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小试牛刀
白苏2017-12-01 19:064,553

  阿秀表情不明,站在台阶上,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目光却是顺着沈夜白的:“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老爷等你们很久了。”

  “啊?爹等我……们有什么事要商量吗?”在阿秀的目光下,沈夜白像是被火烫了手一样立马撒开,挺起身子,与顾疏玲保持距离,像一个课堂上贪玩被夫子抓了个现形的调皮孩子,一起身便要去向阿秀解释。

  奈何后面的顾疏玲一把拽住他的袖口,碍着某些原因,沈夜白无法儿太过挣扎,就这样被顾疏玲拖了回去。

  而此时的顾疏玲也是站起了身,窈窕的身姿裹在裙摆里,目色如墨,刚刚脸上的泪痕却是一丁点儿也瞧不见了。

  沈夜白心里叫了一声我去,想着这是不是顾疏玲故意整他的?先用美人计(他当然没中计),然后装柔弱博取同情(谁叫沈大少是个悲天悯人的好人呢),最后再用离间计(所以果然女人是老虎啊)。沈夜白心里一片悲戚,他咋的就娶了这样有心机的女人作老婆呢,偏生还是在他本人压根儿就不在场的情况下,偏生还就是不能离婚。

  心机二字不是白说的,就比如顾疏玲这一拉。

  这看在阿秀的眼里是什么,是不忠是背叛是不爱,看这分分钟的就扣上了多么严重的罪名啊。

  果然,这两个各自较劲儿的女人,不约而同的忽视了沈夜白,然后,眼神对接,呼啦啦的开始冒火,就差打起来了。

  诶,必须承认,这只是沈夜白的臆想,是他放大了百倍千倍后的可视效果。

  真实的情况是,顾疏玲刚才的脆弱和悲伤一去不复还,脸上只有深仇大恨的笑。她拽着沈夜白的袖口,站到他前面,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的说道:“是啊,我们回来了。可却不必向你这么一个地位卑贱的下人报告。”

  阿秀微微低了低头,顺从道:“是,少夫人您是没有义务向我这个下人报告的,只是阿秀心系少爷……和夫人罢了。”

  嗯,姿态放得很恭敬,但就是觉得她话里有话,更别提那双明闪闪的大眼睛像是一双跳动的星子一样含着清露朝着沈夜白眨啊眨的。

  口蜜腹剑,顾疏玲在心里给出这么一个评论,然后又道:“爹找我和夫君有什么事,知道么?”

  “阿秀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下人,如何会知道主子的事呢?”她狡黠的笑,“老爷吩咐,少爷和少夫人回家之后就速去书房。”

  书房?是不是谈论任何事都要去书房?在顾家时是这样,在沈家也是这样,看来书房是个好地方啊。虽然说像顾大帅那种草莽可能是不读书的,整个书房里摆着的只是些把玩的古董和几本积上了灰尘的旧书。当然,沈家怎么样也是商贾之家,听说沈夫人的娘家还是书香门第,自然不会像顾大帅那养道貌岸然附庸风雅。

  只是对于阿秀那种呛人的回答,顾疏玲是不喜的。如果说今晚的花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编织了一场美好得不愿清醒的梦境,那么,就是阿秀三番五次的打破这美好的梦境。虽然只是假的是幻象,但被人这样硬生生的掐断,谁也不好受。

  所以,即使心性冷淡不太在意那些琐事的顾疏玲,也是坐不住了,非要打击打击这罪魁祸首才能开心。

  她道:“今日见了一株西府海棠,甚是好看,想着把东厢房后院的空地清理一下,好种几株。瞧你这么机灵,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放心,我会让文竹来帮你的忙的。”

  那哪里是空地?那分明就是要去辟林开荒啊!大家都知道,沈府的东厢房已经好久没人住了,房屋都荒废了颓圮了,摇摇欲坠,大风大雨的时候总有瓦片像是秋叶一样簌簌的往下掉,大家一般都不会去那儿的,免得遭了飞来横祸。而那厢房之后,有很大一个花园,但因为没人打理,已经荒草丛生,落叶堆了一地,枯的枯腐的腐,张牙舞爪的怪树,人迹罕至的幽园,里面似乎还有一口古井,哪怕电影公司要在这里拍恐怖片都可以的。

