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民国直男癌
白苏2017-12-01 19:054,741

  文竹回去之后把阿秀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顾疏玲听,不仅是一字不漏,就连语气和表情都学得惟妙惟肖,甚至还在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时候伸手想去摸顾疏玲的脸。

  然而顾疏玲是谁,那可是顾家的大小姐,以她那种生人勿近的性格怎么可能让文竹去摸?

  所以,本来只是淡淡听着的顾疏玲,比起眼中爆出一阵冷光来,在文竹的小爪子刚要搭上她脸颊的时候,她抬手捉住文竹不安分的小手,幽幽道:“鹦鹉学舌。”

  文竹瑟瑟的缩回了自己的咸猪手,小心翼翼的吐了个舌头,像只偷腥被抓的猫:“就是这样了,那个阿秀就是这样说的。”一提起阿秀,文竹的怒气值就噌噌上升,似乎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囔囔道,“大小姐,你说她是不是很不要脸啊?”

  “她的脸要不要与我们也没有半分关系,你何必操心这闲事?”

  “我美丽善良端庄大方和蔼可亲的大小姐哦,她这是在给你下战书了啊,您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啊?”

  顾疏玲瞄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怎么回事,不过是把她放在家里小一个月,怎么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淡淡道:“战书嘛,你要知道,没有哪一场战争是可以由一个人来打的。”

  她不是不战而退,只是时机未到,阿秀什么错处都没有,她无法应战。有时候,逃离不是逃避,而是一种策略。有一句大概是这么说的,永远不要走进敌人为你铺的路里,也永远不让你的敌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字字真理啊。

  虽然顾疏玲与阿秀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对立,但是从阿秀放出的狠话以及顾疏玲的愿望看来,她们早晚都会是强敌,斗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那一种。

  所以,顾疏玲此时此刻才不与她斗呢,你喜欢唱戏,我就搭好台子由你水袖单衣一人唱去好了,我也乐得瞧你这自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顾疏玲如是想。

  况且,她本就答应了沈夜白,在这种节骨眼上去找碴,这不明摆着往人枪口上撞嘛。所以,阿秀喜欢跳就跳好了,她不在意,你一只蚂蚱,任凭你跳断了腿还蹦得上天不成啊?她只静静的作她自己就好。而沈夜白的心,他的心,如果可以,顾疏玲是一定会努力挽回的;如果实在没有余地了,那么,大不了下半生孤苦一人罢了。但总之是要逃离顾家那个可怕的定时炸弹,她不承认那种宿命,不承认!

  前后在阿秀和自家小姐身上都吃了瘪,文竹表示生无可恋啊。你说阿秀怼她也就罢了嘛,毕竟立场不同是敌人,但大小姐那是什么态度啊,她不怕阿秀那个小贱人阴谋得逞啊。

  文竹表示,女人的心思我不猜,猜来猜去我就傻逼了。

  可是也总不能看着大小姐被人欺负啊?好吧,她拍了拍胸脯子,自言自语:“我就是大小姐的护卫,就像顾家亲兵一样,忠心耿耿。”说着还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其实很衰的姿势,好在没人看见哦,要不然文竹大丫鬟的脸哦,真的是丢得连渣渣都不剩哦。

  这边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演得起来,那边的沈夜白却是个粗神经的,你要他注意到这个,就真的是为难沈大少爷咯。

  所以,对内情丝毫不知的沈夜白,在应付完每天爹娘交代的事情之后,就像一只忠犬一样,屁颠屁颠的去找阿秀了,全程摇尾乞怜,就差趴在地上狗吠两句了。

  以上是不小心目睹了全过程的文竹的原话。

  然而,不小心变成了狗的沈夜白毫不自知,依旧兴高采烈的作他的金毛暖男。

  沈夜白献宝一样的把一串手链捞出来,笑得跟个智障无二:“阿秀你看,这是什么?”

