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月仙姑娘这么着急回去,我再做过多挽留的话就显得不太合适了。”东门冉烈拿起石桌上的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到唇边轻抿一口,说,“祁峤,等会儿你去叫一队精兵,准备一辆豪华马车,再叫厨娘们做好足够的茶点,送月仙姑娘回家。”
祁峤点点头:“是,王爷,我会叫人准备妥当的。”
月仙一听见“王爷”这两个字,不禁抬起了头,问:“王、王爷?将军你被皇上封了王?”
“没错,就是刚才的事情,将军进宫就是去领赏的。”东门冉烈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并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意思,于是祁峤便跟她直说了。
月仙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连忙跪倒在地,说:“民女月仙,参见王爷!”
“起来吧,本王府上没那么多讲究,况且月仙姑娘的身体尚未痊愈,这些俗礼就免了。”东门冉烈放下水杯,上前一步将月仙扶起来,月仙见状,双腿一软,顺势倒进了东门冉烈的怀中。
东门冉烈何尝不知道她的这点把戏,既然她那么的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他便成全她。
于是东门冉烈没有推开月仙,反而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月仙身上的幽香就像夏日的阳光,让人无处躲避,窜进了东门冉烈的鼻中,这么近的距离,香味显得有些呛人,东门冉烈只觉得有些晕眩。
月仙觉得时机到了,连忙从东门冉烈的身上挣脱开来,一脸无辜,说:“月仙刚才身体突然不适,才没有站稳,谢谢王爷出手相救。”
东门冉烈冷哼一声,明明就是月仙在欲擒故纵,非要装的像个贞洁烈女,女人的这些手段,他看多了也会产生倦态。
可是这场游戏并不会就此结束,东门冉烈装作并未察觉她的诡计,笑道:“能够帮助你这样的绝色美人,是本王的荣幸。说实话,月仙姑娘就这么离开,本王还真有些舍不得。月仙姑娘在将军府中中了毒,我却因为出征北境之地而未能好好照顾姑娘,这说出去啊,将军府还真有些没面子呢。”
月仙摇摇头,故作不在意:“王爷能够收留月仙在府上养伤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月仙又怎敢责怪王爷呢……月仙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人的关怀,能够遇见王爷,是月仙三生有幸。王爷智勇双全,又如此英俊洒脱,以后必然会登上更高的位置,到那个时候,若王爷还能记得月仙,月仙便是身赴黄泉也会带着微笑。”
“月仙姑娘这是说什么傻话,你活的好好的,又怎会与那黄泉扯上关联,以后切不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只要本王在,便会保你衣食无忧。”东门冉烈上前一步,凑到了月仙的身前,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月仙的手,只觉得月仙身体一颤,却并没有推开他的手。
一旁的祁峤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王爷啊王爷,您可真敢牺牲自己的色相。
月仙这样的举动,已经露出了她的目的。一个女子,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握住了手,没有反抗,反而有些安心,便已经表明了她的心声。
若是容徳郡主或夏家千金站在现场,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震惊瑶定国的大事情呢。
月仙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魅若星辰,她问:“王爷,您会亲自送月仙回家吗?”
东门冉烈自然是肯定的点点头,说:“本王不仅会送你回家,还要派人帮你修整你的小宅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配得上更好的住所。”
“不用!”月仙的音调突然提高,声音急促。
东门冉烈似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祁峤也被这一声给吸引了目光。
月仙感觉到两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灼热的几乎要烧焦她的皮肤,连忙支支吾吾的补充说道:“不是,月仙的意思是,我那个宅子已经不能再修了,原本建的就不是特别稳固,若要强行翻新,几乎就等于重建,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了,一定会费尽心思,月仙不想太麻烦王爷了。”
“况且,月仙早已习惯了那样粗茶淡饭的生活,突然间打乱了这种生活,我可能会很不适应。”月仙的眼睛开始左右闪躲,刻意不去看东门冉烈和祁峤的眼睛,方才镇定自若的月仙,似乎在此时被揭开了一个小角,里面藏着的秘密几乎就要呼之欲出。
东门冉烈瞥了一眼旁边的祁峤,跟他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感应到了对方的心声,祁峤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去准备马车和路上需要的茶点了。
东门冉烈伸手抬起月仙的下巴,说:“宅子破旧,那本王就送你一座新府邸,如何?”