  要阿秀去开荒种树,这是很明显的穿小鞋啊。看来顾疏玲是见阿秀整日闲得无聊,真的是要确确实实的找些活儿给她干,第一件就是花匠。

  阿秀低眉顺眼,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欠了欠身没有说话,可路见不平的沈夜白却要跳出来英雄救美了。

  他甩开顾疏玲的手,把袖口从顾疏玲手上夺了回来,用一种苦大仇深的表情道:“那里简直就是鬼屋啊,你让阿秀去清理,就是为了种什么劳什子的西府海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本以为顾疏玲会骄傲的扭头与自己对视,然后冷冷的说一句“你才有病”,可不按套路出牌的顾疏玲却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对,我有病。”

  沈夜白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奔过,他知道她的无耻,却不知道她居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真真的不要脸。

  顾疏玲的笑容不灭,就是有点儿慎人,她继续说道:“我有病,公主病。”她看着沈夜白,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自夸,“顾家惯出来的,怎么,你不服吗?”

  服什么,你又不是墙,要什么扶?沈夜白一头黑线,不知怎么反驳。

  那边的阿秀却开口了,盈盈而立,弱风扶柳的姿态,让人喜爱,她说:“是,少夫人放心,阿秀定会在文竹姐姐的带领下完美完成任务的。”

  声音清脆,却带着小女生的缠绵和柔弱,像是一股山泉,在炎热的三伏天直接蹿入了人的五脏六腑,好听得很。

  沈夜白一听,哎呀,我的傻媳妇哦,你怎么不知道反抗一下呢,那东厢房一带是什么地方啊,你何苦去呢?你以为顾疏玲是为你安排个活儿嘛,她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要整你啊!

  想到这儿,沈夜白又在心里轻叹一声,唉,我善良的傻媳妇儿,你真的是天真无邪,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从里到外都是秀美的。

  沈夜白还想给阿秀据理力争一下的,可顾疏玲在听到阿秀的话之后却满意的点头,又拽上他的袖口,像是牵一只大型犬一样的走了,还说:“你很聪明。”

  沈夜白就被牵狗一眼的牵了一路,走过回廊,绕过花坛,穿过院落,一路上的下人们都在问候之后暗自发笑,大概内心是这样想的:都说少夫人不得宠,可是看少爷少夫人的相处模式,这分明就是我的野蛮夫人啊。

  终于,深感憋屈的沈夜白挣脱了顾疏玲的禁锢,没好气的理了理皱巴巴的袖口,很霸气的甩了甩另一只衣袖,站住不动了,说:“你发哪门子的疯?”

  “哼,你内心的小小鸟终于苏醒了?”顾疏玲也不带喜色,冷嘲热讽道,“还是要跟着我一起发疯?”

  沈夜白鼓了鼓腮帮子,终是觉得要是比吵架怼人,哪怕再练个百八十年也不一定比得上顾疏玲。可他就是不服啊,她凭什么这么欺负阿秀?就因为她出身好,有娘家人撑腰?岂有此理!

  “你是不是觉得我刁蛮任性蛮横无理?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甚至心狠手辣?”她明知故问,“反正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面的形象,我也无法操控你的想法。但我仍告诉你,有时候你觉得的、你亲眼看到的,都不是真相。”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好,你欺负阿秀也是为了阿秀着想?”沈夜白没好气的道,“我是单纯,但我不傻,你以为你暗中对付阿秀的事我都不知道吗?”

  顾疏玲眯了眯眼,暗中对付阿秀?她好像还没有对阿秀做过什么吧?除了这个还没有真正落到实处的清理庭院。倒是阿秀,她一次次的挑衅宣战,很跳啊。这样顾疏玲都没有出手,难道还不能说明她的宽容和善良吗?

  顾疏玲真是想知道啊,自己到底暗中对阿秀做了什么了。于是她道:“哦,有吗?”

