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正要回话,骆胤燃却抢先说道:“回父皇,此图正是鹿以菱亲笔所绘。儿臣正欲出宫,却意外在南宫门最近的小花园内见到此图。打听之后,才知今日正是鹿以菱奉图之日,而真图却被丢在异处,必定事出有因。由此,儿臣特意带图前来。”
鹿以菱听着,约莫猜到,有人故意将真假图纸,搞混乱丢,就是想要让她找不到原图,只得入狱受罚。
骆夔听后面色严肃,怒道:“究竟是谁的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查!务必严查!”
骆胤燃双手抱拳,作揖道:“父皇圣明!”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俯视一眼小鹿,欲要提醒她谢恩。
小鹿抿了抿唇,伸出双臂,刚刚将身子匍匐下去谢恩,却听见殿外又传:“乌兰太后驾到!”
骆夔、骆胤燃、鹿以菱三人都十分惊诧。
鹿以菱眉头一蹙,张熙太后的寿康宫宫尚未前去,乌兰太后却又忽然而至,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乌兰太后手持凤杖在胡嬷嬷的搀扶下,拖着逶迤长裙缓缓走到骆胤燃身前,止步,说:“皇帝,听闻你在追查图纸之事,哀家在殿外便也等不住了。”
乌兰说完,侧目白了鹿以菱一眼。
“母后,您怎么突然来了。来人,看茶赐座!”骆夔见状,立即命人赐座。
宫女马上搬来一张镂空楠木长椅。
待乌兰太后坐下后,她一双敏锐地眼睛紧紧盯着鹿以菱,质问皇帝:“皇帝如今用人,竟也这般不严谨了。”
骆夔见她目光一直在鹿以菱身上打转,便也知晓她说的是鹿以菱,喝了一口茶,说:“母后,这是……”
“听闻皇帝将苍麟宫修缮工程交给了这个瘦弱,长像还算清秀的小丫头手里。哀家倒是想问,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何能担此大任?”
骆夔笑了一下,柔和说:“母后,有所不知,鹿以菱虽说年龄尚小,却是唯一一位复原了十年前苍麟宫内斗拱、图纸之人。又曾为燃儿挡了弓箭。技术人品,朕是信得过的。”
说话期间,骆夔还不忘偷瞄了鹿以菱一眼,以掩盖刚刚他还不满鹿以菱图纸的心虚。
乌兰太后并未注意到他神情的微妙变化,轻哼一声道:“皇帝选人,哀家一向是不插手的。可是今日,哀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话的同时,她看了一旁的胡嬷嬷一眼。
胡嬷嬷马上从袖口里取出一卷红丝线绑着的画卷,随着乌兰太后的话,交给了骆夔。
“皇帝请看,此图是什么?”
小鹿紧紧盯着那画卷的外观及丝线,是她给张太后绘制的地宫。
她眉头一紧,乌兰太后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骆夔展开一看,心里咯噔一声,抬眉看了鹿以菱一眼,问:“鹿以菱,你可有话说?”
骆夔随手将那副地宫,再次扔到鹿以菱的脚下。
只是露出整幅图的一角,她便已经确定是她的图,没错了。
小鹿昂头淡定回道:“回皇上的话,以菱无话可说。”
骆胤燃俯身打开画卷,自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不解她为何不辩解,正中给了乌兰太后降罪与她的机会。
“父皇,这图是……”骆胤燃试图替她解释。
鹿以菱却脱口而出:“二殿下,不必问了。是地宫图。奴才斗胆,私自绘制地宫图纸,污了乌兰太后的眼,还请太后降罪!”
“晦气!”胡嬷嬷白了她一眼。
乌兰太后深吸一口气,伸长了脖子,说:“说吧,这图是给谁绘的?”
她明明知道小鹿答应了给张太后绘制地宫,却仍然要当着骆夔的面质问,无非是想要给自己后面的话铺路。
“回太后,臣不过是随手绘制。并非是给各宫主子绘制。”鹿以菱试图辩解。
乌兰太后重重砸了凤仪,厉声道:“好啊!如今在这金康殿,你这嘴硬的丫头,居然还不肯承认!”
“回太后,以菱句句属实。”鹿以菱紧咬牙关,坚决不让步。一则是为了张熙太后,一则是让骆夔降罪,能够抓住周巍等人。
乌兰太后气红了脸,瞳孔微缩,说:“你私自为张太后绘制地宫,是在咒太后早逝?如今,你敢做不敢认!当真是以为哀家不敢罚你?”
“这件事上尚待查证。太后息怒!”骆胤燃立即解释,想让太后消消气。
“燃儿。你可知私自给太后绘制地宫,意味着咒墓主人尽早安睡。此乃大不敬。张太后与哀家多年来长久相伴,哀家怎忍心,让一个小小的女匠破了规矩。今日,哀家必定要严惩这小丫头!”乌兰太后怒气道。
“母后息怒!此事,儿子自会彻查。您别气坏了。”骆夔见状也宽慰道。
“皇帝,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严惩这不懂规矩的丫头!”乌兰太后说。
骆夔有些尴尬,又质问鹿以菱:“鹿以菱,你怎么说?”
就在这时,张太后忽然前来,人还未到,声先到:“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严惩哀家看上的人?”
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张太后仪态大方,慈眉善目却毫不怯懦地大步走来。
鹿以菱忙跪地行礼道:“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张太后怒瞪了乌兰太后一眼,命刘嬷嬷搀扶起鹿以菱。
她人停步在鹿以菱身旁后,对皇帝说道:“皇帝,鹿以菱是哀家看中的人。这图纸乃是哀家让她绘制的,并不违规。如今,两张图纸,已经安然到位,皇帝就不必追究了吧!”
乌兰太后虽早已心中有数,却没有料到她竟然为了维护一个名不见今传的女匠,当众求情。
她假情假意道:“妹妹年纪尚轻,如今身体也还硬朗,实在没有必要这么早修建那种地方。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费力辩解呢?”
张太后冷笑一声,与她面对面道:“乌兰太后此言差矣。哀家也无非是听闻了一个故事,又念及先帝,才有了这种想法。也是哀家要求这孩子,不得外传。一切原由皆因哀家,实在没有必要为难她。”
鹿以菱看着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她如此慈祥,竟让人觉得这座皇宫内,难免有了一丝暖阳。
但她清楚,乌兰太后与她向来面和心不合,此时她若是在不解释,只会令她们之间的矛盾加剧。恐怕到那时,将一发不可收拾。
“太后,请容臣回禀。”小鹿直直跪下,说。