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几乎要让月仙喘不过气,她的心脏上下跳动的厉害,双手攥紧,显然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
东门冉烈的玩心到此为止,见她被自己逼得不敢再出声,便凑上前去,说:“月仙啊月仙,我既是世袭将军又是皇帝新封的东南王,金钱和权势我两样都不缺,况且我还未娶妻,你若是跟了本王,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东门冉烈故意对月仙说这些,用来激起月仙心中的愤怒,她怎会从了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敌人呢?
月仙咬紧嘴唇,从齿缝间硬挤出一句:“谢谢王爷的垂帘,可月仙不想什么事都靠男人解决,月仙会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是吗?不靠男人?”东门冉烈放开月仙的下巴,转而侧过身去,嘴角残留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句话若是左丘妤对自己说,他或许会相信,可从月仙的口中蹦出来,他只觉得深深的可笑。
若她真的不靠男人,那又为什么会住在靳灼的府邸呢,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不简单。
东门冉烈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便换了个话题,说:“走吧,你不是要回家吗,本王就亲自送你回去,等送你到家,可别忘了请本王去你的小宅子里喝杯浓茶。”
月仙见他话题一转,心中压着的大石头顿时减轻了一些分量,连忙点头称是:“一定,月仙先谢过王爷了。”
这时祁峤又出现在了院子门口,对他们说:“王爷,一切准备就绪,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东门冉烈没有再看月仙,转而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月仙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的危机感似乎又加重了几分。这个东门冉烈,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东门冉烈拉过缰绳,双手一用力便跨上了马背,月仙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已经提前和照昭长公主打好了招呼,长公主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因为还有事情要忙就没有出门送。
祁峤轻盈的跳上马背,对身后的一队精兵说:“走吧,我们出发!”
月仙坐在马车内,双眼上下左右快速转动,她在想自己要怎么和靳灼取得联系,告诉他猎物正在朝江南一带靠近呢。
只要拿下东门冉烈,便意味着自己的复仇大业即将圆满的完成了一大半。
月仙的嘴唇几乎就要被自己咬破了,她每次想起自己的族人惨死在东门放的铁骑之下,便整夜都睡不着,脑海里尽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场景。
她伸出手,看着左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这镯子并非一般的玉镯,而是越族祖辈传承的传家宝,是皇权的象征。她想到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临死前还用带血的手朝自己用力摇摆,示意她赶紧逃离皇宫,不要被那些恶魔给屠戮。
于是她攥紧手上的镯子,从皇宫的地道中逃了出去,背负着血海深仇,也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既然上天让她幸运的活了下来,就必然有她存在的意义,她就算是赴死,也要为她的亲人们和无辜死去的百姓报仇。
月仙瞪大了双眼,红血丝弥漫在眼白之间,像极了傍晚在天空中燃烧的晚霞,覆盖了整片视野,压抑中带着深深的绝望。
月仙闭上眼睛,两行清澈的泪水夺眶而出,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到对人卖笑的舞姬,一直压抑着的激烈的情绪,身上背负的重担,没有一个能让她在黑暗的夜晚安然入睡。这些年来,她的苦痛又有谁人知呢?
虽说靳灼答应为自己提供金钱和人脉,可终究是贪恋她的美色,她答应了事成之后会嫁给他做妾,原本她觉得一切都会顺利的进行。
可当她看见东门冉烈之后,觉得之前的计划很可能会付之东流。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废材,本以为他不过就是仗着世袭的将军之位才会如此张扬,并没有什么真的本事,但看他处理事情的手段和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便知道他不仅城府极深,极其的聪明,还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和情绪,根本就是一个强大到没有突破点的敌人。
照这么看,靳灼跟他一比,简直什么都算不上了。
马蹄声哒哒哒在月仙的耳边响个不停,她的情绪更加的焦躁了。
快马加鞭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江南境内。
这里的天气明显要温暖许多,百姓们安居乐业,不时有人在叫卖着自己的商品,看起来过得十分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