  本来只是一句简单而正常的一般疑问句,可在沈夜白看来,这简直就是不要脸的挑衅啊。反正是在自己家,反正周围也没什么人,他不用在假惺惺的演着那恩爱不移的戏码,便道:“当然有啦!你到处散播谣言诋毁阿秀的名声,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名誉是多么重要啊。”

  细细一想,似乎这正是文竹做的事啊。文竹是顾疏玲的丫鬟,文竹做的事,怎么样都会算到顾疏玲头上的。当然,她也并没有反对文竹的做法,这算是一种默认吧。好吧,这一点她认了,可是,她说:“我没说错吧,阿秀的确是出身戏楼,是个连戏子都算不上的粗使丫头。还非常有能力的去抢别人的丈夫。这都是事实吧?”

  “我再一次明确的告诉你,我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不是你的丈夫,不是!拜堂成亲没有我,喜结连理也不是我,不要老是拿这个来说事儿。如果不是因为你顾家卑鄙无耻的威胁,连这场戏我都不乐意与你演下去。这样的日子,很让人恶心!”沈夜白道,“而阿秀,她是出身低微,可那又怎么样?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只是被命运被生计所逼,可是,哪怕是在戏楼里当粗使丫头,她也是凭借着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劳动吃饭,不像某些人,不劳而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

  这个观点沈夜白无数次的重申过,可顾疏玲也一遍遍的屏蔽着。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听到这样的言辞,看到自己的夫君不顾一切的护着另外的女人。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道:“一纸婚书,你我这辈子,永远逃不脱。”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沈夜白怒喝了一声,然后心烦意乱的看着顾疏玲,再一次数落她的罪状:“你明明说过,只要我赢了打赌你就不会再干涉我和阿秀,可是,你现在呢?”他厌恶的看着她,恨不得唾她一口,“出尔反尔食言而肥,顾疏玲,你真的很让人恶心。”

  食言吗?食言的何止她一个?让一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还有不置一词甚至笑脸相迎,这得是多么心宽啊!当日答应这个,只是因为,顾疏玲觉得以阿秀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通过的,没想到,居然还是让他们得逞了。说起这个,至今她也不知是为什么,甚至还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可是,在阿秀来找她宣战的那个时候,她又坚定的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只是那时阴差阳错,老天爷成全了他们。

  这个赌约,是顾疏玲低三下四的乞求,是她孤注一掷的豪赌,是她支离破碎的真心。她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哪怕说了,沈夜白也不会相信她这种种为难都是出自嫉妒。

  反正在他眼里她都是如此不堪了,那么,她就不堪着吧。

  于是,她很不要脸的笑道:“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的话是不算数的,你不知道吗?”

  沈夜白轻骂了声不脏的脏话,然后看着她几乎是戴着伪善面具的脸,这样说道:“顾疏玲,你这样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不过是因为你是顾大帅的女儿。若离了顾家,你什么也不是。”

  这一点的确是说到了关键,同时也在顾疏玲的心头种下了一颗刺,在爱情与命运的地方,隐隐刺痛。

  可伤人的话一旦说了就没有那么容易停止了,尤其是在愤怒得理智全失的时候。

  沈夜白接着说道:“除了家世,你没有一点儿比得上阿秀。若你处在阿秀的位置上,在龙蛇混杂的地方讨生活,也许早就恬不知耻的恶了脏了,不见得会比阿秀现在高贵到哪儿去。你没有资格说她的不是,因为你,从来不曾尝试过她的生活。”

  这话说得其实很对,只是这样说出了未免太过伤人。况且沈夜白根本不知道顾疏玲的过往,就言之凿凿的说她没经历过这样的生活。虽然就在不久前顾疏玲还给他讲了个悲惨的故事,可是在他看来,顾疏玲本就是满口谎言的,也许连那个故事都是她编出来博取他同情心的。尤其是目睹了她对阿秀的不公和霸道之后,他就更是不信她了。

  “是,我不是她,”顾疏玲仰起头慢慢的笑了,月光泼洒在她的面颊上,清冷而孤寂,她说,“可她,也不可能是我。”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的名言。反之,鱼也不会知道人之乐。就像每一个人,你只能把握或是度过自己的生活,却永远无法真正融入和了解别人的生命。因为你永远无法变成别人。

  在树影下冷静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去到书房。沈老爷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这并不奇怪。

  让顾疏玲惊讶的是,一向不怎么露面的管家沈勤居然也在,这让她觉得,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呢?

继续阅读:第四十三章 热血青年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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