  阿秀接过手链细看,非金非银非玉,不是珍珠不是宝石甚至不是琉璃。难道是国外过来的稀罕货?她摩挲着手上这根金属材质的链子,问道:“夜白,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意的,你不要给我买这些洋人的稀罕东西。”

  “我就知道阿秀淡薄名利,视金钱如粪土,”他兴高采烈的把手链给她戴上,然后才又解释,“放心,这不值钱的,也不是什么洋人的稀罕货。但整个世界上又没有比它更珍贵的了,它,独此一条,独一无二。”

  视金钱如粪土,是啊,她更想做化粪池啊。

  还说不值钱?明明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孤品啊!阿秀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一副娇羞的模样:“夜白,谢谢你。”

  “嗯,我的傻姑娘哦,你是该谢谢我,这可是我做了好久的呢。”沈夜白道,“虽然只是普通的金属,没有丝毫经济价值,但是,却包含着我一颗真心,满满的呢,比任何一座金山银矿都更有价值呢……”

  后面的话阿秀已经没听进去了,在沈夜白看不到的地方,她差点儿气歪了整张小脸儿。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的话,她特别想抱着沈夜白的大腿嘶吼:“大佬,你的心,真心,满满的,我还给你,你把金山银矿给我好不好?你不稀罕我稀罕啊!”

  可是现在,她还是那个不慕荣华只要爱情的阿秀,她无法在沈夜白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所以,就算牙齿掉了也要和着血一起吞下去,虽然很气,但还要保持微笑,同时在心里千遍万遍的提醒自己:这是我自己选的金主,是我后半生的依靠,忍住忍住!

  不得不说,一无所知的沈夜白其实才是阿秀最大的敌人吧?或者,他是和顾疏玲串通好了来折磨自己的吧?

  阿秀差点儿就要那样想了,如果不是她很了解沈夜白的话。对此,她只想说:男人那张嘴,世上真有鬼。如果你不美,怕是不合腿。

  想完又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口,她知道,自己走神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连市井的污言秽语都夹杂了进来。不行,不能松懈。

  阿秀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此时此刻,她太弱小,除了沈夜白的爱,她一无所有,她必须善加利用。

  所以,哪怕心里好气哦,可阿秀的笑容却仍然像是三月的春花,极尽所能的演着这场深情款款得自己都要吐了的戏。那一刻,不,应该说自己从遇到沈夜白,阿秀已经从一个连花鼓都不会唱的粗使丫头变成了最广袖善舞且演技精湛的戏子了。

  就像当时,还在长沙的戏楼子里一样。

  似乎是南琴不小心听到的那一场羞羞的画面。

  真相却是另类且搞笑的,完全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是夜,沈夜白提着一点儿用油纸包好的糖炒栗子去阿秀的房间。那是他今日得的赏钱,虽少,但足够买上二三两阿秀最爱的糖炒栗子了。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但他晓得,阿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是真的对他好。所以,哪怕阿秀给他取了阿狗这样一个略带侮辱与调侃的名字,他也是欣然接受的。

  虽然南琴姐不太乐意收留他,但在阿秀的坚持下,他还是留在了戏楼子里。再加上他人又生得俊俏,还能识文断字的,就算是做杂役也能做得比旁人好。

  所以,慢慢的,沈夜白,哦不,阿狗也很得戏班人的心。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看着他一天到晚的缠着阿秀,还有人打趣说让他快点把小媳妇娶了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他总是笑呵呵的点头,不愧傻狗的名头:“嗯,自然要娶的,她是我小媳妇嘛。”

  越是黑暗且不知温饱的年代,滋生出的爱情就越是单纯而美好。而一旦参杂上了金钱,就会变得狼狈不堪让人恶心。

  那个时候,穷,甚至连饭都吃不太饱,但却是没有什么歹念的。虽然存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宏愿,但都晓得,那只是愿望,说不定还是奢望。没有人会为了不现实的东西抛弃现实。

  沈夜白敲了敲门,提着栗子就从那半开的房门中钻了进去,见昏暗油灯下的阿秀正在撸一只猫,不自觉的喵了一声,然后献宝一样的晃荡着手中的东西:“看看是什么好吃的?”

  糖炒栗子飘出浓郁且诱人的香味,像是勾魂的差役,惹得人食指大动。

  然后,瞬间变身吃货的阿秀就把手中的白猫放在一旁,咬得栗子咯嘣咯嘣的响。而沈夜白呢也是一脸幸福的支着下巴在旁边看着。

  像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个吃着,一个看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简陋的屋子里,这就是他们最美的天地。

  沈夜白就神经兮兮的看着阿秀一颗一颗的把栗子吃完,心里头这样想:我家小媳妇咋的那么俊呢。

  人说酒足饭饱才好办事,这没酒没肉的,大晚上的也没事可做。当然,这也不是后来那羞羞的事的原因。

  原因很羞耻,说出来就不过是一个吃货为了眼前的利益和诱惑,直接把猫主子丢了,然后主子傲娇了,卡到某一个洞里出不来了。两个大活人只好开始了九九八十一难救猫主子的漫漫长途。

