的想法是,应该是混在府里的内鬼暗中给嫂子下了药。然而她却没有深思,这对内鬼有什么好处。总之她没有办法怀疑楚青,这毕竟是她的嫂子,她始终坚信,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但终究是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人的。

  既然嫂子已经清醒没有性命之忧,她也不再方便留在此处,虽然不在意吧,但那些吴侬软语的情话安慰总是有那么些许的刺耳的。她定了定神,决定过会儿就去同仁医院看沈夜白去。

  戏班的人已经被放了出来了,脸上都是心有余悸的惊恐,然而,南琴的脸上除了这些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怨恨。她一身青色的旗袍,皮肤又白,衬得自己像是个瓷器精一样。可以想象得出,十多年前,南琴年轻的时候,她是怎样的美丽动人风姿绰约。

  注意到南琴正在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载着沈夜白的车子远去。顾疏玲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南琴是不是认识沈夜白?甚至跟沈家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同理,每一个家族都会有自己的秘辛。顾疏玲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八卦之人,只是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她从南琴的目光里看出了太多东西。

  南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真的只是一个花鼓戏戏班的老板?她与沈夜白、与沈家之间,一定有自己还不清楚的关联。她看沈夜白的目光中没有仇恨,但是却有怨愤和无奈,更像是透过他在看一个不存在的其他人。

  难道南琴是沈老爷金屋藏娇的女人?不,顾疏玲倒是觉得像南琴这样的女人外柔内刚的不太可能作他人的情、妇。根据她看沈夜白的眼神来看,难道她才是沈夜白的亲生母亲?不,更不可能。她的年纪只比沈夜白大了十来岁,不可能是他的母亲。那么,有没有可能,她曾经是他的心上人?也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南琴就不会在听到沈夜白的名字之后如此失态。

  细细过滤一遍,只剩下最后的可能。顾疏玲暗自点头,心道:是了,只能是这样吧。

  从南琴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应该跟沈夜白的亡兄沈阅安有着莫大的关系,或者是妻子,又或者是爱人。

  沈家原本是在西南一带做生意的,十年前才搬到了白城。而那时,除了在外地读书的小儿子沈夜白,一同来的还有面黄肌瘦被下人抬进去的年轻人。据说那是沈家的大公子,但是患有恶疾,没几个月就死了。

  而那时,顾疏玲还在那个布满瘟疫的小村庄,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也是她后来接手沈家生意时偶然查到的。

  虽然沈家上下都绝口不提大少爷的事,但从女人的直觉而言,顾疏玲认为,南琴与沈阅安一定是有关系的。而她又隐隐觉得,这其中牵扯着的家族秘辛连接着一个个庞大而无形的阴谋。

  想到这里,顾疏玲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自己也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却还是要担负着,她不能违背了母亲的遗言。

  听到身后动静的南琴扭头看见顾疏玲,礼貌的福了福身:“大小姐。多谢你为我们戏班申冤。”

  “我这么做最重要的是为了沈夜白,算是我自己的私心。所以你不必客气。”顾疏玲低下头小声问道,“我想问问,那个阿秀与沈夜白到底是什么关系了?”或者说他们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顾疏玲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沈夜白的眼中看出他对阿秀的痴迷和爱护,同时她也想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了。

  “你确定想要知道吗?”南琴幽幽问她。

  “嗯,就算要我知难而退,也应该让我晓得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敌人。”

  “好吧。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到底到什么程度了,但有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些声音。”说到这里,南琴的脸上闪过一层绯红,但转瞬即逝,又继续讲对方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个夜晚,将近子时了,南琴刚刚处理好一笔乱账,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本是打算休息去了,却瞥见楼下的廊里还亮着灯。

  于是,她提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向楼下走去。可是在走到阿秀的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南琴仔细一听,却是那个被阿秀救回来的人。他说:“阿秀,我进来咯。”

  南琴站在门外,手里的豆灯几乎没有光线,听到这句话,她拧了拧眉。

  然后阿秀喘息几声,道:“好,你快点儿。”

  一阵叮叮当当,伴随着床铺和帐钩的响动。

  南琴深呼吸了几次,终是提着已经熄灭了的油灯离开了。阿秀虽然是她捡回来的,但她却已经长大了,她不能控制她的一辈子。就算她真的错了,南琴也只能放任阿秀错下去,青春里本就该有错误。

  很短的故事,南琴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却不是谩骂阿秀的不贞,反而若有所思的说:“没有被规划好的人生,也没有人可以永远操纵另一个人的生活。命是自己的,好坏都是,与人无尤。”

  这句话顾疏玲自然是赞同的,可对于刚刚的那个证明阿秀与沈夜白关系的故事却仍是耿耿于怀的。

  她白了脸,喃喃道:“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是你自己说要护我一生的,沈夜白,你说话不算数。”

  末了,她心中最明媚的笑容如同破碎的玻璃一样裂开了来,散了一地,满目疮痍。

  我心荒芜,何处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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