  阿秀身材娇小,而猫主子卡的那个洞,大概也只够她伸进手去。所以,她便承担了这个大任,伸直了手想要把白猫抓出来。可是那个位置着实尴尬,与白猫的距离就差了那么一个手掌的长度,她够不着猫,猫也够不着她,一人一猫就在这种尴尬的位置大眼瞪小眼。

  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猫主子是真的被卡得死死的呢,还是生了见利忘义的阿秀的气,反正就以一种傲娇的姿态被卡在那洞里,连叫都不叫一声。

  阿秀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这只猫却是她从小养大的,要她不管它呢还是做不出来的。

  沈夜白也是急得没法子,安慰她:“要不然暂时别管它了,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搬了,把小白抱出来好不好?”

  阿秀的手臂挤在那一道裂缝里,压得都快麻了,眼泪汪汪的摇头:“不干,它饿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放心,一个晚上而已,没事的。”

  “不会饿死也会饿瘦的,我心疼,”阿秀道,“它的肉我都舍不得吃,怎么可以饿瘦了?”

  沈夜白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吃货姑娘,也不怪她,这动荡的年代,吃食本来就少,肉类就更是如此,难怪她喜欢吃点栗子,难怪她会打白猫的主意。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悲哀了,那条土胚房的裂缝啊,还是没法儿把猫带出来,阿秀只好在那黑暗中胡乱摸索,然后……然后被一个捕鼠夹夹住手指,痛得她立马嗷呜了一声。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去想那么窄的裂缝里怎么会有捕鼠夹的,只是想着赶紧把阿秀的手拿出来再把那该死的捕鼠夹去掉。

  每动一下就碰到一下墙壁,那捕鼠夹也加紧一分,等到好不容易拿出来了,阿秀的手指已经被紧紧的夹在里面,肿成了包子,红红的,还充着血,更像冬天冰水中的胡萝卜。

  阿秀被夹得痛得紧了,只想哭,沈夜白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想办法打开那夹子。

  他拿了根木棍来,打算在捕鼠夹张开一点儿的时候就迅速的木棍换进去,把阿秀的手抽出来。

  但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心里也没底,更怕自己操作失误伤到阿秀,便说:“阿秀,我进来咯。”

  生锈的铁夹子夹住手指,十指连心的痛楚让阿秀不自觉的喘息几声,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道:“好,你快点儿。”

  然后,沈夜白便按照心中的想法去做了。他怕给阿秀造成二次伤害,手上又不稳,不小心碰着夹子,叮叮当当的。阿秀也看得着急,坐在床铺上不停的动弹,一边想要快点摆脱这飞来横祸的捕鼠夹,一边又不太信任那连半桶水都没有的阿狗。所以,扭动的同时又碰着帐钩,叮叮当当的乱响。其间还伴随着阿秀偶尔的喘息和吸气声,毕竟一不小心碰着个什么,手上更是痛得厉害啊。

  那盏昏暗的油灯早就熄了,余烟未尽,有点儿呛鼻。所以,在这黑灯瞎火的时空,再配上这引人遐想的声音,也怪不得路过的南琴会想歪。

  很明显,业务生疏的沈夜白并没有成功的取下捕鼠夹,反而还变本加厉了。所以阿秀闷哼了一声,吃痛的叫着:“疼。”

  沈夜白又抱歉又心疼,不住的责备自己:“对不起阿秀,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该轻点儿的。”过了两秒,他又说,“再来一次好不好?我一定会轻点的。”

  可以想象那个娇俏的姑娘是怎样闪着晶莹的泪光答应的。

  而沈夜白也终是不负众望取下了捕鼠夹。他又细细的为阿秀上了药,这才捧着她被包成白条子的手指头说着情话。

  而不知何时,白猫已经自己从缝隙的洞里爬了出来,翘着尾巴踱来踱去,一双绿油油的猫眼看着两个人,高傲得很,像是在说:你们这对狗男女,虐猫是吧?本喵鄙视你们。

  沈夜白的眉毛跳了跳,对阿秀道:“阿秀,那只猫的表情是……鄙视吧?”

  阿秀吹着还疼的手指,仔细一看,点了点头,然后霸气道:“都怪你啊小白,你再看,再看把你炖了吃猫肉。”

  白猫喵呜一声,缓缓的低下头,悄无声息的跳了出去。只是那夜色,远处忽闪忽闪的豆灯,似乎还在述说着暧昧。

继续阅读:番外云深不知处1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白城往事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